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義軍不義
李承宗來到這個亂世,尤其是自打來到河北跟蘇烈蘇定方混到一起后,他才深刻感受到什麼叫做竊鉤者誅,竊國者侯,也曉得了很多他以前不知道的事情,比如在後世人們只要提起農民起義,很多人總是想到什麼「替天行道」、「解民於倒懸,救民於水火」,其實大謬不然。然而縱觀歷朝歷代,所謂的「義軍」,其實就是「土匪」、「流寇」的代名詞,他們整日燒殺掠搶,洗劫百姓,真正能做到不擾民者廖如星辰。事實上,對民間破壞最嚴重的,恰恰是那些打著各種正義名號的叛匪。官軍的軍紀再敗壞,至少會在城市內或者主將面前有所收斂;而義軍則不然,他們根本就沒有沒有軍紀,只懂得擄.掠和燒殺。
在大隋,門閥世家們把持朝政,殘酷剝削百姓,不惜竭澤而漁。朝廷徵收的稅額其實並不高,真要按此繳納,那大隋百姓應該家家都富得流油才對。其實百姓的主要負擔還是因地方官員和胥吏們搜刮所導致,朝廷的稅額在經過一層層官員之後,加到百姓頭上時往往翻了數倍。三次征伐高句麗給大隋的百姓帶來了深重的災難,徭役和賦稅激增,直到把無數人家逼到賣兒賣女都活不下去的地步,於是這些原本老實巴交的莊稼漢只好揭竿而起,成為匪盜。
土匪們造反的理由固然值得同情,但他們起義之後的種種醜惡行徑卻又狠毒殘暴到令人髮指的程度。大多數經歷了苦難和壓迫的人非但不會因此而對其他人產生同情心,反而會有一種看到別人遭遇更慘才能得到發泄的報復心態,他們要成為新的壓迫者,好把自己受的苦、挨的氣,都在更老實、更弱小的人身上補回來,於是這些受盡欺凌的弱者提起刀后,又去更冷酷地去迫害那些比自己更加軟弱的人。
義軍領袖大都有著裝模作樣的出眾天賦,他們打著「替天行道」的幌子四處燒殺掠搶,淫辱婦人,嘴上雖然說得一個比一個好聽,儼然將自己塑造成除暴安良的英雄,可實際上卻成為了最大的「暴」,不過是帶著一夥曾經無辜的人,去搶劫殺戮那些更無辜的人。他們只會破壞,從不會建設,只能把良田變成荒野,把村寨變為廢墟.........
君不見天下義軍最大頭目李密不就提出了許多蠱惑人心的主張,可是這個傢伙不過是個只會空口說謊許諾的大騙子,但在眾多愚昧的百姓心中,他所描述的畫餅卻是許多人掙扎著活下去的唯一希望。有些人其實也並非真地那麼好騙,但別無出路的他們不得不強迫自己去抓住這個飄渺的希望。
張金稱、李子通、朱璨、魏刀兒等義軍首腦也都冠冕堂皇地提出了自己的治國主張,號稱要與天下人「有衣同穿,有飯同吃」,但他們搶劫時每有所得,卻總是先藏進自己的秘密山洞。
這些打著「替天行道」旗號的人撈到好處后,往往都先將其歸於自己。以至於官軍在戰後甄別俘虜的身份時,總是挑鎧甲好的向外拉,基本上十拿九穩會是大頭目。
當然,在這些被迫造反的嘍啰中,也有一些有著濟世夢想的好人,他們深受苛稅之苦,於是就希望建起一個沒有貪官污吏盤剝,沒有無法承受的賦稅、徭役的桃花源。比如蘇烈蘇定方就是這樣的人,原本歷史上的他最後不也為了保衛自己的新家園,走上了與大隋決裂的道路,他們與前來圍剿的官軍浴血奮戰,更在大當家的帶領下,不畏生死地攻破一座座城池,殺掉裡面的每一個官員和胥吏。然而這些人都不可避免地成為了上位者手中的工具,或者死於某場莫名其妙的紛爭。數年之後,倖存的人回首望去,卻發現自己除了破壞和製造新的災難之外,竟然一事無成。
而在封侯拜相的巨大利益面前,連方外之人也不能免俗。和尚、道士、方士這些化外之人中,不乏利欲熏心之輩,在世道混亂時,這些人總會到處尋找搬弄是非的機會。從魏晉以來,無論從西域傳入的佛門還是土生於中原的道家,無不在亂世中積極尋找強者。因為只有與強者站在一處,其學說才能在太平年代受到官府的全力支持,整個門派日後才有機會發揚光大。就像把李密吹成代隋英主的李玄英、還有因受了金銀而騙得翟讓將瓦崗寨大當家位置拱手相讓的賈雄都屬此類。
這些人有些是為了成名,有些是為了求財,有些是為了將來能做官,目的並不一樣,但卻都屬於拿天下人的性命當作賭注,好為自己的榮華富貴做鋪墊的投機主義者。
由於流寇們不懂得如何練兵,武器鎧甲也嚴重缺乏,麾下士卒的戰鬥力都比較孱弱,於是便希望麾下兵馬越多越好,以便靠人數來取勝。為了養更多的兵,他們必須不斷去搶掠,而被搶的人沒了吃食,也只好去當流寇,於是義軍盜匪像雪球般越滾越大。
大部分時候,義軍搶掠百姓不僅僅是為了得到物資和財富,更是一種招兵的策略。這些揭竿而起的英雄豪傑們大肆洗劫村落,搶走百姓家中最後的家當和糧食,進而逼著他們中的強壯者不得不加入義軍,好讓他們轉化為自己麾下的嘍羅,有些甚至直接強行協裹良民入伙,然後帶著他們去禍害另一個村落,好讓他們及時簽下投名狀。
很多義軍在攻城奪縣時,常常強迫百姓充當炮灰,用刀逼迫其沖在最前,以消耗守軍的精力和守城物資,成功后就沖入城中,燒殺一空,不成功則撤圍而走,這樣匪首身邊親信的精銳嘍啰不會受到折損,反倒是被裹挾的百姓中的青壯如果能在慘烈的攻城戰中活下來,都會成為見過血的兇徒,他們將成為精銳嘍啰的後備力量,由於手上都殺了太多百姓,他們已經沒有回頭的路可走,只能死心塌地地開始與官軍作對。
與很多人想象中不同,各城鎮中的百姓對義軍絕非日夜企盼,他們決不肯讓自己一年到頭起早貪黑從泥土中刨出來的收穫輕易就被流寇們搶走,很多地方几乎不用縣尉動員,百姓們就成群結隊地走上城牆與郡兵們並肩作戰。要麼血戰求生,要麼眼睜睜看著土匪進城,侮辱自己的妻子和姐妹,搶走一家大小賴以過冬的食物。在別無出路的情況下,是男人都知道該如何選擇。
李承宗正是深刻的認識到了這一點,他才萬份注意那些所謂的義軍,在他看來義軍和官軍,朝廷和門閥都不是啥好玩意兒,由於蘇烈在政事上幾乎完全聽自己這位小老弟的,李承宗就成了他們這隻類似團練的地方武裝的大頭領,李承宗他不甘在這個時空沉淪下去,他想在這亂世攪動風雲,創下一番事業,所以他的目標就是先活下去,活下去才有希望,才有逆風翻盤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