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五百一十六歲的少女猴

花果山的四月，陽光艷麗。山山水水，草草木木。

在毫不期待的心情之下，我迎來了在這洞中第五百次的十六歲壽辰。

是的，十六歲壽辰，第五百次。

時至今日，我還能清楚記得第一次十六歲時的場景。那會兒我剛情竇初開，是個天真爛漫的少女猴兒。終於盼到可以成婚生猴兒，噩夢卻開始了。

當年山洞的實際領導齊天大聖先生也不知道耍的哪門子酒瘋，他跑到閻王那兒搶了生死簿，把整個花果山的猴兒都從名簿上勾掉了。

在我十六歲生辰這天，我變的不老，變的不死，變的壽與天齊。

變的永遠天真爛漫，欲求不滿。

這五百年過的，真真是無比凄慘。

我有個青梅竹馬的阿哥，年紀相仿，家世相當，他更是齊天大聖手下的精銳將領……因為太精銳，阿哥被天庭給抓了。

傷心難過了百十年後，我和洞中的另一個花美猴兒有了感情。濃情蜜意，不甚歡喜……因為太貌美，花美猴兒被人給抓了。

知道花果山有一群長生不死的猴子后，動了歪心思的凡人一批批的上山抓猴兒。齊天大聖的猴子猴孫被抓了一批又一批，五百年下來如今猴數還不到十個。

哎，五百年夾著尾巴做猴兒的時光，是一把又一把的辛酸淚。

今日阿娘又在洞中擺了壽桃，我看著是興趣缺缺：「怎麼又吃這些玩意兒？」

「你怎麼那麼多話？」阿娘照著我的後腦勺拍了一把，「春節吃餃子，十五吃湯圓……生辰不吃壽桃，你要吃什麼？」

「桃兒？」

「這個季節，上哪兒給你找桃去？」阿娘也很不高興，「誰讓你這個時候生的？桃子都沒熟，你就是吃壽桃的命吧！」

「彆氣，彆氣。」感覺洞中火藥味兒有點濃，阿爹連忙從中調節，「小孩子嘛！」

阿娘才不理會阿爹的好意，她生氣起來是我們兩個一起罵：「還什麼小孩子？都五百一十六歲了！誰家小孩子這樣？」

放下手裡的壽桃，我也很是不高興：「阿娘，咱們講道理，要不怪那個潑猴兒……」

「住嘴！」爹娘幾乎異口同聲的呵斥我，「不許對大聖無禮！」

齊天大聖不在了，但他的威名赫赫。像是我爹娘依舊日日為其禱告，祝其福順又安康。

「是。」我雙手合十，好脾氣的解釋，「要不是因為齊天大聖，我現在也不用活成老不死的啊！」

齊天大聖就是阿娘的夢中情猴，心中偶像。只要我對齊天大聖表現出絲毫的不敬，我阿娘就會對我一通斥責——

「大聖當年是為了誰？不也是為了我們好？」

「大聖被綁去西天取經了，又是為了誰？」

「我是怎麼教導你的，就把你教導成了個白眼猴兒……」

大聖當年為了誰，取經又為了誰，我是不甚清楚。

反正齊天大聖在西天求成正果后一次都沒回花果山。

坐在大殿上享受眾僧朝拜的是他。

高高在上不可親近的也是他。

我們這些因他長生不死的猴子，早被他忘光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