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你不要死

仇鉞看了看已經空了的貓屋，再看向窗外，不一會兒，天就下起了大雨。

他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

他喜歡貓，但從未養過貓，因為所有的貓都怕他，以前勉強養了一隻，想著過段日子熟悉了就好，結果那貓跟他同住一屋，愣是給嚇病了，差點沒死掉。

本以為這次這隻貓不一樣的，雖然一開始也怕他，但一確定他對它沒有惡意后就不怎麼怕了，甚至還敢指揮他做點事。

然而，它還是跑掉了。

想到那隻硬留下來結果差點嚇死的貓，仇鉞便也隨貓貓去了，想著它雖然傷重，可還能走能跳的，總比留下來被嚇死的好。

殊不知，貓貓不是為了逃離他才走的。

它此時正一瘸一拐地回到了原本的小區，循著記憶來到了昨天白天被打的那棟別墅前，大雨將它的毛都打濕了，身上裹著的繃帶也濕漉漉的。

到了別墅牆角下，它脖子一伸一伸的地喘著，要吐吐不出來，很是難受。

想到把它傷成這樣的人，貓貓圓圓的眼睛里閃過戾氣，但更多的是憂心，它小作休息就重新站起來，沿著別墅走了大半圈，找到一個沒關緊的窗戶，擠了進去。

一進去，就聽到了慘叫聲，貓貓急得朝著大廳跑過去。

一道閃電劃破天際，讓大廳從黑夜瞬間回到白晝，雖然只有短短一秒，也足以讓貓貓看清了大廳里的情況。

就在二樓的樓梯口，把它打傷的那個男生，滿臉的戾氣扯著偷偷給它蛋糕吃的女生的頭髮，嘴裡「賤人、賤人」地罵著，另一隻手直往女生臉上扇著，打得「激動」的時候，直接更腳朝著女生的腰部踹了過去。

女生被踹得倒退一步，踩了空，就那麼從樓梯上滾了下去。

貓貓大驚，甚至都顧不上一身的傷蹬著後腿奔過去，企圖以自己弱小的身軀去接住她，結果被女生反撞了出去，在地上翻了幾個圈，而女生也趴在了一樓的階梯底下，一動不動。

此時大廳已經恢復黑暗，男生並沒有看到貓貓的身影，見女生摔下樓，他還嚇了一跳，但隨之就不管了，在高高的二樓口對趴著不動的女生罵道：「明天再讓我看到你和那男的一起，我就打斷你的腿！」

「怎麼回事啊，怎麼又吵架了？」

二樓裡頭的一個房間門打開，出來一對中年夫妻，男的是男生的父親，他呵斥兒子大晚上地又在幹什麼，但他的妻子卻一臉討好：「肯定是小簾又惹小源不高興了，不然咱小源可乖了。」

叫小源的男生並不領情，臭著臉越過中年夫妻回了自己房間。

男人無奈地搖搖頭，看了眼倒在一樓樓梯邊，終於有了動靜，正試著坐起來的女生：「小簾，你沒事吧？」

「能有什麼事，兄妹倆打打鬧鬧的很正常。」母親說著，也看向樓梯下的女兒，卻是轉變了態度，「明天記得跟你哥道歉，聽到沒有。」

然後挽著丈夫的手：「沒事沒事，哪那麼嬌貴，走吧。」

看似關心小簾的父親也沒想下去看看，就跟妻子回了房間。

從始至終，沒有一個人下樓看一看女生小簾摔得怎麼樣。

女生好不容易撐著坐起身，然後頭暈目眩地沒辦法再動，更別說站起來，她就這麼靜靜地坐了好一會，忍受著身上一陣一陣地疼，直到男生的姐姐大晚上回了家。

化著濃妝穿著短裙，像是剛蹦迪回來的姐姐，看見女生也不說問一句，在要上樓時，反倒覺得她杵在樓梯口的礙著她，穿著高跟鞋的腳毫不客氣地踹了過去：「滾開！」

然後扭著身上樓。

女生再一次趴在地上，而這一次，她再沒有力氣爬起來，渾渾噩噩的意識里最後聽到的聲音，是高跟鞋踩在樓梯上那「噠噠」的聲音。

讓人厭惡……讓人絕望……

「轟——」

電閃雷鳴，雨越下越大，在窗戶上狂猛地拍打著，滿室的蕭瑟。

滾在角落裡暈厥了一會的貓貓醒了過來，它看到倒在地上的小簾，貓爪子在地上努力划動了好一會才站起來，搖搖晃晃地走到她身邊，聳動著鼻子在她身上嗅著，一直嗅到女生的臉上。

它朝她拱了拱。

起來，快起來！

雖然笨手笨腳的，也不聰明，但馬馬虎虎算合格了，本喵讓你當鏟屎官呀，你快起來！

「喵~」起來！

小簾眨著困頓的眼睛，看著在眼前放大的貓臉，她艱難地動了動手，想要摸摸它，認識也有一段時間了，它從不讓她靠近的。

貓貓看到了，主動腦袋一歪，枕在她的手上。

讓你摸，本喵讓你摸，你快起來！

小簾輕輕地扯開了嘴角。

她的家人，她的親生母親，任由她躺在這冰涼的地板上不管不顧，臨死前陪伴在她身旁的，只是一隻貓。

「喵——」貓叫聲，從嬌滴滴地呼喊到哀鳴，都阻止不了女生閉上了眼睛。

貓貓在她手心裡蹭著，又站起來挨著她的腦袋蹭著，伸出舌頭舔了舔她沾著血的頭髮，然而，她都沒有任何反應了。

貓貓傷重，最後也沒撐住，挨著她的脖頸捲縮著趴下。

它想最後給她點溫暖，或許明天她就能醒過來了。

「喵~」

聲音低不可聞。

客廳里的燈，忽因外頭的閃電雷鳴閃了閃，靜默片刻，一道碗大粗細的閃電，順著線路進了客廳，最後對著一人一貓劈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