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踏月逐星
終於走到了棧道旁,這邊水淺草密,水上還有若干凸出的陸地。太陽已經完全落山,天色漸暗,傍晚已至。
盧謹安看了看四周環境,決定把帳篷搭在其中一塊兒凸出的陸地上,那裡距離河岸最近。未免耽誤最佳的拍攝時間,兩人迅速的搭好了帳篷,將戶外應急燈放置其中,就急匆匆的朝觀景台走去。
盧謹安先將三腳架擺好,又打開登山包,將攝影器材陸續拿了出來,並不多,單反相機、快門線和一個鏡頭。
「我以為會有很多的器材呢。」蘇莞莞站在旁邊,看著他安裝並調試參數。
「這些夠了,咱們就拍星野,不拍深空。」
「拍深空還需要什麼?」
「天文望遠鏡和赤道儀,這樣就可以拍星雲、星團、行星等比較暗淡的深空天體了,不過我沒時間去買那些器材。」說話間,盧謹安已經準備就緒。
天空深藍深藍的,極遠之處,在晚霞的映襯下,又透出亮白色,逆光中,遠處的草坡勾勒出清晰的黑色輪廓。近處的湖水彷彿漆黑的深潭,在微風中,搖曳著點點的月光。
「安~你看,已經有兩顆星子了。」果然深藍的夜幕上,綴著兩顆明亮的星子。
「嗯,可以照上。」盧謹安在等待曝光。
傍晚轉瞬即逝,遠處的晚霞也燒燼了,周遭完全暗了下來。不知道是否心理作祟,籠罩在寂靜無聲的黑暗中,蘇莞莞忽然間就害怕了起來,她好像從未在如此純粹的黑夜裡待過,沒有燈光,沒有聲音,只有頭頂的彎月和湖邊的帳篷射出微弱的光芒。還好,有盧謹安在身旁,可是太黑了,她都有些看不清他了。
「安~你說草原上會有狼嗎?」風起時,有嗚咽的聲響,在空曠的草原上回蕩,蘇莞莞只聽的毛骨悚然。
「會有。」借著月光,盧謹安看見她伸手拽緊了他的胳膊,他攬她入懷,她有些微微的顫抖。
「害怕了?真正的夜拍還沒開始呢,你看星子都出來了。」
蘇莞莞在他懷裡,感到了溫暖和安定,方抬頭看了一眼天空,深邃的夜空上,滿布星辰,如夢似幻,草原開闊,無數的星星傾瀉而下,直撒到天邊。繁星之中,有忽明忽暗的光帶,那應該是銀河了。
蘇莞莞覺得這是她看過的最美的星空。
「我去把手電筒打開。」盧謹安仍抱著她,一隻手打開放在平台座椅上的登山包。
那是一隻戶外用的強光手電筒,一打開,整個觀景台都透亮了起來。
「你準備的太齊全了。」有了光,蘇莞莞便沒那麼害怕了,鬆手離了盧謹安的懷抱。
「不止這些。」盧謹安又陸續從包里拿出了些物品。
「喝點熱水吧,還有些吃的,你自己看看想吃點什麼?」他把保暖杯遞給了蘇莞莞,太體貼了,此時夜風起,氣溫越來越低,熱水簡直是雪中送炭。她喝下兩口,看了看座椅上的食物,有兩個麵包、兩個饢、兩盒牛奶、兩個雞蛋和兩瓶純凈水。
「這麼多!」她驚呼。
「怕你餓嘛!再說夜裡冷,多吃點可以禦寒,本來還有兩個海底撈火鍋的,被你提前吃了。」手電筒放在觀景平台的地上,燈光打在盧謹安臉上,他溫柔的笑著,嘴角微微上揚,蘇莞莞覺得整個人都溫暖了。
「我覺得咱們不像來拍星星的,像是來野餐的。」兩人坐在了椅子上,蘇莞莞邊剝雞蛋,邊笑著說道,她剝好了一個,遞給盧謹安,然後再給自己剝。
「你還帶什麼了?」她打開背包,瞅了一眼,有兩套衝鋒衣、一些藥盒、一把瑞士軍刀,還有個軍綠色的盒子,她拿了出來,掀開盒蓋,好像是指北針。
「這是指北針,和那把軍刀一塊兒,都是在南海時給配的。」
蘇莞莞「哦」了一聲,又放了回去,然後打開另一個夾層。
「你居然還帶了這個!」是塞拉提景區的地圖。
「我辦公室里有,就隨手帶上了,上次李清一不是說,草原上手機信號不好,帶上有備無患。」他說的好有道理。
「可是好像都用不上。」蘇莞莞嘀咕著,把地圖放進背包,拍了拍身上的雞蛋殘渣,「我不吃了,也不餓。」
「我也不想吃了,那咱們趕緊拍,拍完早點回去,要不天越來越冷了。」他起了身,風的確有漸大的趨勢,站在觀景台上,越發的明顯。
盧謹安說完,又去搗鼓相機,剛剛拍了傍晚,現在該拍真正的星野了。能見度非常好,帳篷和汽車的前景都很棒,尤其帳篷,黑夜中的暖色明燈,照亮了附近的湖水,湖面倒映出繁星,相映成輝。
盧謹安關了手電筒,和蘇莞莞並肩而立,等待曝光。
「這次要曝光多久?」蘇莞莞問道。
「不長,三十秒夠了。」盧謹安停頓了下,又道「莞莞,你等會兒拿上手電筒,去棧道上,你做前景,再拍一張,怎樣?」
好像挺好玩的樣子,但是太黑了,蘇莞莞不敢去,她一步也不想離開他「不去了,我怕,我要跟你一塊兒。」她說完,又抱緊了他的胳膊。
盧謹安大手環上她的肩「膽小鬼,是你說要來拍星野的,這會兒了又不敢去了。」
「真不去了。」她使勁的搖頭。
「不去就不去吧。」盧謹安不勉強她,曝光時間夠了,他打開應急燈,湊到相機前看成果。
「嗯,可以了,回去再調一調就行,那咱們收拾東西撤吧。」
蘇莞莞掏出手機,看了一下時間,已經零點了,的確該走了。
兩人把器材收拾好,氣溫越來越低,他們把衝鋒衣穿上身,盧謹安背上登山包,拎著三腳架,蘇莞莞提著手電筒,兩人手牽手,下了觀景台,準備返程。
走到棧道盡頭,收了帳篷,仍由蘇莞莞背著,沿湖走回去。
強光手電筒照的前方透亮,但是畢竟是深夜,草原起伏,兩人沒怎麼說話,走的很仔細,走了好一會兒,盧謹安好像想到了什麼,邊低頭走路,邊問她「莞莞,孔悅然到底跟你說了什麼莫名其妙的話,你到現在還不肯告訴我嗎?」
蘇莞莞沒想到他忽然問起這個,稍稍愣了一下,而後一想,的確,到了現在還有什麼不能說的呢?每每想到盧謹安對她的愛與犧牲,她的心都會隱隱作痛,對他也不想再有任何隱瞞。
「她說我可以做你的外室。」
「外室?」盧謹安停下了腳步,轉頭看著她,臉上有些不可置信的神色,繼而訕笑開來「她真是著了魔了,為了聯姻,想盡了辦法啊。」雖然不是沒見過這樣的存在,但是由一個想要成為他妻子的女人嘴裡說出來,好像有些過於直白了。
「可見,她不愛你,換我可做不到。」蘇莞莞嫣然一笑。
「我也做不到。」盧謹安回過神來,繼續前行。
「但是我有一點不明白的,孔悅然為什麼不把我滅掉,一了百了呢?」
「她投鼠忌器吧,如果那樣,就跟我撕破臉了,就算逼婚成功,也不安身,她總不想跟自己過不去吧。」盧謹安淡淡的答道。「就像我媽,應該也不敢動這個心思的。」
蘇莞莞好像有一些明白,但是此刻走在深夜的草原上,這些事好像都是夢裡的情景一般,虛幻的有些不真實了,也許,這些事慢慢都會離她遠去,她只想和她的盧謹安,身在世外,踏月逐星,足寄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