第24章 最後的告別
立碩無法靠近她，現在她的情緒實在太激動了，其實他能明白，也許這一次，他們再也回不到當初。
尹雯靚抬眸看向他的那一瞬間，立碩的心一下子涼到了骨子裡，他從來沒有看過她這樣冰冷的眸子，讓他打了個冷顫：「靚靚……」。
「別這樣叫我，我真的覺得噁心呢。」尹雯靚嘲諷一笑，掙扎著想站起來，誰知整個人脫力的往前面栽去。立碩衝上前一把將她抱在懷裡，她已經不醒人事。
尹雯靚醒來的時候是在病房裡，身邊只有立碩守著，可能是太累了，他現在睡得正熟，她盯了他良久，似乎感覺到有一道視線正盯著自己，立碩緩緩睜開了眼睛，迎上了尹雯靚的眼眸，他輕聲的問：「醒了？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
尹雯靚心口一窒，為什麼他還能裝成若無其事的模樣，明明這樣的欺騙比殺了她還難受，說到底，她根本就不了解這個所謂的丈夫，究竟是個怎樣的男人。
她不動聲色的輕應了一聲，從床上坐了起來，看到她終於恢復了平靜，立碩心底狂喜，也許事情並沒有他想像中的那樣糟糕，還是有挽回的機會！
「靚靚，我知道現在我說什麼，你都不會聽我解釋，我對你的傷害很報歉，我只想告訴你，我是真的愛你。」
現在說什麼愛，真是可笑得讓人噁心，她不會再相信了。她無動於衷的靜靜的聽他說著，也沒有回應他。
立碩跟她說了很多話，有史以來話最多的一次，也許他是緊張不安的，因為這樣的不安，讓他的話變得異常得多，想以此來蓋過自己內心的惶恐。尹雯靚就這樣靜靜的看著他，直到他把所有的話都說完。
突然氣氛冷了下來，畫面似乎被定格了，誰也沒有再開口說話，一直這樣沉默了近十來分鐘，突然尹雯靚緩緩的開口說：「我餓了。」
立碩驚喜的看向她，嘴角微微揚起：「我去給你買吃的，你想吃什麼？」
她想了想，說：「再給我下一碗麵條吧，你下的麵條很好吃。」
「好，那你等我，我回去給你下一碗麵條，你現在好好的休息吧。」立碩高興的轉身離開了病房。
趕回家裡給尹雯靚一邊煮著面，還一邊在想，只要再跟她好好的聊聊，讓她看到自己的真心，相信總有一天他們會再次信任彼此，幸福的在一起。他深吸了口氣，告訴自己，未來不管遇到什麼，他也永遠都不放棄！
這碗面他下得很用心，待下好後用保溫瓶裝著趕到了醫院，途中下起了大雪，這天氣突然變得更加的冷了。
推門而入，立碩的笑容僵在臉上，病床已經空了，立碩盯著空空如也的床良久，走上前將保溫瓶放下，拿過桌上她留下的信件。
立碩，我很想原諒你，但是讓你失望了，我做不到。我走了，不要再來找我，這輩子我都不想再看到你。
「靚靚……」信件從立碩的指尖滑落，他轉身瘋了般向外追去，那一天，下著很大的雪，他像個迷路的瘋子，在大雪中尋人便問：「看見我的妻子嗎？她留著長頭髮，眼睛大大的，笑起來有酒窩，長得很漂亮。看見了嗎？」
他在大雪中尋了一個晚上，可是他找遍了所有她能去的地方，也沒有看到她的身影，立碩頹廢的坐在街角，任風雪欺凌在自己的身上，很快在肩膀與頭髮上落了一層厚厚的白。
天光破曉，行人漸漸的多了起來，有人發現在了蹲在角落裡一動不動的他，有人勸他離開，但他彷彿什麼也未聽到，直到有人報警，警察將他帶到了收容所。
所有人當他是個智障，聽不懂也不會說話，他就像個世界之外的人，活在自己的悲傷里。
直到立逍到來將他領走，現在的情況立逍似乎早就猜到了，不過是遲早的事，或許現在將真相說出來並不是什麼壞事。
立碩一個人呆在房間里整整三天，立逍給他送來飯菜，正準備轉身離開，想了想又折了回來：「阿碩，你現在應該重新振作起來，這樣自暴自棄又能改變什麼？即然知道錯了，就得想辦法來彌補自己的過錯。」
立碩心如刀絞，悲傷的搖了搖頭：「已經沒有機會了，即然錯過，就沒有機會再回頭。」
「如果你沒有盡到最大的努力，就沒有資格說這樣的話，連努力都不肯去付出的人，有什麼資格得到別人的愛？只要她還在，你就有機會將她再追回來。」立逍拍了拍他的肩膀。
「阿碩，人有很多路可以走，可以選擇重新開始，還可以爬起再奮鬥，為何你要選擇最沒用的那條路？頹廢是什麼也儘管變不了的。」
立碩猛然瞪大了眼睛抬頭看向立逍，眼睛一下子便泛紅了：「還可以再重新開始嗎？還可以有機會在一起？」
立逍失笑：「當然，當然有！只要你重新振作，去找她吧，不管一年還是兩年……我也會幫你找她。」
「嗯！」立碩重燃起了新的希望，一定能再找到她，再遇上，他便死也不會放開手。
雪已經下了好幾天了，世界一眼望去是一片凈白，尹雯靚安靜的躺在手術台上，迷茫著盯著窗外的雪，直到醫生將窗帘拉上，燈光將昏暗的室內照得一片雪白。
護士緊蹙著眉頭看著她，問：「你想清楚了，真的要拿掉這個孩子？以你現在的身體狀況，懷上孩子不容易，如果流掉了這個，很可能以後便再也生不了孩子了。」
尹雯靚失神了很久，乾澀的嘴唇嚅動了兩下，輕輕的發出一個音節：「嗯。」
護士輕嘆了口氣：「那好吧，十分鐘后準備手術。」
她的眼角微微發熱，淚水滑落隱沒鬢角，她揚起嘴角苦澀一笑，只有將關於他的一切，從身體里拿走，對他愛與這個未出世的孩子，通通都拿掉，她才有可能將他徹底的忘記！
一切，都該結束了……。
正在用餐時分，突然從門口匆匆的走進兩個職員，走到了立逍的跟前說：「BOSS，有尹小姐的下落了，她現在正趕往飛機場，準備前往法國。」
立碩從桌子上騰身而起，看了眼立逍。立逍沖他點了點頭，說：「去吧，不管用什麼辦法，把她留下來。」
「大哥，謝謝你。」立碩真誠的說。
立逍失笑：「不用謝，作為條件，要不要回公司幫我的忙？」
立碩抹了冷汗，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跟著立逍的手下坐著私人飛機離開了小島。
顧婉晚輕嘆了口氣：「早知今日，何必當初？這是他應有的懲罰。」
立逍抬頭看了眼妻子，沉默了一會兒才說：「可是就算是懲罰也不該是用兩人的幸福做為代價。立碩知道錯了，難道錯了就不能被原諒嗎？世界上這麼多人，誰又沒有犯過錯誤？」
「強暴這種罪，也不是人人都會犯的，立逍。你明白這個嗎？」顧婉晚十分氣憤，雖然看著立碩可憐，但一想想尹雯靚這些年所承受的一切，就覺得他就是死也餘辜。
立逍深吸了口氣，放下了手中的刀叉：「我下午要出去一趟，不與你爭辨。」
顧婉晚沖丈夫做了一個鬼臉：「你就是爭辨不過我，你們男人明明犯了錯，還要強詞奪理！」
「嗯嗯，我爭辨不過你，我強詞奪理，但不管怎麼說，我們都希望他們最終還是在一起，所以爭辨其實也沒有任何意義不是嗎？」立逍拿過外套匆匆的出了門。
顧婉晚滿是擔憂起來：「希望靚靚你能得到真正的幸福……」。
飛往倫敦的飛機還有二分鐘就要起飛了，當立碩趕到機場的時候，尹雯靚已經正準備過安檢門。
「靚靚，不要走！」立碩衝過人海，來到她的面前，寒冷的天他趕得汗水濕了全身。
尹雯靚看到他的時候，整個人震驚得說不出一句話來，只是任他牽著手走出了飛機場。
「靚靚，求求你，不要離開我。」立碩緊扣過她的手不斷的懇求著，像個任性的孩子在討著一件原本不屬於他的東西。
尹雯靚無情的甩開了他的手：「離婚協議書，我將它放在了大廳的茶几上，希望你能儘早的簽個字。」
「別這樣靚靚，我們還有孩子，就算你不肯原諒我，多少為孩子……」
她冷笑，那眼神冷得讓立碩心尖都在顫抖，她沉聲說：「你覺得我還會生下孩子？未免也太可笑了，孩子我已經拿掉了。立碩，我們之間沒有可能了，你死了心吧。」
立碩不敢相信的看著她，緩緩放開了她的手，滿臉絕望：「為什麼？為什麼你要將我最後一點希望都要抹殺掉？那是我的們的孩子，你怎麼忍心把我們的孩子殺掉？！」
她揚著下巴笑得殘酷：「那不是孩子，那是罪惡之源，殺了他就能斷了所有的罪惡與念想。這樣才能與你斷得乾乾淨淨。」
「不……不是！」立碩緊扣過她的雙肩，淚水盈滿了眼眶，渾身輕顫著說：「那是我們愛的證明，我知道我該死，我也不配得到你的原諒，可是我想，就算你不肯原諒我，但是孩子是無辜的，那是我們的孩子，我們的……」。
她狠狠揮開他的手，看了眼時間冷漠的問：「說完了嗎？如果你說完了，我便走了，你以後別再來煩我，離婚手續也儘早辦了吧。看到你，只會讓我感覺到噁心，滿滿的都是那些不堪回憶的東西。」
他目送著她離開，輕輕低喃著：「我愛你，尹雯靚，愛到去死也在所不惜。」
直到她的身影漸漸消失在人海，然後不見，立碩轉身走出機場，整個人恍恍惚惚，似乎在她說孩子死掉的那一刻，生命中有什麼重要的東西跟著一併流失，再也找不回來了。其實，該死的是他，不是嗎？
突然一道刺耳的剎車聲差點震破所有的人耳膜，緊接著一聲巨響，一個橫過馬路的男人被撞倒在地上，鮮血瞬間從他的身體里流出染紅了地面。他用盡身體里所有的氣力，拿出口袋裡的手機，試著撥打著通迅錄里唯一存著的號碼。
早該知道，這個號碼再也打不通了。可是還有很多話想對她說，很多的話……。
飛機緩緩升起，沖向雲宵，尹雯靚看向窗外，心不斷的被撕扯著絞得生疼。原來離開還是會痛，原來割捨還是得拿出生命中全部的勇氣去忘記。
可忘記一個人需要多久？一年還是兩年？又或者是一輩子。
一年後。
顧婉晚再次見到尹雯靚是在尹父的葬禮上，她似乎變了，又似乎什麼都沒有變。立逍看到她臉色一沉，說：「你們聊吧，我去外面走走。」
尹雯靚眉頭緊鎖，不知為何立逍竟是這種態度，隨後也未放在心上，沖顧婉晚笑了笑：「謝謝你能來參加爸爸的葬禮，真是沒想到……爹地會突然就這樣去了。」
「節哀。」顧婉晚抱著女兒小綺沉重的看著她，還想說些什麼，尹雯靚卻轉移了話題：「你女兒長得真漂亮，像你。」
顧婉晚扯著嘴角笑了笑，欲言又止：「靚靚，你不關心立碩去哪裡了嗎？」
尹雯靚一臉淡漠：「我不認識立碩，以後也請你不要在我的面前提起這個名字。」
「靚靚……你，你真的不後悔，一點後悔都沒有過嗎？」
「後悔什麼？」尹雯靚煩悶的閉上了眼：「今天是爹地的葬禮，其它的一切容后再說吧。」
顧婉晚張了張嘴，如果她是真的忘記，那麼她不提也罷，但明明她這麼勉強自己一眼便能看出來，她這一年來過得不開心。
但，不管她到底有沒有忘記，顧婉晚都決定不再提起。或許這對彼此都好，否則也只是徒增傷悲而己。
立逍第二天帶著女兒回小島了，他不太想看到尹雯靚。顧婉晚也沒說什麼，陪著尹雯靚將父親下了葬。
「這次回來，還要走嗎？」顧婉晚問。
「這一年我在國外很偏遠的地方做公益，過得很充實，我想將這邊的房子賣掉，還有離婚手續我必須要辦好，我已經請律師全權處理此事了。」
「靚靚……」顧婉晚深吸了口氣，就算她不說，她也遲早會知道真相的。但還未開口，尹雯靚的電話就已經響了。
「對不起，我接個電話，是我的律師打過來的。」尹雯靚有些緊張，這一年裡，她最害怕的就是聽到有關於立碩的任何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