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受者無間

我連落水的聲音都沒有，直接陷入到了深海里！

海水又苦又澀，從我的口鼻往裡灌！海水冰冰涼，周遭都是刺骨的涼意！我用力在水裡蹬著，發了瘋似的往上浮！

可上面並沒有岸。

我水性非常糟糕，撲通兩下就沒什麼勁兒了。喝了一肚子的海水，我的身體不停地往下沉。

仰頭看著上方，海水和黑夜連成了一片……這是蜃影吧？這是幻覺吧？

不管這是什麼，我卻沉溺其中無法逃脫。

雖然我現在身上沒有猴毛，但身體的重量卻是在不斷增加。

海水似乎灌進了腦子裡，我記憶里的畫面在慢慢模糊。

隱約中，我聽到齊天大聖在說話。

他說，若有天不能再護你周全，我縱使齊天又如何？

海水壓迫感很深，我胸腔憋悶，快要窒息。

我腦子裡反覆詢問著的話是，如若我事事周全，你便安心成佛了么？

這樣的話……

那隻願我時時涉險，日日受難。

以此換你牽腸掛肚，夜夜難安。

讓你也仔細體會，五百年的長生咒怨。

正如我如今這般，不入輪迴五行，卻承受著阿鼻地獄的受者無間。

我泡在海水裡，臉上也不知是水是淚。眼前有紅光晃了晃，像極了大聖戰袍映照出來的好華彩。

記憶太模糊了。

五百年歲月悠悠，久遠的讓我對腦海中的片段產生了懷疑。

我記不清是大聖真的這樣說過，還是一切不過是我五百年的虛妄幻想。

深海不會讓我死亡，只會讓我痛苦。

身體和精神上被雙重摺磨著，這令我快要發瘋。

就在我以為自己會在這片深海里徹底沉淪時，突然有尾巴纏住了我……那觸感，分明是龍鱗！

是敖言嗎？

很快的，我就被從深海里撈了出來。纏在我腰腹上的龍尾用力一拉，我「哇」的一下把肚中海水都吐了出來。

「咳咳咳！」終於躺回到地面上，我貪婪的大口大口呼吸著，「我死了我死了……他娘的，敖言，我差點就被給……你不是敖言？」

拉我上來的黑龍變化成人形，冷著臉看我，他無比嚴肅正經。

呃……他誰啊？

黑龍的長相和敖言有七分相似，鼻樑高挺，劍眉星目。他比敖言年長，也比敖言高大。沒有敖言的流里流氣，氣勢上十分具有震懾力。

「是你？」黑龍居然認出了我，「你為何在這兒？」

我吐掉口中的水草，開口說話時滿嘴的土腥味兒：「你認得我？」

黑龍眉頭皺了皺，冷冰冰的說道：「五百年前，洞天福地……你我見過。」

話說到這裡停住，他在等著我想起。

他這不是開玩笑嗎？五百年前的事兒，我上哪記得去？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歉意的表示，「我如今年紀大了，記性也不咋好……你能再多說幾句嗎？」

黑龍沉吟片刻，說：「想不起便算了吧！我此次來也不是為了你……你可見到敖言了？」

「你是來找敖言的？」我試著問，「你該不會是敖言的兄長吧？」

黑龍點了點頭。

「那你叫敖……」

「敖瑢。」

龍族數量不少，而且他們全都姓敖。除了小白，我幾乎不太會分辨。

即便敖瑢告訴了我他的名字，表明我們五百年前見過面，我還是對他沒啥大印象。

「我也不知敖言在哪兒。」我看了看周圍的環境，說，「我先進來的，他有沒有跟進來，我就不太清楚了。」

南海也不全是草包笨蛋，我的話說完，敖瑢就明白過來了。

「這個敖言，八成是知道我跟上來了。」敖瑢冷臉，「把我騙了進來，他又溜了。」

敖言把自己親哥坑進來，倒是幫了我的大忙。不然以剛才的那種情景，我根本無法自己逃脫。

拍了拍身上的水污，我又看了看周圍：「這裡才是真正的蜃影嗎？」

蜃影裡外，完全是兩個不同的世界。

在蜃影外，一切都無比的真實。但在蜃影內，所有場景都是那麼的夢幻。

天上是地，地上是天。

整個世界翻轉過來，走兩步都讓人眼花繚亂。

「剛才那片海哪裡去了？」我找了又找，「消失不見了嗎？」

「那不是海。」

敖瑢和敖言的性格截然相反，敖言說個不停，敖瑢的話是言簡意賅。

他話到嘴邊留一半，我不得不追問說：「那裡不是海是什麼？你是覺得我山裡的猴子沒見過大海嗎？」

敖瑢猶豫了一下：「那是什麼東西，我覺得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那我偏要去問呢！」事情搞的不明不白不是我的性格，「你倒是說說，讓我喝了一肚子海水的地方是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