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峻顏vs子嫻-連問候都給忘了
在豐子俊看來很難解決的一件事,他大哥一句話就解決了,心中對他大哥又起了敬慕。即沒有傷她面子,也沒有讓她後悔。大哥能看得出來她會反悔,才敢說好,他可看不出來,還以為她不會呢!看來他還是對人的心思不夠了解。
豐子俊本就不是多細心的人,而豐子恃和李小璐又是當事人,心中各有思量,所以都沒注意到豐子嫻神色上的細微變化。
豐子嫻神色很黯淡,只是靜靜的低著頭。
本來,豐子恃因為他和豐子銳都忙著生意上的急事,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忙完,才讓豐子俊過來。讓豐子嫻跟著豐子俊過來,就是怕以豐子俊和李小璐「見面吵」的情形,十有**又會鬥起來,才讓子嫻過來勸說一下李小璐到地下室去。
子嫻還沒開始說話,豐子恃處理了最重要的事情趕過來了,門口處又聽見兩人在鬥嘴了。
「到地下室去!」豐子恃說。
地下室?到地下室去做什麼?
李小璐也沒有等非要得到一個答案以後才肯走,穿好鞋就隨著豐子恃走。她感到情況有點不一樣,子俊進來以後沒說了兩句就說不和她吵,以他的性格這可真是天上下紅雨。不過也沒見他有多著急,應該不是十萬火急的事情。
「發生什麼事了?」李小璐問。豐子恃沒有回答,她就把眼光轉到豐子俊身上。真是,不就是在弟妹面前嗎,有必要如此維護自己的「形象」嗎?
「那些掠城的士兵快要到了。本來昨天下午就要到,可是又改了方向,所以現在來了。」豐子俊解釋。
原來是這樣。
豐子嫻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哥哥給她說讓她去地下室她就去,沒有告訴她原因就是說他們認為她沒必要知道。現在一聽,心中有點擔心。掠城,那豐家會不會遭殃呢?看著面帶微笑的李小璐,她突然明白了哥哥為什麼不告訴她了。他們是愛護她,怕她被嚇著。因為,她沒有知道的……資格……
「真的掠城了嗎?呀,真准呀!」古人不欺我,史書不欺她!李小璐樂道。
豐子恃停下腳步,回頭看了李小璐一眼。她昨天都說知道了,今天才說准,看來她對這件事只是知道,並沒有十分的把握來肯定,所以她心中也不太相信。
「掠城就是掠城嘛!就算你再怎麼擔心,這個事實也不會改變啊!」李小璐嘟嚕道。她還以為豐子恃看她的原因是因為她的表情太過分了。掠城不止會死很多人,那些被搶光了的人,以後還怎麼活啊?重要的是,豐家這麼有錢,一定會損失不少。
豐子恃繼續前進,到餐廳後邊打開了一個房間,到一面牆壁上開了石門。李小璐也見過這類密室,不過門后沒有向下的階梯,就只一個很平常的房間,打眼看去,一張床一張桌子幾張凳子以及一些小東西,她也看不出來地下室的入口在哪裡。
豐子恃來到床邊,單腳運氣,把床向旁踢開,露出了入口。
李小璐驚訝的看了看豐子恃,再看向那張床。床腳是鑲在地面上的,這樣床與地面就連成了一體,他一腳就踢開了。那地面可是石頭做的,那他得多有力氣?而且這力氣還得恰倒好處,不能把床腳給踢斷的同時還要把石板踢開,可不是一般的容易。
李小璐也不廢話,直接進去,下了幾步台階後轉身,看著子嫻和子俊進來,豐子恃才跟著進來。他伸高手,抓住橫在入口上方小半截石板下的把手,將石板拉合。
通道里頓時暗了很多,不過有掛在牆壁上的東西,能發出一些光亮,看上去像是夜明珠。
豐子恃前邊帶路,三人跟在後邊,幾個拐彎之後,就到達了一個大廳里。
人也挺多,豐子儒豐子穎豐收丰采和管家韋均都在,還有庄廉。庄廉是個很沉默看起來感覺卻挺溫和的男人,有著略顯剛硬的輪廊。李小璐細心的發現,當她們走進來的那一刻,庄廉的目光似乎在子嫻身上有停留。
那是很細微的變化,他的眼光就是掃了四人一眼就收回了,沒有在誰的身上停留。李小璐之所以感到停留,是因為他的目光在看見子嫻時好像變的不同,給人的感覺上是有停留。
不過子嫻神色上沒有什麼變化。她應該還不知道,這樣純的女孩子藏不住心事。
大廳里豐子銳不在,夏侯也不知道在哪裡。李小璐也不擔心,豐子銳那人要是會出事才怪,豐子恃如果不放心才不會讓他在外邊。至於夏侯,怎麼看那人都不是常人能比的,命有多硬不知道,就是不會輕易死掉。再說了,他可不是一般的醫生。
其他人的午飯都吃了,李小璐還沒有吃,就去吃了飯。
這地下室也不大,有明院的五分之一左右,不過因為是「地下」室,所以就顯得很大了,有好幾平方千米,住一百人綽綽有餘。
吃了飯就去了書房,李小璐發現這個地下室的功能還是挺齊全的。餐廳、書房、大廳,應該還有很多東西。
到書房豐子恃也沒說什麼,就說外邊掠城,所以大家這兩天就住在地下室里。接著就讓各人回各人的房間去了,留下了管家和豐子銳。李小璐倒是沒走,停下來有事要問。豐子恃一見她沒走,想著自己有事問她,就讓管家先下去了。
「你有事嗎?」豐子恃問。
「有啊!」李小璐奇怪道:「你們家其他人呢?」他們兄妹六人加上庄廉、管家、夏侯、她,總共要十人。她可不相信這十人裡邊有誰會每天進廚房做飯,應該沒有一個人會跑到廚房去作飯。那麼就只有兩個丫鬟豐收和風采,不可能每天做飯煎藥、伺候子儒子穎吃飯、打掃衛生、跑腿叫人等等的事都由她們來做吧?!就她平時所看見的,夠她們兩個忙的了,哪還有時間干其他事?可為什麼除了這十二個人(包括那個活死人)外,她還是看不見任何一個人呢?若說先前他們對她有防備,不允許她見其他人,那現在總不是了吧,怎麼還是沒有看見其他人?
其他人?兩兄弟一聽李小璐的口氣,好像他們家有誰沒出來,可他么六兄妹她不是都見過了嗎?隨即就明白她說的是什麼。
「我真的連一隻鳥都沒有看見。」李小璐重複。她這也是為難人了,大冬天的,到哪裡去見一隻鳥?
「秦吉了不是鳥嗎?」
李小璐真的被問的沒話了。的確是鳥啊!可她問的是這個嗎?這人是老實的以為她在這樣問還是在戲弄她?他真的……她真的總是被他堵的無話說。她怎麼也看不出來這是一個善辯的人啊!
「我是說你們家的其他人都到那裡去了?別給我說你們家就我見過的這麼幾個人。」李小璐平靜的說,她有時候也會那樣把別人堵的無話說,不過她基本都是無心的。
「都在。」豐子恃回答。
情況已經有所不一樣了。李小璐現在問什麼問題,基本上都是豐子恃來回答,不假豐子銳之手。
「那我怎麼沒有看見呢?」
「你想看見什麼人?」豐子恃反問。剛開始時的確是不想讓任何人看見她,所以避免她與人接觸。後來雖然對她的看法有所改變,但並沒有撤消那項命令。少讓人看見她少惹事。
「廚師啊,還有打掃院子的,各人的丫鬟啊,小廝啊,雜役啊!就算沒有小廝,我可不相信你們家兩個丫鬟!」
「你去過廚房嗎?你早上幾點起床?你又去過誰的院子里?」豐子恃一一問。接著解釋:「廚師只待在廚房后的院子里,沒重要事不出來;打掃院子的媽子和雜役在天剛亮就幹完活了;各人的丫鬟和小廝都待在各人的院子里。」
李小璐想想也對,好像她的確沒有和外人碰面的機會,天氣這麼冷,她也不願意待外邊而總是窩在房間里,那那些人沒事幹什麼待在外邊等著讓她看?不過,子嫻總得有個丫鬟吧?她的丫鬟不可能待在子嫻的院子里不出來吧?她可不相信他會讓她一個人在院子里來來去去的。她都有豐收經常在旁邊伺候著。
「那嫻兒的丫鬟呢?」
「子儒丫鬟的娘死了,我准她回家探望,就把嫻兒的丫鬟調過去了。」
這似乎是再合理不過了,李小璐找不出半點破綻,不過她也不去計較了,反正就算是計較出來也沒什麼用處。
「你有什麼事要問我嗎?」她也不確定,她沒走,他就讓管家走了,可能有什麼事問她。
「你不是說今天就停止掠城了嗎?」半天都過去了,也沒見有這跡象。
「那我也不知道啊!那是書本告訴我的,我又不能確定那是不是真的。」今天還沒過去,豐子恃又不是不知道,還這樣問她,可見問題有點嚴重。
「你知道最近都會發生什麼事嗎?」豐子恃慎重的問。
什麼發生什麼事?李小璐不解,隨即心裡就突然明白過來,他問的是政治上的問題。
「我不知道。」她還是少說一點的為妙,以前可沒給誰說過歷史方面的問題,現在讓豐家人隱約猜到她能預知未來,真的很隨便了。她很奇怪,豐家,好像總是能讓她放鬆。以前,就算面對再怎麼熟悉的人,她都不可能透漏她半點的秘密,何況豐家還打算滅她的口。她好像一點危機意識都起不了。
「你在撒謊。」豐子恃道出自己的看法。她心中還是有顧及。對於豐家,她透漏出來的消息,其實是最多的。
李小璐沒料到豐子恃會這樣直接,面色一變,恢復了正常。她原想著他就算看出來,也知道自己不願說而不再追問。
「我很想知道,你能不能告訴我?」豐子恃很真誠的問。他知道對於這女子,可用軟不可用硬。你認真給她說,她可能會心軟答應,不然,她就是想告訴你也不會告訴你。
你想知道我就得告訴你啊!李小璐心裡雖這樣說,其實已經心軟了。
「大哥,她不想說就算了,不要為難她。」豐子銳幫腔,以退為進。
李小璐撅了撅嘴。真奸詐!
「你真的不願意說?」
「你問這個做什麼?」
「豐家家業大,要養活很多人,多知道一些事情總是好的。」
「我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李小璐道,心中則在想著要怎麼樣來處理她「先知」這件事。
「本朝很快就要亡了嗎?」豐子恃一聽李小璐這樣說,就知道她同意告訴他了。
「是的,很快,大概兩個月左右。」其實,準確的說來,還有一個月零十天,她曾經算過。
「郭威是新帝?」她昨天還說郭威會當皇帝,不會超過兩個月。照目前的局勢來看,郭威的確有當皇帝的能力。
「心地?你說什麼,我沒聽懂?」郭威是心地?到底說的是什麼?總不可能是真這樣問吧?
「皇帝是不是郭威?」豐子恃重複一遍。
「哦,新帝啊!我以為你說什麼呢!他就是新帝,你覺得還有誰有那個能力嗎?」
豐子恃還在沉吟著要怎麼來問出一系列問題,李小璐一揮手,說:「你不用這樣為難了,我把知道的告訴你不就成了!今天王殷和郭崇言說過的話我昨天都說過了。二十七號,郭威請太后臨朝。契丹入寇,河北幾州告急,太后叫郭威北征。十二月一號,郭威走了,到四號,走到了滑州,十六號走到了澶州,其他的都不記得了。二十五號走到了七里店。二十七日,太后說:『樞密使侍中郭威,以英武之才,兼內外之任,剪除禍亂,宏濟艱難,功業格天,人望冠世。今則軍民愛戴,朝野推崇,宜總萬機,以允群議,可監國。中外庶事,並取監國處分。』二十八號,監國郭威說:『寡人出自軍戎,本無德望,因緣際會,叨什麼靈寵。高祖皇帝甫在經綸,待之心腹,自登大位,尋付重權。當顧命之時什麼什麼的,後邊太長了,我當時沒記住,現在更不可能記住了!」太后詔書里說的那些話,還是因為她讀著覺得挺順口的,也短,多讀了不下十遍,就記住了。郭威說的話可沒那耐性去看。
「沒了?」他可記得她說什麼事情時經常忘記一些東西。
「好像二十號發生了軍變怎麼的,我也沒記住。後來郭威就當了皇帝了!就是明年初四當的,定國號為周,改元為廣順。然後我就不怎麼知道了!叔本說知道太多了對我不好,也再沒告訴我多少。」說著就順著自己的謊言,用著一個不存在的「叔本」,撒起謊來真的像是說真的。
「還有呢?」她有沒有又忘記什麼?
「沒了!我就知道這麼些!」李小璐沒好氣的。說實話,因為南唐要滅國還有二十四年,夠她平靜的過一段日子了,所以她來后找到書把南唐的歷史讀的熟,因為要在南唐定居,所以不怎麼關心後周的事情。反正後周也只存在了十年時間,她在上學的時候就知道這事。
李小璐說的這些話,全被兩兄弟記住了。
「那是說,京城裡最近不會有什麼大事發生?」豐子恃問了一個最關心的問題。
「不會,其他的事情也都是有驚無險。……呃,我知道的是這樣,也不能十分確定。」鬼知道史書的準確率達到多少,萬一有什麼事情沒記錄或記錄丟失或不想被人記錄而阻難下來,那她也不知道。
「你的朋友很有本事!」豐子恃讚歎道。如果她家鄉里的人要是有很多是那樣,要是對中原有野心,那可就很難辦了。
「是呀,沒有人不喜歡的!也不是,不喜歡的更多。」愛讀書的人多,不愛讀書的人更多!
「有很多像叔本那樣厲害的人嗎?」她並沒有說出他想知道的。
「有一個就很了不起了,哪敢有太多!」李小璐突然想起她胳膊脫臼的那天晚上,有所明白,道:「你放心,叔本是不會過來的!我們家鄉可比你們這裡好,你們有的我們都有,你們沒的我們也有,誰稀罕你們這裡啊!」
「那你是怎麼過來的?」豐子銳突然問。
李小璐吸了吸鼻子,抿了抿嘴,慢慢道:「天意……」說完,一句話不說,就出去了。
豐子銳望了豐子恃一眼,說:「大哥,我覺得你一個人能應付得了她,以後就不用留我了。」說完,也出去了。大哥讓他在這裡,就是想讓他幫著觀察她的神色,以此來判斷她話里的準確程度,或者發現些什麼。可是,他覺得自己根本就不需要待在這裡。
豐子恃就等著事情的發展了。
兩個月,時間不長,很快的就能驗證她話的真假了。
他有預感,她的話,是真的。
當天下午,真如李小璐所說的那樣,掠城結束,的確是王殷和郭崇言的建議。
所有人又從地下室搬回去。李小璐也不再好意思住到豐子恃房裡,就住回了榮院。其實李小璐也不是多喜歡豐子恃的房間,她只是待在了一個地方,就懶得再改了。
晚飯後很久,久到大家都休息了,豐子恃來到榮院里。
李小璐也沒睡,白天睡多了,晚上睡不著,正在房裡發獃。聽見敲門聲,就去開門。
「豐子恃?」李小璐打開門,驚訝的問,這麼晚了他來幹什麼,還有什麼要問的嗎?她是有豐收伺候的,不過她不喜歡那樣麻煩人,所以一開始的時候就是她自己一個人在房裡,也就是她自己來開門了。
豐子恃進到房間里以後,也不說話,靜立在窗前。來的時候,他也像現在這樣,靜立窗前許久,看著沉暗的夜。
一切都如她所說。
豐子恃閉了眼。
連他們所說的話也都一樣。
這女子身上,有著太多的未知與神秘。放這樣一個人在身邊……危險!
而他豐子恃,從來不喜歡心懸的感覺。
所幸她心思單純,不是那種喜歡玩弄權術與爭名好利之人。
「你到底有什麼事情啊?」李小璐有點不耐煩,到豐子恃身邊問。半夜三更,莫名其妙的!
「你到底是哪裡來的?」豐子恃一個激動,突然抓住李小璐的手腕問。
李小璐愣了愣,沒想到豐子恃這樣激動,甩了甩手,沒甩開,氣憤的盯著豐子恃:「放開!」
「你到底是哪裡來的?」豐子恃極其平靜的又問了一遍,聲音里有著很明顯的隱忍,手勁加重,捏的李小璐很疼。
李小璐甩了甩手還是沒甩開,就因為他的態度生起氣來,邊掙扎邊喊:「你不知道嗎?!天上掉下來個林妹妹,石頭縫裡蹦出來個孫悟空!我就是這麼來的!」說完,憂傷突至,眼淚竟流下了。
她是哪裡來的,她能是哪裡來的,不就是二十一實際來的嗎!可是她能對別人說她是從二十一世紀、從未來來的嗎?別人不相信還好,把她當瘋子一個;別人信了的話,她的日子可就不得寧靜了。一個知曉未來的人,誰不想從她這裡得到一些消息?!特別是那些個想造反叛亂的人、想做「大事」的人,還不得把她給「供」起來,好好守著。樂觀一點,她還有自由,輕一點,就是被軟禁起來,重了的話,那就是殺身之禍!因為別人問她什麼事,她總不可能什麼都不說,那樣是死。而說了,說錯了不好過,說對了更不好過,這裡邊牽扯太多的關係太多的利益,而五代十國這一段歷史亂的跟牛一樣,不管什麼事什麼人,大都沒有一個有好下場。比如別人問她,他或者誰能活多久,這個人能活長一點還好,要是這個人只有幾年甚至是幾個月的時間,她說真話包準問話人心理不舒服,遇上一個脾氣爆的,十有**她小命就沒了;說假話,到時這人死了,有人和她結恨想報仇,有人想借口殺了她,九條命她說不定連一條都留不下。不是說她消極,什麼事都往壞的地方想不往好的地方想,而是她不能冒任何險。
這些她能對誰說?誰又能懂她?!
可現在這男人竟然來逼問她,她是從哪裡來的。
看見李小璐的眼淚,豐子恃猛然縮手。他太過激動了,幾乎沒有過的激動。
「又想家了?」豐子恃以手成鉤拭掉李小璐臉上的淚。
李小璐吸了吸鼻子:「我是從二十一世紀來的,這下你滿意了嗎?」走到床邊掀開被子,躺下睡覺,睡前拋了一句話給豐子恃:「你們家的風水真的很不好!」
★★★☆☆妃的分割線:)票票來吧、鮮花來吧、評論和高分都來吧,我不怕被砸死!^o^★★☆☆☆(25)
晚上,大雪紛至,飄飄揚揚的下著,整個世界一片銀妝素裹。
豐子恃回到明院以後,在暖閣里書桌后的凳子上坐了整整一夜。
她總是說他家的風水不好,他也知道她不是相信那些,而是借口給自己的眼淚找一個台階下。的確,她以前基本不哭,在豐家這幾天,她基本上每天在哭。他早已經想要住到主宅去,只因時局動蕩,住回去有點危險。他不是怕那些危險,軍隊又怎樣?他也不放在眼裡,只是會惹來一些麻煩。豐家處事力求低調,能少一事就絕不讓它多一事。
現在掠城結束,又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發生,那就住回主宅。以前所安排的一切計劃,都會被打亂,所有事情都要重新安排。他就這樣坐在桌前想了一夜。
吃過早飯,豐子恃喚豐子銳到前書房,交代要做的事情。豐子銳雖然也驚訝大哥的決定,不過沒說什麼,就去辦了。
李小璐的早飯基本上都在自己的房間里吃。今天想著要去手術實習,早早的起來,吃了飯就過來到書房來,豐子銳還沒走。
「早上好!」李小璐給兩人打個招呼。
豐子恃見李小璐見到他時神情並沒有什麼變化,心裡猜測著她有沒有把昨晚的事放在心上。她總是看起來沒事的樣子,有時候心底卻很脆弱。
沒有人回應,不習慣回應。
豐子恃就算是露出一個笑容,以他們三人現在的關係,豐子銳也不敢露一個笑容,何況他本就是寡言少笑之人。所以對他們兩人打招呼比對空氣打招呼還差點,因為知道對空氣打招呼不會有回應,那是理所當然的事,可對人打招呼心中總是知道可能會得到回應,沒得到回應就覺得不對了。
李小璐也沒什麼感覺,誰知道他們兩個又在發什麼瘋,態度像是對不熟悉的人一樣。這幾年下來,她不正常的人也遇的多了,還能適應過來。
「那些屍體和那些動物是不是在一個房間里放著?我想今天早上先去看一下。」
「你要的那些棉被已經按你的要求做好了。」豐子銳想起這件事,說。
「呀,那正好!你這一說我剛好想起來要帶口罩的!在哪裡放著,帶我去看看吧!」
「大哥,我要去忙了!」豐子銳頭轉向豐子恃,交代自己的去向,就出了書房。
「他怎麼了?奇奇怪怪的!」李小璐問豐子恃。豐子銳是沉默不多話的人,她也知道,不過這幾天相處下來,感覺也挺親近隨和,可能是因為她這個人特別「神秘」吧,他們總是想從她身上知道一些東西,所以話也就多了。
「你跟我來。」豐子恃避而不談,起身出了書房,向明院走去,李小璐跟著出去。
兩人到了明院惜得居的一個乾淨的房間里,李小璐大致打開柜子看了一下東西,也沒有用手翻看,她的手還沒消毒。只取了四個口罩和手套拿著,她和豐子恃一人一雙,兩雙備用。本來剛開始的時候她並沒有讓準備口罩,後來在給兔子動手術的時候想起了這件事,後來就讓豐子銳加了進去,還加了手套和帽子。
出了這個房間,繞到了上次去的那個小院里,門口處遇見夏侯。
「小璐,你終於來了!我都等了很長時間了!」夏侯倚著門框道。
「等我幹什麼?」李小璐隱約猜到他要幹什麼。
「想你了呀!」
「想我什麼東西了?你會想我嗎?」
「夏侯,」豐子恃疏淡的叫,冷漠的開口,「你該去干你的事情。」當著他的面對她**,他真是活的不耐煩了。
「我正在干。」夏侯回了一句,對著李小璐,「想來看看你動手術。」
豐子恃的眼神冷了冷,抬起手,兩指對著夏侯的腿空彈了一下。
夏侯忙側身躲過,那一指氣勁就射在了石板鋪成的地面上。
「我可沒有卜出我今天會傷在你手裡啊。」很輕鬆的語氣。
「你在調侃我。」他可沒想到夏侯對著他時也有如此輕鬆自在的一面。
李小璐聽著他們的對話,眼睛望向夏侯剛站過的地方。他在屋檐下站著,所以他身後的地面上並沒有落雪。她蹲下去,看著石板,發現有一個地方有點不一樣,試著用手指一摸,指頭上有一層白色的粉末。
「看來我以後不敢惹你了!」李小璐仰起頭說。石頭,那可是石頭啊!雖然只有薄到如紙的一層被擊成粉末,可這種氣勁要是擊到身體上,起碼得骨折。現實可不像武俠小說寫的那樣,練武之人可以揮手間讓山地崩裂。其實並沒有什麼內功,他們練的是氣,到底是怎麼回事她也不太清楚。能有豐子恃這麼強的功力,已經牛B的不得了了,基本上他的功力和他的財富是一個檔次的。
豐子恃沒說話,他可不相信李小璐說的話。她的性格,不能說是天不怕地不怕,卻還真的沒怕過什麼人。
「我為什麼要讓你看啊,我那本事不外傳。」李小璐只是想看能不能從中得到一些好處。
「那我拜你為師。」
「那叫一聲來聽聽。」
「師傅,帶徒兒進去吧!」夏侯玩笑道。
李小璐無言了,他還真叫。他想進去看,可沒這麼「想」吧?好像重要的跟什麼似的,不進去不罷休。他既然知道她要去動手術,也一定知道她是去實習,既然是「實習」,就說明她也沒多懂。想來他聽說了方法,以他的能力,自己去做,一定行,幹什麼非要去看她做呢!
李小璐能想到的,豐子恃當然也能想到,所以一開始豐子恃就動手了。夏侯明顯的是要「粘」在這裡。
「那把你面紗拿下來我看看。」
「不行!」
「為什麼啊?」
「我長的太迷人了。」
「你這人要不要臉啊!」
「當然要了,不然遮著幹嗎?」
李小璐徹底的沒轍了。這夏侯要真是這種性格,她還有辦法對付,可是,他的本性根本不是這樣。第一次聽見他和豐子恃對話,她就把他定義為神秘一族,再加上後來幾次見面,覺得這人就屬於那種世外的清淡高人,什麼都能淡泊,什麼都能看得開,什麼都能無動於衷。這樣的一個人突然變成一個玩世不恭的人,李小璐還真是不能一時接受。而且他還變來變去的,她真不知道該把他放在哪一類人中了。
「那你就守著你的臉在門外待著吧!」
「為什麼不能讓我進去啊,難道你們要去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李小璐一個語塞,不服氣道:「我還就是去做見不得人的事情了,你想怎麼著啊你?!」要是平常聽到這句話,她一定能反應過來,可她心裡一直受「另一個夏侯」的影響,所以初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還是一時沒反應過來。
「我就知道,前兩天一直待在他房間里不出來,能幹什麼好事。這也對了,豐家的家長,那地位可不是一般的高,豐家的財富和權利都握在他手上,難怪你要選他了!」
豐子恃沒有動手,只是冷漠的聽著。也沒有生氣,他知道夏侯不是這樣想的。他這樣一攪,對他來說還有利一些。這人,到底想要做什麼?
「夏侯!」李小璐咬著牙陰狠狠的慢慢叫。
「呀!這當了豐子恃的女人就是不一樣了,兇狠成這樣。」
「滾!」李小璐終於不耐煩了。她倒不是生氣他說的話,只是這人是哪根筋不對了,連他自己都不相信的事情也要拿出來嗑牙,閑的無聊嗎?
「生什麼氣呢,我孩子他娘,那樣容易老。」
李小璐倒是一點都沒介意「我孩子他娘」這句話,只當夏侯發瘋。
生氣容易變老,這對現代人來說,是一件眾所周知的事情。李小璐這可是頭一次聽古代人說,這夏侯的醫識也了得,連這個也知道。
「算我欠你一個人情行了。」
「行行行,我怕你了!」李小璐擺擺手,「記得欠我一個人情啊!」要再下去,還指不定說出什麼話來!她也沒時間和他浪費,大冬天的,還下著雪!
豐子恃打開房門,三人進去。這幾天這房門都上鎖,所以夏侯進不去。
一到屋子裡就暖和了很多,裡邊有火爐。
李小璐掏出手套和口罩,每人一份,吩咐他們帶著。
上次李小璐實驗用的那個兔子因感染死了。本來豐子恃想讓夏侯去醫治那兔,以他的醫術,就算另三條腿的筋都斷了,他也能把它救活,只要到時候看看它做了手術的那條腿的康復情況,就知道結果的好壞了。不過當天夏侯就找了一個死人回來,一直忙著他的事情,根本不願意去管,豐子恃知道他的脾氣,說了等於白說,根本沒說。
那隻兔子也就被人棄置了。
豐家不止請了夏侯一個大夫,還有很多人,其中不乏各地的名醫,要找人交代這樣一件簡單的差事方便的很,不過除了夏侯沒人在這邊,豐家也不想多一個人參加到這裡邊來。
李小璐到了那些屍體旁,揭開蓋在上邊的白布。
有四具屍體,年齡看起來都在二三十左右,李小璐發現這些人的手腳上都有傷口,人為的,應該弄斷了筋。那些傷口都非常小,將來實驗時可得她自己劃開皮膚去做手術。連這一步都想到了,要是他們挑斷筋的時候把傷口弄大,她做手術時不需要這一步,那這一步就練習不到了。
那些屍體也沒有腐爛的跡象,房間里有火爐,溫度很高,不過屍體做了防腐處理。
看完以後就去另一個房間。那些動物可是活的,做了麻醉處理。
李小璐拿起手術刀,開始了她的手術實習。豐子恃和夏侯在在旁邊認真的看著。
有了上次的經驗,這次做起來稍微能輕鬆一點。慢慢的,就熟悉起來。
剛開始的時候,那些兔子的每條腿得做上二十分鐘左右,後來時間慢慢的減緩,到最後十分鐘不到就做好了。
其實那也沒什麼好做的,就是用刀子把肌肉劃開,找到筋,用線把它縫合起來,再縫住傷口就行了。
剛開始是肌肉劃開的尺寸不合適,到第二次就掌握了。傷口縫合也不必說,更簡單。最難的是縫合筋這一層,不好把針從筋中穿過去,老是滑針。上一次李小璐做的時候,發現筋要是斷了以後,就會縮短一截,到了傷口範圍外了,除非把傷口划大,不然你根本找不到。李小璐考慮到盡量將切口面積減小,後來就設計了一種適合的工具,向豐子銳要了一根帶倒勾的針,足足有十多厘米長。這樣一來,劃開很小的切口,把針從裡邊伸進去,把筋勾出來就行了。
兩個多小時下來,三隻兔共十二條腿全「過」了李小璐的手。她洗了手坐下來休息。
夏侯這時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包打開,拿出了幾件東西。李小璐一看,有刀、針、線等一些東西。他該不會是也要做吧?她這樣想到,覺得很有可能,他是醫生,有「改革性」的醫術,他不學才怪。看來他是早有準備,那些刀針線等手術器具,不知道是他知道該用什麼弄的還是從那裡知道她的東西而仿製她的,挺齊全。
夏侯也沒有和誰打招呼,像是那些兔是他弄來,不必經過誰同意就可以使用似的。
李小璐也坐在遠處的椅子上看著。反正那動物多的是,兔、小羊、貓狗都有,他也「浪費」不了幾個。東西是她的她都不會吝嗇,何況不是她的,豐子恃可一句話都沒說。
豐子恃知道夏侯到底想做什麼。
他正在慎重的思考著要不要同意。
夏侯的醫術是當世成就最高的,除過他那不知死活的師傅和一些隱世未知的人。那他想給弟弟動手術這件事,到底合不合適?
弟弟的病聽起來很簡單,只需要劃開傷口割除掉息肉,縫合上筋就行了。讓夏侯來做或她來做都一樣。這樣講來,夏侯倒是更適合,因為她不懂醫。
李小璐休息了十幾分鐘,又繼續。因為不喜歡貓狗,這一次先在羊身上實習。
夏侯不愧是天生學醫的,前邊觀摩了李小璐動手術的過程,動手后很快就熟悉了。到快吃午飯的時候,他和李小璐一樣,「過」了三隻兔一頭羊一條狗一個貓。
本來是要去吃午飯,下午繼續。李小璐做的興起,就到隔壁去,想先實習一下,遇到什麼問題的話,吃飯時可以考慮考慮怎麼解決。
夏侯已經熟悉了基本的步驟,開刀、縫合。這次也不用看李小璐怎麼做了,和她一起對著那些屍體奮戰起來。
「我不會允許。」豐子恃這時對夏侯說。
雖然李小璐不懂醫,可是有子銳在,她懂不懂醫倒是無所謂。不過夏侯對於手術的了解程度,遠不如她,若發生什麼意外,他處理不了,他不允許弟弟有任何可能發生的意外。只要不讓夏侯開刀,遇到她解決不了的問題再找他也行。
「我要求給他們做手術呢?」夏侯也沒裝聽不懂,詢問道。他也知道豐子恃做的決定,不可能因他的要求改變,除非遇到特殊情況,就說:「到時候再說。」
李小璐不得不承認,這兩個人都比她聰明很多。
剛聽豐子恃那一句「我不會允許」,聽得她莫名其妙的,再聽完夏侯的話,她才明白過來,夏侯是想給子儒他們動手術。這事情不是明顯的早都在那擺著嗎,以夏侯的醫術,到哪弄不到幾個被麻醉了的動物,他連死人都能弄到,幹什麼要跑到她這裡看她弄?可這兩個人都心知肚明的,不用點破就知道對方在說什麼,只有她在聽完后才明白過來。(作者:你不用鬱悶,有些人就算聽了也還明白不過來呢!)
一例做完,花了半個多小時。
吃完午飯,喝飯後茶的時候,豐子恃向大家公布,明天回主宅。
豐子儒和豐子穎對看一眼,知道要住回去可不是那麼簡單。豐家財勢太盛,儘管做事極盡隱秘低調,還是有一些人知道他們家很富有。現在這種局勢,社稷不穩,隨時它國都有可能來犯,或一個掌握兵權的人取皇帝而代之,一旦開封失守,豐家很有可能首當其衝成為被搶被「收拾」的對象。豐家的財富太大了,大到知道豐家富有的那些人也估計不出豐家到底有多少財富。不住回去也還好,家裡重要的東西已經被轉移,他們最多就搶一些留下來不太重要的古玩珠寶和特意留下的一點文錢金銀等,嚴重的再毀燒一些房屋。住回去,可就不一樣了,不像在別院里,沒有外人知道他們住在這裡,想找麻煩也找不到這裡來。住回去,要改變的計劃太多,牽一髮而動全身……不止要防止別人對豐家圖謀不軌,顧及家人的性命和安全,還要把生意上很多做好的計劃改變……現在大哥說住回去,為什麼。
豐子銳就是知道這些,早上才驚訝豐子恃的決定。
「為什麼要住回去?」要放李小璐沒來以前,豐子恃說要住回去,豐子俊可不敢當面問半個字,最多下去問問豐子銳他們。他已經在潛意識裡知道自己的哥哥變了。
「主宅?這不是你們家?」李小璐聽后奇怪的問。
「這只是我們家的一個別院而已,我家可比這大多了!」豐子俊說。現在她知道了吧!剛來的時候還說他家大,這隻不過是個別院,他家可比這裡大十倍不止!
別院……
李小璐咂吧了一下嘴,看向豐子恃:「難怪我剛來的時候覺得奇怪。」
「奇怪什麼?」豐子俊問。
「覺得你家建起來的時間看起來有好幾年了,是家,卻像是沒住過多長時間。就奇怪啊。」
「你怎麼知道我家這別院沒住過多長時間?」豐子儒有意的問。
「感覺啊,那些門前的小台階、門檻、路面、花圃周圍用磚頭砌的邊緣,還有很多東西,住很長時間看起來給人的感覺會不一樣。」
豐子儒看向豐子恃。多虧她人不惡,豐家已經取消了對付她的打算,不然可有點不好對付。
豐子恃心裡還是有點意外。這女子的觀察力超出了他的判斷。她很聰明,雖然不是非常聰明。能看出別院不常住人,就應該想到這不是常居之地,她卻沒有想到。不管是心中的先入為主還是對豐家的信任,都很好。
李小璐穿著厚墩墩的棉襖,抱個暖爐來到窗前,看著窗外的皚皚白雪,突然問:「你們家裡有很高的亭子之類的東西嗎?能賞雪的那種。」
「有呀,我家有很多個!」豐子俊最快的回答。她說的這個家,問的當然是主宅。
「那很好啊,可以在亭子裡邊煮酒邊賞雪,還可以作詩。」李小璐想起那些文人們做的事情,不由說到。
有了以前的很多次教訓和經驗,豐子俊這次可不敢懷疑李小璐會不會做詩了。恰巧的,李小璐是會做詩,可水平一般的連他都不如。
吃完飯後在房裡待的時間不長,李小璐又去實習了,有豐子恃陪著。其他的人,各忙各的,豐子銳去處理搬家帶來的一系列問題,其他四人等時間到了,授課的授課,聽課的聽課。
一個下午,李小璐完全熟悉了人體手腕和腳腕的基本構造。等到忙完了的時候已經夜深了。在明院里吃了碗稀飯,李小璐讓豐收給她在明院收拾一間房間,不想回榮院去。
「這麼怕冷?」豐子恃問,剛才吃飯她都不想去飯堂,所以就把東西搬過來。他其實知道她非常怕冷。
「是呀,我最怕冷了!從這裡走回去可得幾分鐘。我懶的過去。」李小璐抱著個暖手爐坐在桌旁說。
「北方不比南方,冬天氣候不好,不像你家裡。」豐子恃坐在她對面。
「是啊,所以我一開始就打算住在唐朝啊,氣候好,環境好,文化氛圍好,而且朝廷也相對平穩一點。不過我家冬天比這裡還要暖和一點點。」
她家裡冬天比開封暖和。咸陽在開封北邊,說起來,冬天要比開封冷很多。怎麼會暖和呢?豐子恃也沒有詢問,心中自思著咸陽是不是她的家鄉。心中也確定不了。
李小璐把手爐貼著臉暖了暖。一千多年前就是一千多年前啊!環境好,冬天氣候可是要比二十一世紀整體冷很多。
房裡也不再說話,都靜坐著。
半晌,豐子恃說:「夏侯今天說的話你不要在意。」
李小璐聽后還沒反應過來,夏侯說了什麼話了?接著才想起來,道:「沒在意,我們都知道他開玩笑的。」這件事他這麼上心,還記著。
「我很抱歉。」
「你抱歉什麼?」李小璐還沒聽懂。
「子儒和子穎的病拖不得,不然你現在還在唐朝。」豐子恃的語氣很平和,雖然聽起來沒多少感情,可絲毫都尋找不出平時的那種淡漠疏冷。
「沒事,我不是說了嘛!」
「如果你不來這裡,也不會被夏侯中傷了。他雖是無意,可被有心人聽去,對你名聲不好。」
「我名聲本來就不好啊,我想你應當知道的!」李小璐把暖手爐放在桌上,下巴頂在上邊,陳述道。
「你應當愛護自己。」豐子恃陳述自己的觀點。以她的聰明,想要保護自己的聲譽,不難。
「我喜歡無拘無束,不喜歡被束縛。」李小璐黯然道,突的就濕了眼睛。有得總有失,讓她為了名聲,時時留心處處在意,不要言錯一句踏錯一步,她會覺得累。那樣的話,生活就沒了意思。有得總有失,她失去了家鄉,得到了財富,但得到了她想要的生活嗎?她把心,失在家了。說到底,她還是,輸了,很慘……
「又要說我家風水不好嗎?」豐子恃發現李小璐又濕了眼睛。心中訝然,為了自由,她竟然連自己的名聲都不要了。
李小璐笑了出來:「你家風水好的很啦,老是惹我哭!」
豐收這時進來,說房間收拾好了,就退下了。
豐子恃看著門帘,對著李小璐:「你住我院子里,總會被丫鬟說閑話。」
「我還都住過你房間呢!」李小璐抱著暖爐,打算起身出去。
「你都不怕我對你不利嗎?」豐子恃問,眼裡似有笑意。這種問話,其實很直白。
「你會嗎?」李小璐反問一句。
「怎麼這麼不防人呢?」這樣信任人,是怎麼活到現在的?
李小璐想了兩秒,認真道:「我也不知道,好像到了你們家,總感覺很舒服,提不起防備的心理。」她說完站起來,打了聲招呼,「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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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早早吃了早飯,大家就要回主宅。李小璐雖在這裡只住了幾天,也還有些感情,竟然有點不舍。
共有三輛馬車,李小璐、豐子恃和子嫻合乘一輛,還有丫鬟豐收與丰采隨車照顧,管家架車。第二輛車裡是豐子銳、豐子儒、豐子穎、豐子俊,豐登駕車。第三兩車裡拉的是一些生活日用品,坐一些沒見過面的人,駕車的人李小璐也不認識,問了一下才知道是廚師和資歷老的老媽子。沒有見庄廉和夏侯,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其實還有幾十人跟在他們後邊回去,只是遠的李小璐看不見罷了。她今天本來以為會見很多生面孔,不過只見了兩個小廝,再也沒見誰。車可不是從豐家大門口出發,而是一直駕到了明院,她們從明院上車,才駕到門口再走的。李小璐想起第一次問豐子俊子嫻的時候,他略有為難的臉色,不知道他們把車駕到明院是因為子嫻不可被人知還是子儒和子穎的身體不方便的原因。
在車上,李小璐掀起車窗帘,冷空氣立時灌了進來,看了一下,天空中下著細細的小雪,她又馬上把棉簾給放下了。
「好冷啊!」她把手擱到火盆上烤,真不知車上要是沒放火盆的話這一段路她怎麼走。
豐子嫻嫻靜的笑了笑。
李小璐定定的看著豐子嫻,這人本來就漂亮,一笑間,真是能令滿室生輝啊!
豐子嫻被看的不好意思,微紅了臉。
李小璐輕笑起來:「真不知誰將來能休得十輩子的福氣。」一句話,說的豐子嫻更加不好意思起來。豐收和丰采也想笑,不過見豐子恃在車內,只是臉色平靜的坐著,她們可不像李小姐那樣,大少爺在旁邊,也能談笑自若。
突然,李小璐感覺到了什麼,隨意的轉過身子面對車廂,把座上的狐皮棉墊擺正,這才坐下。
豐子恃內心疑惑,她在幹什麼?拿眼望過去一眼,她像是在想什麼。剛才,發生了什麼嗎?
李小璐同時也抬眼看見了豐子恃的眼神,扁扁嘴。
「怎麼了?」有妹妹在旁邊,有丫鬟在旁邊,豐子恃還是問了出來,表達一下他的關心。豐收倒罷了,這幾天伺候李小璐,也不覺得有什麼,而丰采可是感覺到了豐子恃明顯的變化。
「沒什麼啊!我突然在想俊顏什麼時候才能找到我。」李小璐回答,剛才,胳膊上的手鏈傳來一絲異樣,她轉身借著鋪墊子時一看,果然見一顆珠子上冒出很淡的銀光。早晨睡覺的時候她似乎就感覺到了,看時也沒發現什麼,現在看來他真的找到她了。早晨還在別院里,現在在路上,要是沒走的話可就能遇見他了,現在看來他又得重新找她了。
沒有人問峻顏是誰,豐收和丰采本來就不是活潑的丫鬟,更知道當丫鬟的本分,何況豐子恃還在車內。豐子嫻就不用說了,多麼傳統的一個女人啊!
豐子恃卻是知道峻顏是誰。那是她救過的一個男人,最後成了她的保鏢,武藝高強,對她極度忠心。突然的,她就說起這個人,剛才她到底發生了什麼。
李小璐心裡卻在暗嘆,她那麼隨意自然的一個動作,竟然被他看出來有問題,他未免也太恐怖了吧!?
下雪路滑,車走的很慢。本來別院和住宅走最近的距離也就七里,現在走大道,一直走了一個多小時才到了。
李小璐感覺車停了,問:「到了?」掀起車簾從管家身側向外看去,只見三開間的大門已經打開了兩扇,還有一扇漆黑的大門關著,門口有著兩個石獅子蹲在地上。她趕緊把車簾放下,怕更多的冷空氣流進來。那門房倒也奇怪,比一般的看起來簡潔一些,少了份莊重,樣子有點像鎮子中鎮口處立的鎮名。
車在這時又動了,李小璐以為要進一條大街里,也沒在意,雖然心裡覺得有點不對勁。
一直又走了快半個小時,這才停下。管家掀開車簾,讓大家下去。
李小璐下去一看,車好像停到院子中了,豐子銳和豐子俊已經下了車,四個小廝正在把豐子儒和豐子穎從車上抬下來。她心裡突然一陣不舒服,轉頭看著豐子恃,他的眼裡一片深邃的沉暗。豐子恃也看了她一眼,沒有說什麼,她卻突然感覺到身上有了一種責任。
另一輛馬車沒有進來,等兩兄弟下了車,就有人把這兩輛車駕走了。
眾人都在一個垂花門前下,李小璐也不知道是什麼地方,大家都跟著豐子恃進去了。門兩邊有游廊,中間是穿堂,地上放著一個紫檀木架子的大理石屏風。李小璐突然想起紅樓夢中林黛玉第一次入賈府,裡邊有幾句是這樣說的——「兩邊是超乎游廊,正中是穿堂,當地放著一個紫檀木架子大理石屏風」,感覺和眼前的情景很像,不由微笑了起來。
過了廳房,便到了正房,李小璐抬頭一看,雖不能說是雕樑畫棟,氣勢卻也莊嚴宏大,竟有一股王者之氣。不像她見過的有些建築,雖說是雕樑畫棟,卻因設計師的品位有限,雕畫的俗氣。
門口有幾個丫鬟,見大家過來,都迎上來福了一禮,齊聲道:「少爺!」
李小璐看豐子恃好像早都習慣,像是沒看見人般,直向前走去,那幾個丫鬟連忙讓開路。等到了正房門口,又有人打著帘子,直到全部進去才放下。
進到屋裡,李小璐打眼一看,牆邊百寶閣上的東西琳琅滿目,拿任何一個到現代都可以賣上成百上千萬,還有紅木椅、紫檀案、潑墨畫、畫旁鑲銀烏木聯、案上青銅香鼎等一色物件。李小璐呼了一口氣,對嘛,這就對嘛,這種裝飾,才配得上船上的那等級。雖然有心理準備,還是微微有點驚訝,她可是見過大世面的人,看著很多個身著明麗服裝的丫鬟端著冒著熱氣的銅盆拿著乾淨的白毛巾過來,一行九人人加上十幾個丫鬟,顯得房間有點擁擠,卻不見任何雜嘲與混亂,見了李小璐這個陌生人,沒有一個人把目光放在她身上特意看一眼,好似她的出現是應該的一般,顯然是受過訓練的,王候將相家裡,也不過如此。
大家一起洗了手,這些丫鬟退下,又有丫鬟過來奉茶。顯然豐子恃平時不喜歡沒事時有人待在身邊,丫鬟們一個個都退下了。豐收丰采拿了兩個暖手爐過來給李小璐和豐子嫻。等她們都退下,李小璐望了眾人一眼,「啪」「啪」「啪」的鼓起掌來。再環望大家一眼,慢慢的說:「你們家真的很有錢。」
「你後悔沒向我大哥多要了?」豐子俊問。這幾天相處下來,他也摸出了她的性格,知道她不會因這一句加錢或為難他們家怎麼的。
「我稀罕呀!」她是驚訝,但不羨慕,也不眼紅。
「從今天起都住在明院,管家已經下去安排了。」豐子恃卻在這時開口。
豐家兄妹們沒說什麼,都點點頭。
「你們家有多少丫鬟呀?」李小璐突然問。剛剛見的這些人,比她這麼天見到的都多。
豐子恃淡淡的看來一眼,開口:「不知道。」
不知道,怎麼會不知道呢?李小璐一想,這種事她的確是問錯人了,她去問管家他一定知道。
「那哪些丫鬟、侍女、粗婦、上了年齡的老媽子、小廝、大仆、廚師、管事的那些人,你家加起來大概有多少?」這總應該知道了吧?她還特意把大概拉長。
「你問這麼多幹什麼,這我家的事,從來不給外人說的。」豐子俊不滿。
「有上千。」的確如豐子俊所說的那樣,豐家的事無論大小,從來都向外保密,豐子恃卻是說了。
豐子俊驚訝的看了豐子恃一眼,低了頭。
上千。李小璐聽見這個數字后在座位上安靜了一秒。上千,就算有的王侯將相家裡,恐怕有這麼多的也沒有幾個吧!一般也就幾百,已經很多了。豐家,她突然奇怪,到底是幹什麼的,只是經商這麼簡單嗎?還是有什麼其他的身份?
接著大家都回自己的住處。李小璐由豐收引著,去看了她的屋子。屋子裡轉了一圈,在內室看見炕,噢了一聲,道:「我就說嘛!剛去你們家的時候,看見床就覺得怪怪的,原來是別院里沒有炕。」
豐收笑著應了一聲。
兩人出來時見著了三個丫鬟,李小璐一時沒有興趣,也懶得問叫什麼名字。她想到這裡轉一轉,豐收也就跟著。
這一轉下來,就轉了近兩個小時,把明院大半地方給轉完了。豐家兄妹們各各的住處都去過了。這明院,竟然比先前住的別院還要大。各處的亭台樓閣,假山冰水,曲折迴廊,還有那調光了葉子的參天古樹,也有大片南方的常青樹,應有盡有。
還沒轉完的時候,管家已經派了一個小丫鬟過來傳話,讓去吃午飯。
等吃了午飯,喝了飯後茶,豐子銳說要到飛翼亭去,一問之下,原來去賞雪,李小璐高興的一聲歡呼。
飛翼亭是一個五層高的磚築八角大亭,在頂層,幾乎可以一覽所有豐家建築。
六人圍爐而坐,爐上煮著酒,酒香飄滿空間,旁邊子嫻清寂悅耳的琴音盪進每個人的耳朵里。身旁的桌子上放著各色的點心,還有很多水果。亭外雪紛飛,極目所至,世界一片白茫茫,清冷乾淨。李小璐抬頭,看著白雪紛飛的背景前,膚如透玉的子嫻身披雪白的狐裘,輕動玉手,垂首低彈。品著美酒,吃著美食,賞著美景,聽著美樂,再看著美人,當真是賞心悅目,連寒冷的天氣也被忽視了。
一曲畢,李小璐連忙拉了豐子嫻過來烤火。
「嫻兒啊,沒想到你的琴彈的挺好的啊!」李小璐誇獎道。
豐子嫻有點害羞,輕道:「哥哥們都比我彈的好。」
「我就不信你五哥比你彈的好。」李小璐反駁。一個人琴音如何,可得看他的心境。
李小璐這話還真是說到點子上了,豐子俊是會彈琴,可那水平太過一般。
「你行你去彈啊!」豐子俊不服。
「術業有專攻,我可沒說我琴彈得好。」
「那我也沒說我琴彈得好啊!」
「我什麼時候說你琴彈的好了?!」李小璐睜大眼睛,有點吃驚的問,掃了大家一眼,「我什麼時候說過他琴彈的好,我沒說過吧?!」
聽的大家都笑了。
豐子俊懊惱的沒辦法,為什麼每次到她面前的時候,他就變的不聰明了,平時不是這個樣子。
「……你做一首詩如何?」豐子儒問李小璐,不知道該如何稱呼她,直接問了。她不喜歡別人稱她「小姐」「姑娘」,讓直喚名字,不過總是叫不出口。
李小璐看著亭外白茫茫的世界,這登高而望時,大片的各種建築物高低相間,錯綜複雜,飛檐翹壁,不一而足,盡收眼底:「好!詩沒有,我來給你們吟一首詞!名為《沁園春》。」
大家圍爐靜聽,豐子儒最是期待,想起李小璐的特殊,也許他能聽到一首很好的詞。
「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李小璐到亭邊,伸手接了些雪花,倚欄而立,吟道。
眾人臉上都露出驚訝之色。就只這開頭,可真是形容的貼切啊,千里冰封,萬里雪飄。豐子儒眼睛發亮,剛開始就這麼好,那後邊的想來也不會差。豐子恃眼神只是閃爍幾下,而豐子銳只是看了豐子恃一眼,低頭撥弄著火爐。
「望都城內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頓失滔滔。山舞銀蛇,原馳蠟象,欲與天公試比高。」李小璐抑揚頓挫的吟來,聽得大家很享受,都為她美妙的詞句所心動。她笑看大家一眼,繼續吟著,「須晴日,看紅裝素裹,分外妖嬈。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競折腰。」
「好!」聽到「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競折腰」這裡,豐子儒一聲喊了起來,滿臉興奮大聲讚歎著,「好!作的好!有氣魄!」其他人也是驚訝不已。
李小璐笑看他一眼,眼光掃過豐子恃,繼續著,「惜秦皇漢武,略輸文采;唐宗漢帝,稍遜風騷。一代天驕,成吉思汗,只識彎弓射大雕。俱往矣,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吟完,笑意吟吟的坐回。
「作的好!」李小璐一回座,豐子銳又讚歎起來。
「那當然了,你也不看誰寫的!」
「誰寫的?」豐子恃看著豐子儒興奮激動的臉色,淡淡望向李小璐問。
豐子銳眼裡有了明顯的異樣笑意,豐子恃冷銳的看了他一眼,帶著警告的意味。而豐子銳非但沒有止住眼裡的笑意,似乎又濃了些。
兩兄弟心知肚明,其他人雖然感覺到他們的異樣,卻不明原由。
豐子銳之所以這樣,是因為明白豐子恃這一句問話里所含的意思。他原本也以為是她作的,沒想到她一時興起,竟做出如此好的詞來。大哥這樣一問,他便立時明白過來,她以往的日子裡,可沒有作過幾首詞,最多作幾首詩而已,不過水平一般。這樣的話,怎麼會突然作出如此好的詞來?加上她的特殊,可就要起懷疑了。而看三弟那高興的臉色,顯然大哥他不高興了。最知大哥者,非豐子銳莫屬!
「什麼誰寫的?你怎麼不說我寫的真好呢?這可是從我嘴裡念出來的。」啊!真冤枉!為什麼她看書的時候,凡是裡邊穿越過去的人只要嘴裡一念出來幾句詩詞,別人都毫不懷疑的說那個人詩寫的多好多好,而她一念出來,別人就懷疑了呢?就因為一個是小說一個是現實嗎?看來古人都不是傻子!
「從你嘴裡念出來的就是你寫的啊?誰規定從你嘴裡念出來的就是你寫的啊?」豐子俊一看他大哥這樣問,就知道其中有異,原模原樣的複製李小璐的招牌式辯駁。
「你不許學我!」李小璐伸手擰豐子俊,挨著衣服的時候就被他閃身躲過去了。她起身追了起來,沖著他喊,「這是屬於我,只屬於我一個人的招牌,註冊商標了的!你給我弄假冒的我打死你!」
亭里的人看著他們打鬧,一時之間氣氛倒也融洽歡愉。
「誰作的?是你作的嗎?」等李小璐坐了回去,豐子儒問。
「不是!」既然被人懷疑了,李小璐乾脆說出真相,「**作的,其實原句里是『望長城內外』,我為了即景,就改成了『望都城內外』了。」本來她把「唐宗宋祖」改成「唐宗漢帝」,這個卻沒有說出來,別人問她時,不好解釋,總不能說宋祖是南北朝時宋朝的哪個皇帝,那個宋朝沒人的名氣能和唐太宗的名氣相提並論,這豐家的人一個比一個頭腦聰明,難免又要懷疑,還是不說的好。
「這**一定是個胸懷抱負的人吧?」豐子銳問。連唐宗漢帝那樣的人物,都稍遜風騷,而數風流人物就只看今朝,可見這人抱負之大,絕非池中之物。
「嗯,的確是一個很了不起的人物。」對於**,她的態度從來都是不置可否的,他所做的一切大家都看的清清楚楚,而他的貢獻,無論如何都是不能抹殺的。
「成吉思是誰啊?怎麼沒有聽說過這個皇帝呢?」豐子儒本來是要問的,卻被豐子俊問了去。他也是知道一些國家的皇帝不叫皇帝,而是叫「可汗」「王」一類的。
李小璐乍一聽下還真沒明白過來,成吉思?然後才反應過來說的是成吉思汗,她只是聽習慣了,這「汗」就是「可汗」,皇帝國王的意思。而成吉思,也不是他的本名,不是像武帝太宗那樣的是廟號,也不是像順治康熙那樣的是年號,至於是怎麼來的她也不清楚。只知道在那些開國皇帝中,這個孛兒只斤鐵木真,好像是唯一一個比別的開國皇帝多一個稱呼的人。
「蒙古族的一個部落首領,後來當了皇帝,很有名的,不過離中原太遠了,知道的人不多。」鬼知道的這鐵木真的爺爺的爺爺到現在都還沒出生。
「你知道的挺多。」豐子銳端著酒杯,輕抿一口熱酒。說這句話是想引出她更多的話來,他覺得這女子好像去過很多地方。
「一般。」李小璐只應了這一句。
「你去過很多地方?」這次問的是豐子恃了,他可是聽的出豐子銳問話的意思。她說出去過的地方,如果大都在中原,那就說明她是這裡的人。若從沒聽過,他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還可以。」比起這裡的人來,是去過很多地方,不過比起家鄉里的那些人來,就不怎麼樣了。
「你都去過哪裡?」豐子穎問。他是不明白他哥哥話里的意思,可是好奇她去過的地方。
「黃山看過日出、濟南看過暴突泉、哈爾濱看過冰雕、錢塘江觀過潮、山西看過雲崗石窟,到過桃花源、岳陽樓、七星岩,也去過泰山、廬山,揚州杭州都去過。不過最先去的是乾陵,還有大雁塔和秦兵馬俑。」李小璐一一道來,這些可是她一直都想去的。畢業時無意中買了一張彩票,竟然中了幾十萬,所以她就去旅遊了,不然以她家的財力,她哪去得起?!可惜錢連一半都沒花著,就來這裡了。
就這十幾個地方,聽得大家都是一愣一愣的。
「你去的地方可真多!」豐子穎讚歎。
「你真的去過這麼多的地方?」豐子俊半信半疑,她逛的過來嗎?
豐子儒的眼睛卻是發亮,兵馬俑,她說秦兵馬俑!是他知道的那個秦兵馬俑嗎?
豐子恃心中卻是有些發驚。他毫不懷疑她說的話,這麼多的地方她是怎麼逛過來的?那麼遠的距離,她怎麼可能遊覽的過來?這可是好幾個國家,中原地區,至南至北至東至中她都去過,只差西邊了。
「不多呀!」李小璐卻不理豐子俊,回答著豐子穎的話,「很多地方我想去都沒有去得成啊!像火焰山、吐魯番、大理、西雙版納、石林、昆明、黃果樹瀑布、鳴沙山和月牙泉、莫高窟、桂林、天涯海角、黃州赤壁、景德鎮、長城、五台山、蘇州,還有很多很多地方想去都沒去!」她把自己最想去的地方都說了一遍,也沒排什麼順序,想起哪個就說哪個。
一番話說下來,聽的大家都有點張嘴結舌。
這其中一些地方,他們可聽都沒聽過。
「火焰山是什麼地方?」豐子穎對她說的第一個地方很感興趣。
「向西,回鶻那裡,吐魯番縣裡的一座山,山上寸草不生,看起來像是被火燒起來似的赤紅色,不過山下卻是盛產瓜果,本來想去那裡好好吃一頓的,哎!」她不無惋惜。
「天涯海角在哪裡?」豐子俊問。
就這樣,兩兄弟一個接一個問了起來,李小璐一一做答,而有時豐子銳和豐子儒也會問一兩句,豐子恃和豐子嫻卻一句都沒問。
「秦兵馬俑在哪裡?」豐子儒狀似無意的問,心中卻很小心。他曾在一本古書上看到過,說秦始皇嬴政的陵墓里陪葬有很多燒制的兵馬俑及彩俑,不過那是野史,可信度很低,他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陝西西安。」李小璐這個回答很簡單。這個秦兵馬俑是二十一世紀有一家人打井的時候才被發現的,現在保證沒有,她也不好多說什麼。
豐子儒見李小璐如此回答,和前邊的比起來明顯的簡單多了,知道她不想多說,也就沒再問,等著以後有機會再問。
幾人就在亭子里熱鬧了一會兒,才回去。
等各人都向各人的住處去了,因李小璐還要去實習,就與豐子恃一路,她想起翼然亭在明院內,突然問:
「你家有多大?」就一個明院就要比別院大,那豐家到底有多大?
「不怎麼大,方圓四五里之多。」豐子恃神色平淡之極,就像是在說,百十平方米大一般。
「哦!」李小璐輕應一聲,四五里,也就是兩千米和兩千五百米。突然的,明白了這個數字所代表的意思,站在雪地上的她腳下一滑,摔的向地下倒去。
豐子恃一見,忙伸了胳膊攬住她的腰。他本伸手拉住她的胳膊就可以救她,卻沒有。
李小璐微微一驚,見沒摔倒,舒了口氣,呼吸遇冷變成白色的霧氣飄在她面孔上。她仰頭看著豐子恃:「你家也太大了罷!」翼然亭上看到的那些大片建築全是他家的,不是什麼她以為的「居民居住地」。方圓四五里,那可是四百萬平方米到八百多萬平方米之間啊!早晨見到的那三開間的大門是他家門口!天啊,這從家門口到他住的地方,可就用了半個小時左右了!雖說也有一些王侯將相家裡比他家裡大的多,可別人是當大官的,他只是一個商人啊,一個商人家裡就這麼大!幾百萬平方米的家,幾千僕人好像也不多了。
豐子恃微笑著望著眼前的李小璐,這樣一個問題也能把她嚇的跌倒嗎?
「很大嗎?」他的氣息從嘴裡一呼出,也變成了白色的冷霧,和李小璐的混在了一起。見她站好,他收回胳膊。雖然沒有抱住她,只是用胳膊攬住她,心中卻有一種異樣的淡淡的滿足感。
「也不是呀!說起來不是很大,我只是沒有想到會這麼大,可比我們村子都大多了!」這麼說看似矛盾,其實李小璐的意思是說比起大的來說不大,但比起一般的來講可就大的太多了。
「我家風水怎麼樣?」豐子恃淡笑的問。
李小璐看著豐子恃那深邃的眼睛在笑的時候變的明亮起來,怔了怔,心突的猛跳了幾下。心裡嘀咕:誰說女人是禍水來著?
「怎麼了?」望著他時怔了一下,雖然是很輕很淡的微怔,他心裡卻見過太多這種眼神。很多人在第一眼見他的時候,都會出現怔愣的表情。她第一次見他時沒這樣,現在卻這樣了。
「好的很啦,養了一家子的禍水!」看著他眼裡的笑意就知道他欠揍!
豐子恃知道李小璐這是在說他們家裡兄妹們的好相貌,笑而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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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暗不見物的天空中,雪還是如同白天一樣紛紛揚揚的下著,整個世界寂靜的似乎都能聽到落雪的簌簌聲。
在豐家明院鱗次櫛比的房屋中,一座院子中主屋的窗戶上透出淡淡的光線,表明著房裡的燈光還亮著,人應該還沒睡。
豐子嫻穿著一身睡衣,坐在梳妝台前,看著銅鏡里映出的自己。
丫鬟她都已經讓全部去睡了,她自己躺在床上,睡不著,又起來了。
她看著銅鏡中的自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丫鬟們都說她長的很漂亮,沒有人能夠比她漂亮,連姐姐都說她是絕色。說實話,她真的還沒有見過哪個女孩子有她長的漂亮。不過她知道,她的娘比她更加的美麗。很小的時候,她的娘就已經死了,她已經記不起娘長的什麼樣子,只是在畫中看到,所以才知道。
她從來沒有特別在意過自己的容貌,反正她生下來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了。不過現在,心裡卻有複雜的一種感覺……
那是因為她認識了李小璐,這個似乎非常喜歡她,第一次見面就要她做她妹妹的女子。所以,她這幾天心中總有一股特殊的難過。
姐姐她真的很奇怪,很特殊,很好,好的她找不出什麼詞來形容她,反正她讀過的書本來就不多。
她從來沒有想到一個女子會像是她那樣,有著那麼大的本事。原本她以為家就應該是像以前的那個樣子,吃飯的時候安安靜靜的,做事的時候安安靜靜的,幹什麼都安安靜靜的,不會有大聲的說話,大聲的笑。可是,不是她以為的那個樣子,很多事情都不是她認為的那個樣子,原來女孩子可以大聲的說話、大聲的笑、大聲的哭,可以隨意的表示自己的哀樂。
還不到十天,她就讓這個家變的和以前不一樣了。她很喜歡現在這個家,感覺和哥哥們都變的很親近了。以往和哥哥在一起時的那種安靜被熱鬧取代,姐姐她總是能說出很多很多聽都沒聽過的東西。她原來以為三哥什麼都知道,沒想到姐姐比三哥知道的還要多。
姐姐她很聰明,出的題把哥哥都給考住了。她可從來沒想過會有人把哥哥難住,因為在她的腦子裡哥哥是什麼都會什麼都知道什麼都能辦到的,除了三哥和四哥的病。不過現在也快了,她竟然能治好。讓哥哥們頭疼難過了幾年的病,她一來幾句話就給解決了。說起來是那麼的輕鬆,那麼的簡單。她說那是因為讀書的關係,她以前不知道,也沒有想過,現在想想的確是對的,男人比女子聰明,的確是因為他們進過學堂,讀過很多書。
她讀過很多書,嘴裡能說出一大堆道理來,隨便一開口就能說出詩詞吟出詩句。今天下午的時候,連三哥那樣溫和的人竟然也大聲讚歎起來。雖然不是她自己做的詞,可是她知道,這幾很了不起了。
她有很多奇怪的東西,像她說的那個鋼筆,筆竟然可以那麼做那麼用。還有那個表,真是讓人驚奇,也不知道為什麼,不停的在裡邊動著,好像永遠也不會停下來。最讓大家吃驚的就是四哥的手竟然能拿起東西來了。她還以為她用了什麼巫術把大哥的手給治好了,當時既高興又害怕,不過後來五哥說那不是,那些都是謠言,她只是一個平常的人。
她的人也很奇怪,每次摔一個茶杯心情就會變的很好。一個平常的茶杯有什麼特別的嗎?以前聽五哥說他們家的瓷器大部分東西都是買自官窖,是好東西。不過她再怎麼不出家門,也還知道就算是買自官窖,也只是比其他瓷器貴些,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她也偷偷的試過去摔一個茶杯,不過也沒什麼感覺。
她還遊覽過很多地方,大部分的地方她連名字都不知道,她卻知道的那麼詳細,直講的想讓人過去看看。五哥說過她做生意賺了很多錢,她當時聽的就愣住了。女孩子也可以去做生氣賺錢嗎?五哥看著她的表情,說她賺的錢,在唐朝也算的上一個富人,不過比起他們家,那其實是不能放到一快兒去比的,因為他們家太富有了。
而她見了她的時候,心中就有一股奇怪的難過,她也不知道那是什麼滋味。
她只知道,她好羨慕,非常的羨慕她。那麼快樂那麼隨意那麼的聰明,會賺錢會治病會讀書,進過學堂遊覽過各種地方知道很多的東西。
和她在一起的時候,她總是覺得自己好像處在角落裡,心裡總是有一種奇怪的難過。
她說她長的漂亮,她倒是寧願像她那樣。
哥哥們都很喜歡姐姐,雖然也喜歡她,她卻覺得那是不一樣的。因為她是妹妹,所以哥哥們才會那麼的關心她、愛護她,如果她不是妹妹,他們恐怕就不會喜歡她了吧?
豐子嫻輕嘆一口氣。她現在已經開始讀書了,三哥和四哥說她很聰明,學的很快,姐姐也那麼說。她自己非常的認真,她不想做現在的自己,想要知道很多東西,所以她很用心。
以前腦子裡總是覺得女孩子不讀書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不過現在看來應該錯了。讀書的人很受人喜歡。
其實豐子嫻沒有想到的是,豐家是做生意的,而豐家的男人們一個比一個的腦袋接受新事物都要比平常人快上好多倍,像李小璐這樣的人,豐家人的確喜歡,要是放了其他地方,那情況大部分是相反的。
明院里,一個身影急掠而過,雙腳點在雪地上,留下的痕迹難以用肉眼看見。
那黑影看了眼眼前的燈光,毫不猶豫的朝著它奔去。
到了門前,略一遲疑,手一伸,手上已是多了一把極細的鋼絲,迅疾的從門縫中插進去,輕搭門閂,使巧力向旁一帶,推門閃身而入,隨即再關上。從開門到關門的整個過程,竟然兩秒不到。
關了門,掃了一眼房間,閃身躲了起來。
進到豐子嫻房裡來的人是峻顏,李小璐以前救過的一個人,後來成了她的跟班。自從他接到了李小璐發出的信息后,立刻拋下手頭所有的事情,趕了過來。今天剛查到豐家的別院去,卻不想裡邊只剩下幾個看門人。他又追了過來。
峻顏躲在柱子后,這麼晚了誰還沒睡。
他接到夫人的信息后,知道情況緊急,她可能有生命危險,馬不停蹄的趕了過來。早上已經確定了夫人的位置,去了后卻沒有見人,也不知道夫人的離去是巧合還是還是已被人警覺。暗自打聽了一下,竟然沒有人知道那院子的主人是誰。他立刻就知道夫人惹上了一個大麻煩。那院子處於一條不熱鬧的街道末端,雖然如此,前後也還有幾家人家,可有的人竟然連這院子的存在都不知道。身處所有人的視線里卻又能讓所有人看不見,就只這隱秘的功夫,就顯示了他們強大的能力。
再次確定夫人的位置后,他卻不敢貿然進去。打聽一下才知道她所處的地方是豐家。豐家,他以前也在開封待過,卻從來沒有聽過這麼一家人,應該是默默無聞的。可是再一查下來,心裡也沒底了。這豐家,周圍的人了解的並不多,只知道他們好像是經商的,有的人連是幹什麼的也不知道,更別說其他的事情了。這豐家要是一般的人家,絕不會如此。他認識離延,他所管理的游天閣是除了岑杞的萬方樓外最大的秘密組織,各國各地的主要人物和事情,游天閣無所不知。而離延,也不清楚豐家的全部情況,只知道他們家有五兄弟,生意遍布各國各地,衣食住行里的很多行業都有涉及,像織造、酒樓、金銀珠寶首飾等。離延還告訴了他一個秘密,豐家的老三老四身患重疾,不能行動。他覺得,這一點好像有可能和夫人有關係,再問下去的時候,他就不再說什麼了,好像在擔心什麼。照離延這樣說,豐家的財富是數一數二的,卻沒有人知道。這豐家,當真是神秘。
他沒有到萬方樓去查,不認識岑杞,沒有交情,就算有錢,去了也得不到多少消息。何況這萬方樓在他們這一行里也神秘的很,要是去了沒查到什麼,反而被人給盯上了,就弄巧成拙。
無論豐家怎麼的深不可測,他也不可能放棄來營救夫人,所以今天晚上他就來了。可一進豐家,他還是吃了一驚。豐家之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不止如此,裡邊戒備森嚴,快要比得上皇宮了。等的確定了夫人的具體位置,來到這方大院子里的時候,他警覺到被人發現行蹤,一路向這邊奔來。看到這小院裡屋子的燈光亮著,就決定到這裡邊躲一躲。在門口的時候,他還遲疑了一下,這屋裡的人顯然沒睡,進來很可能會驚擾到他,還不如躲到其他的屋子,如果他不是易於之輩,可就麻煩了。不過他不冒險,連半點希望都沒有。
裡邊是誰呢?
子嫻又望了銅鏡中的自己一眼,她長的這麼漂亮,還是希望像姐姐那樣。站起來走了兩步,轉過身要去休息,卻看見面前門口處站著一個男人,把雪白的臉立時嚇的無任何血色,退後了兩步。
怎麼會有一個男的出現在自己的閨房裡?
這男子不像大哥那樣冷硬輕疏,不像二哥那樣的溫和,不像三哥那樣的溫雅,也不像四哥和五哥那樣,不像她所見過的任何一個男子。他的相貌很好,又和哥哥們不同,卻比不上任何一個哥哥。他看起來很硬很硬,無論是顴骨、臉頰、鼻樑,都給人這種感覺。他有著堅毅的下巴,看起來一點都不喜歡說話,穿著一身緊身的黑衣,眼睛直直的盯著她看。豐子嫻已經很習慣這種眼光了,每一個第一次看見她的人都是這樣。突然的,緊張的心跳得更快了。
峻顏獃獃的看著豐子嫻,腦中只是想著他剛從柱子后出來來到裡間,想看一下到底是誰還沒睡,第一眼看見的是一個女子坐在鏡前的背影,一頭的黑髮披瀉在身後,都快要及地了。他稍稍放了心,是一個女子,就沒有多危險,就要離去時,可她突然站起來轉過了頭,他沒有防備的看清了她的相貌。長睫秀眉,晶眼巧鼻,墨發紅唇,膚色如雪,光滑細膩,白凈晶瑩,吹彈可破。好美的女子啊!他從來沒有見過像她這樣美麗的女子!
意識到豐子嫻也看著他,好像驚嚇到了,峻顏這才猛的反應過來,心裡打了一個突:糟了!要是她喊了出來,那他就暴露了。到時不但連夫人都救不了,連他自己說不定都脫不了身。
子嫻見峻顏反應過來,自己也跟著反應過來,手腕一緊,脖子前已多了一把刀,他眨眼間就到了她身邊。
「別出聲!」峻顏低聲道。
豐子嫻聽話的點點頭,也不知道家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突然來了這麼一個人,心跳的咚咚直響。
峻顏心裡很懊惱,怎麼會看到她時沒反應過來,要是他躲的快一點,就不會被她發現了。
「別害怕,我不會傷害你。」發現豐子嫻的身子在發抖,他忍不住道。一想她也威脅不到他,鬆了她的手腕,也拿下了刀。
看這房子里的裝飾,這女子的身份應該很高,豐家兄弟沒有姐妹,她可能就是豐家兄弟裡邊哪一個人的妻妾。想到這裡,峻顏的心突然一痛,如同被針刺了一般,這麼美麗的女子,誰都想娶了去。
豐子嫻緊張的看著眼前男子,張了張嘴,卻不敢問出一句話來。他是誰,來豐家做什麼,到底想要怎麼樣?
「我向你打聽一個人,你們家裡最近有沒有來過一個叫李小璐的人?」既然她的身份高,有可能知道。
豐子嫻一愣:「你是說姐姐?」
峻顏心裡一喜,眼睛也亮了起來,她果然知道。
「是不是長這個樣子?」他掏出一張李小璐的畫像,展開在豐子嫻的面前。此時的他,根本看不出平時的沉默寡言。
一看到峻顏那高興的樣子,豐子嫻心中滋生出一股失落,就這樣突然的不害怕了。她看了看畫像,果然是李小璐的,點了點頭。一雙眼疑惑的看向峻顏,他認識姐姐嗎?
「她住在哪裡?」峻顏收起畫像問。
「你要帶姐姐走嗎?」豐子嫻擔心起來,她知道管家去請姐姐沒請來,後來偷偷的把她帶回來的。這個人來問,是不是要帶姐姐走?兩個哥哥的病還沒好呢!
豐子嫻處處被保護,並不知道他們家的勢力已經大到了怎麼樣的一種程度,不是峻顏想帶李小璐走,就可以帶她走的,那可要看她哥哥同不同意了。
「那要看夫人願不願意留下來。」峻顏淡漠道。聽她話里的意思,好像夫人的處境不是很壞,她叫夫人為姐姐,為了什麼?難道夫人嫁給她丈夫了?峻顏看著眼前的女子,心裡不是滋味。
「夫人?」豐子嫻吃驚道,美目睜大,朱唇微開,皓齒隱現,不自覺的問,「姐姐說她沒成親啊!」再想起以前關於李小璐的傳言,以為她撒謊騙她。那這個人,就是……姐夫了……想到這裡,心中一股苦澀,似乎比那股特殊的難過更讓她難受。
「夫人讓我們這樣稱呼她。」峻顏解釋,卻覺得這是他們的事情,與眼前這個女子無關。根本沒必要向她解釋,只要問了夫人住的地方就行了。
豐子嫻一聽,明白自己誤會了,笑了起來。她真的很笨呢!
峻顏看著豐子嫻的笑臉,又呆住了。夫人曾經給他講過烽火戲諸侯的故事,他能明白那些君王喜歡美貌的女子,但他不明白同樣一個人,笑與不笑的差別能有多大,竟然讓一個國君為了博得美女的一笑,不惜拿江山開玩笑。現在他明白了,眼前的這個女子笑時,他感覺整個房間都亮了起來。
豐子嫻一見峻顏的神色,有點羞澀的低了頭。她是一個女子,怎麼能從一開始見著他時就望著他說話?!
峻顏看著豐子嫻低下頭,那一頭黑髮從肩后流瀉身前,映如他的視線,不禁皺起眉頭。他是來找夫人的,怎麼給一時忘了?他這樣跑到她的房間里,有損她的清白,還是趕快問了早走早了。
這時,敲門聲響起,豐子恃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嫻兒!」
兩人一驚,對看一眼,豐子嫻正要讓峻顏躲起來,剛才的那把刀又出現在了脖子前。她吃驚的看著面前的男子,他們都說過話了,他怎麼還這樣對她?
「不要說我在這裡。」峻顏低聲道。看著豐子嫻吃驚的表情,竟然有些不忍。他經歷過非常多的事情,她的眼神他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這個女子單純的讓他驚訝,她似乎覺得他們兩說過幾句話就算認識了。他這樣對她就好像她的一個朋友這樣對她一樣讓她吃驚。他看著她因吃驚而微張的小嘴,猛的抱住她,低頭在上邊印了一下。
「嫻兒,開門!」豐子恃在門外接著又敲了兩下,叫到。
「去開門!」峻顏收回刀子,冷冷的低聲道,一雙眼凜冽的鎖住豐子嫻。剛才他已經想明白,如果不讓她去開門,外邊的人可能會覺得有異,反而越藏越露。要是讓她去開門,她極有可能說出去,那就更糟糕。他得想一個能讓她去開門但不會說出他的辦法,所以他輕薄了她。這樣,為了她自己的清白,她就不敢說出他的存在。
豐子嫻不置信的睜大眼睛看著眼前的男子,臉瞬間漲紅,又立刻發白。他輕薄她?他竟然輕薄她!要是被別人知道了,她哪還有臉面在?!要是哥哥知道了,他就慘了。
「丫鬟會去。」看著峻顏那讓人感到害怕的眼神,豐子嫻忙道,小聲的說,「我不會說你在,你放心。」理了理自己的頭髮,坐在了妝台前,回頭要對他說讓他躲起來,卻見人已經不見了。她的目光在屋裡四下看了一下,也沒發現他躲在了哪裡。
豐子恃進來,豐子嫻連忙站起來,雖然臉色沒有多明顯的變化,卻緊張的心直跳,連問候都給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