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正式見了個面

豐子嫻來到正廳門前，深吸了一口氣，擔心的跨過門檻，朝李小璐走去。五哥說讓她別害怕，有他和二哥在，會保護好她。還說那個女的並不是很怪，讓她不要擔心，但她還是有點害怕。

聽見有人進來，李小璐抬頭，心被眼前的女子碰到一邊去了。要不是她有女兒那個小美人，讓她對漂亮有了更大的免疫力，她不能想像她現在會不會驚訝的張嘴結舌。

太美了！簡直太美了！

一雙漆黑明亮的眼睛黑白分明，帶著一點點的不安，長長彎彎的睫毛輕顫著，不修自細的秀眉，巧巧的鼻子，柔嫩的、泛著光澤的唇。皮膚看起來光滑細膩，白凈又透剔，晶瑩透明的直想讓人咬上一口，似是吹彈可破。不，是真的吹彈可破！她還以為那一直以來只是形容詞罷了，畢竟沒見過哪個人或明星的皮膚有好到這種程度。現在她見到了，她是她見過的人中最漂亮最美的一個！再來說頭髮，漆黑如墨，綰著這個時代未出嫁女子應有的髮型，頭戴那些亂七八糟她記不住名字的漂亮首飾，更加襯托出了她的麗質天生，一襲粉紅色的夾襖長衫，外披雪白的狐裘，姿容婉麗，整個人看起來純潔無暇，卻又嫻靜溫柔至極。李小璐幻想著，說不定，她女兒將來也會美到這種程度，也許會更美！

「李小姐。」豐子嫻輕輕柔柔的叫。還沒有人像她這樣直勾勾的看著她，弄的她有點不好意思起來。

「你是子嫻？」李小璐激動的握住她的手問，「多大了？」

「十七。」豐子嫻輕聲的回答，心裡的擔心放了下來，這人讓她感覺很親切呢！

「十七？」李小璐驚訝的問，轉頭問豐子俊，「那你幾歲呀？」要是妹妹都十七，那哥哥……

「十九。」豐子俊不悅的回答。她怎麼這樣問他。問子嫻多大，問他幾歲，好像他很小很小。

「哦。」李小璐慢應一聲。按理說，古代的人結婚早，男女都顯得比現代人成熟很多，看起來也應該比現代人老一點。可不知為什麼，她從來到這裡，總是把人的年齡給看小，尤其是把男人的年齡看小。

「坐呀！」她拉了子嫻的手，讓她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笑問她：「喝茶嗎？」一想不對，茶她都聞過了，怎麼能再讓人喝？再說，這是她的家，她不缺茶喝。於是又接著改口道：「算了。」端起茶杯喝茶，感覺有點涼了，沒了細品的必要，就大口大口的喝了起來。

「這茶有毒嗎？」

「呃？」豐子俊愕然。她不都喝了嗎，怎麼還問有沒有毒？要是怕有毒，她就別喝呀，沒人強迫他呀！

「有毒。」豐子銳在一旁說，冷峻的臉上，唇角似乎帶著一絲笑意。

「子嫻，你頭釵借我用一下。」直接去別人頭上去取，完全不在乎別人到底願意不願意借給她。

「這是銀釵沒錯吧？」看著從茶杯里提出來的頭釵問著。知道這是銀釵，也不等人回答。

「是的。」豐子嫻小心的回答。

李小璐轉身掏了子嫻的手帕擦乾淨頭釵上的茶液，別回她頭上。

「沒毒。」她笑著望回去。

「是試不出來的慢性毒。」在聽他說有毒的時候半點都不害怕，也算有膽識了。

「你敢嗎？」李小璐朝他走過去。豐子俊眼中的著急，她該解釋為他為真相泄露而著急還是他為哥哥騙她而著急？

「我不敢嗎？」他笑問回去，看著眼前的女子。傳說，她詭計多端，卻沒說過她很有膽識。

「你叫豐子銳？」想起還不知道他的名字，李小璐問著豐子銳，不知道自己猜的對著沒有。

「你為什麼要這麼認為？」豐子銳的眼睛一沉。他確定她沒有知道的可能，她所接觸的人中也不會有人告訴她，那她是怎麼知道的？猜的？

「你沒有回答我。」李小璐指出豐子銳的紕漏。

「你很有膽識。」他下結論，故意不回答她。

「謝謝誇獎！但我怎麼不知道？」反正早晚會知道他的名字，她不急。

「是，我是叫豐子銳。」豐子銳回答她。她遲早都會知道，所以她不急著問，看得出她不笨。由他沒回答她的問題上，能看出來她不容易生氣，也就是說，和她相處不必整天小心翼翼。

「我喜歡你，豐子銳。」他是個不笨的人，知道在無謂的事情上沒有計較的必要，直接告訴了她他的名字。

豐子俊的驚訝，對她知道他二哥名字的驚訝一下子變成了不置信。

這個女子果然是這麼、這麼，輕浮……嗎？傳說她放蕩成性，而豐家所查出來的資料里卻並不是這樣，在見過她后，他也相信她不是那種人，可現在，她怎麼對二哥說出這種話？

「李小姐不知道這樣的話是不能隨便對男人說的嗎？尤其是一個已婚的女人。」豐子銳臉上沒有任何錶情，像聽見了一句「秋天到了，樹葉落了」一樣，不動聲色的說著。

李小璐不回答，走到門邊坐在門檻上。只是當做一個朋友的喜歡啊！唉！她都懶的解釋了！他剛才是不是又在套她的話了？他們查不出她有沒有結婚，所以他就有了後來的那一句？這樣只要她沒結婚就會說出反對的話。為什麼就不能好好的相處而要時時保持謹慎呢？雖說那句話不一定是在套話，不過這正是「閑話」的高明之處，很難分清虛實。因為這個男人的眼睛太深沉，甚至帶著陰險，所以她決定認定他是在套她的話。

豐子銳看著李小璐的背影。這女子看似親和好相處，卻探不出她的虛實。

突然沒人說話，大廳里一片寂靜。

沒事可做，有點無聊。

李小璐想走，想著走時可能會被豐子銳攔著，到頭來做的還不是無用功，還是別浪費力氣了。找她來可能就是商量「病人」的事情，事沒說，就不會讓她走。那怎麼還不說呢？讓她親自開口問嗎？這也沒什麼，不過應該是他們比她急吧！

她抬頭看了豐子銳一眼，又看了豐子俊一眼，看見了豐子嫻，於是笑著走過去坐在她旁邊的椅子上。

哇！越看越美了，讓她這個從不自慚形穢的人也有些自卑起來。

「子嫻，你好漂亮。簡直有著沉魚落雁之貌。」她高興的拉住她的手邊說邊笑，「我從來沒有見過像你這樣漂亮這麼美麗的女孩子。」

豐子嫻害羞的低下頭，紅了臉，不說話。

她這一低頭，剛好讓李小璐看見她烏黑的頭髮，她突然想起她已有好幾天沒有洗頭了，就從束著的頭髮中抽出一絲拉到眼前來看，果然有點髒了，今天晚上一定要洗。

「你愛看書嗎？」她問。她是超愛看書的。還把眼睛從一雙看到了兩對，不過有幸治好了。

「我，」豐子嫻遲疑著，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臉一下漲的通紅，「不識字。」女孩子不識字，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不過到了這個李小姐眼前，讓她覺得女孩子不識字很丟人，她局促的為自己解釋著，「正經人家的女孩都不識字。」

李小璐有點掃興。原來以為還可以和她聊聊呢！沒想到她不識字。雖然很正常，但她覺得豐家的人不是很迂腐，不至於一根筋的死腦筋，才會認為他們會教她識字。本來想著說要教她，一想到她父母哥哥要是不同意，教她說不定會給她帶來麻煩，就算了。

一感到李小璐的沉默，又覺得周圍的氣氛不對，豐子嫻潘然醒悟，慌忙抬頭急急的解釋：「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千萬別誤會，李小姐。」

誤會什麼？李小璐這才明白過來，笑笑：「別急。就算你真的是那個意思，我也不會怪你。那種話我聽的太多了，我覺得全都是放屁！那是男人們覺得一旦女人們因為讀書變的聰明后就會威脅到自己至高無上的地位，才大力提倡什麼」子無才便是德「，以便消除女人們對自己權利和地位的威脅。因為對男人們來說，女人一旦有了知識，就會變的很難管。子嫻你知道嗎？如果一個女孩書讀多了，她會變的更加的聰明，不會比男人差多少，甚至會比他們更加的優秀。所以我一向極為厭惡這個社會裡的這種風氣，也非常的討厭孔子的那句」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更加深深的體會到了我那個時代……」李小璐的話到這裡嘎然而止，吐吐舌頭，差點說漏嘴了。抬頭看了一眼豐子銳，見他正眼神怪異的看著她。再轉頭看豐子俊，他也是一臉的呆怔。

她聳聳肩。沒辦法，她一時說的津津有味，忘記了這個時代和自己時代的不同，難怪他們有這種表情了。

哪有女人做這種動作？一點都沒女孩子家應有的矜持。豐子恃在偏廳悄悄皺眉。從她進大廳的那一刻起，他把她一切的動作都收到了眼底。無論她倚著五弟的肩膀，還是她對二弟說她喜歡他，他都沒半點驚訝——這在他的預料之內。而她剛才那短短的一段話，卻讓他異常驚訝。關於女子為什麼不讀書這件事，他從來沒有費心去考慮過，好像生來就是如此，不用考慮，反正一直都是這樣。她說的儘管是歪理，卻似乎有一點點的道理。

他想他應該進去了，讓她等的不耐煩了也不好。

「那你的女紅做的一定很好吧？」李小璐又問。她可不想讓她因為不識字的事自卑起來。

豐子嫻淡淡的笑了下。

「丫鬟們都說做的很好。」

誰知道她們有沒有拍你的馬屁？李小璐心裡暗想著。不過從她的表情和她自己的推斷，她應該做的很好。

「那你會彈琴會下棋嗎？」李小璐繼續問著。沒辦法，她在陌生人面前一向很少很少說話，但對她感興趣的東西和有好感的人，再陌生她也會變成話匣子。而在這裡，讓她好奇的事太多了，所以相對於以前，她變的活潑了很多，有時也很不正經。

「會一點。」

「那你琴彈的好不好？棋呢？」

「都不太好，只會一點。我三哥琴彈的特別的好，棋也下的很好。」說著說著豐子嫻的神色就暗淡下去。只可惜三哥已經不能彈琴不能親手下棋了。

李小璐也察覺出了豐子嫻神色的變化，猜她口中的「三哥」可能就是韋均口中那個「生病的公子。」也不知道他到底得了什麼病，她開始好奇起來了。

豐子恃從偏廳的暗門出來，來到大廳前，只見門間那一片高大的空間里，他的身影屹立其中。

舉步跨過門檻，進到正廳里。

「大哥。」一見豐子恃進來，豐家的人都齊刷刷的站起來，齊聲喚著。

哇！動作好標準好一致！李小璐幾乎要為來人鼓掌了。伴隨著他們的呼喚，她轉頭看向來人。

因為逆著光，看不清楚來人的相貌。她終於知道房屋坐北朝南的好處了！他長的很高，起碼有一米九以上，讓人感覺很嚴肅，長的也很好看。

「李小姐，這是我大哥。」豐子銳已經站到了她的身旁為她解釋著。

「哦，原來你不是做主的啊！」李小璐恍惚的回答著，眼睛卻看著眼前的男人。

他站在她身邊時，她才能看清他。他頭戴著深灰色的襆頭，濃眉如劍，和他的兩個弟弟很像，眼睛不同，深邃的像是無底洞般，不比豐子銳那樣似是可以把人所有的心思都看出來，這樣應該……更……可怕吧！別人知道你可怕這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你不知道他可怕其實他非常的可怕。他的五官分明，面無表情，冷肅著一張臉，直似修羅一般，可以嚇死成千上萬的蒼蠅，看起來成熟嚴謹，不是那種適合開玩笑的人，這點倒是和豐子銳一樣。不過他給人的感覺是莊重，豐子銳給人的感覺是內斂。

一身男人的打扮，穿著比較好的粗布衣襖，也像男人一樣盤著頭髮，帶著襆頭，頭髮有點臟。相貌平平，沒什麼特別之處，讓人一見之下絕不會想到她輕而易舉的一手顛覆了一個政權。她有點引人注目的是，有一雙英氣的眉毛，濃濃的，黑黑的，不是很寬，也不讓人覺得難看，甚至還會感到漂亮。最特殊的是她有一雙不漂亮也不醜的眼睛，本來很平常，卻看起來很精神，亮的像是能發出光彩一樣，又讓人覺得無害，感到很美很美，所以才顯特殊。他從來沒有在哪一個女人的身上看見過像她這樣的一雙眼睛。

只一眼，他們就打量完對方。

李小璐低下頭，摸了摸後頸。

「你非得站著嗎？坐下不可以呀！？」她仰頭對著他說。子嫻他們都站著，就是因為他進來了！她也知道他們這裡的規矩，父親坐著兒女們都不能躺著，兄長們站著弟妹們都不能坐著，她也知道這樣傳統美德很難改變，但他老大都不能坐下嗎？

豐子俊瞅著李小璐。沒有人敢對他哥哥這樣說話，從來沒有！別人一見哥哥，就先怕的沒了幾分氣勢，她竟然敢這樣對哥哥說話！

「大廳有點冷，還請李小姐移身到偏廳去。」豐子恃對李小璐的態度沒有什麼「表示」，開口道明自己的意思。

噢，意思就是，他不會坐下而她得起來吧！？

「可我不想起來呀！」她懶懶的翹起二郎腿，一條胳膊向後倚到了椅背上。

「我想李小姐更不想凍著自己。偏廳比較暖和。」

大哥幹嘛要跟她廢話，他們都進偏廳，她還能一個人坐在正廳，不就跟著進來了？這麼簡單，為什麼……豐子俊的思路被李小璐的話打斷。

「我不會走掉？幹嘛一定要跟著進去？想商量事情的人又不是我。」

豐子俊有點吃驚的看著李小璐，她、她她，她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李小璐暗中翻了個白眼。一猜就知。可見他沒有他哥哥們聰明，因為他沒想到她會走掉。不過，年齡還小，大了就不是不。至少現在懂得釜底抽薪，也夠可以的了。

「子嫻，你冷嗎？」仰頭問。仰的有點困，乾脆站起來。看她穿的有些薄，可能經常在房內待著，所以不會穿很厚的衣服，出來時就只加了一件狐裘。一握她的手，果然涼涼的，滑軟的讓人感到舒服，也讓她覺得自己的手有些粗糙。

「我……」豐子嫻頓了一下，大哥想進去，李小姐卻不想進去，她奇怪的覺得她要是說自己冷，想進去，她就會進去。「有點冷。」她真的感覺有些冷。平時冬天基本上不出閨房，穿的也薄一點。

李小璐笑，正要對豐子恃說，卻被他打斷。

「李小姐不知道不能隨便對陌生男人笑嗎？」那會讓人很容易誤會。好女人不會隨便對陌生男人笑。

豐子銳一驚，沉眼看著自己的大哥。他的大哥從來不是會多廢話的人。她笑與不笑，他管這個做什麼？

笑，再笑，繼續笑。

「我知道呀。我笑了，可見我沒有隨便呀！」氣死你！

「你還真體貼啊！」李小璐拍了拍他的肩。看起來這個男人像似冷的半點人情味都沒有，實則已經發現自己的妹妹冷著了，所以才要進偏廳，很細心的哦。可見他對女人並不是嫌惡鄙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