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囚對泣(九)

楚囚對泣(九)

我跌跌撞撞的打開筆記本電腦,將U盤插了上去,點開文件夾,裡面出現了十幾個音頻文件。

我剛要點播放,又急忙停住,從旁邊的柜子抽屜里翻出耳機插上。想了想,只帶了一邊,留一隻耳朵聽著外面的聲音。

我按順序從頭開始播放。

可音頻里只是時而嘈雜時而靜謐的環境音,甚至連人聲都很少,完全聽不出有什麼有價值的信息。我一條一條的聽下去,裡面漸漸開始有男男女女的交談聲,說著我也聽不懂的一些語言,嘰里咕嚕的。在我的人生經驗,似乎從未聽過這種語言。

文女士難道監聽了外星人?難道我聽的是美國51區的錄音?

我荒誕的想著,一個一個繼續向下聽,直到最後一段錄音,仍然只是這種情況。

我一頭霧水,看看還有5分鐘的時間,猶豫著要不要提前結束掉。突然,音頻里閃過一聲開門聲,太過清楚明晰,我立馬又集中了注意力,連另一邊的耳機也插上,屏息去聽。

不一會兒裡面便傳來兩個男人的聲音。

一個年輕些的男人聲音說:「路我已經鋪好了,你再堅持一年。」

另一個低沉的男聲回道:「錢不要轉到我賬戶上,也不要回境內。那女人不知哪裡聽到了風聲,虎視眈眈的,麻煩的很。」

年輕男聲道:「早讓你離婚,拖了這麼多年。」說著嚴肅道,「千萬別讓她耽誤我們的正事。」

低沉的男聲說:「她只是惦記著分我這筆錢,搞不好會用這件事來做談判的籌碼。哼,想得倒美!」

年輕男聲開起玩笑,「她不會以為這20%都是你的吧,她也不想想,這從上到下的謀划來一年多了,大家可都等著呢。」

「不說了,我先走了。」低沉的男聲說完,門聲一響,年輕的男生急忙低聲叫了一聲:「成全,從後面走,注意安全。」

音頻戛然而止,我聽得一頭霧水,完全不得要領。我不明白文女士這費盡周章的到底在幹什麼?

我又反覆聽了幾遍,「老婆、分錢、20%」,到底有什麼信息量,「成全」,成全!我猛然想起來那天在香港,那個投資總監提到過的一個名字,那間要被收購的標的公司,聘任的那個CEO就叫佟鋮權!就是他,被無償贈予了20%的股權!

我想不出這有什麼問題?可我能肯定這裡一定有問題。

所以文女士應該就是佟鋮權的老婆,所以她一次次往返濱海就是為了搜集某些證據,謀划運籌,只待項目成功之後,就可以勒索他。所以被我誤拿了口紅之後,她才會如此緊張。

我手中的信息量僅夠拼湊出這樣的一角,那高一生在這其中又究竟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僅僅是表面上的一個掮客嗎?這樣不費吹灰之力的代理人,面兒上一抓一大把,他又是到底憑什麼爭取到了這樣的機會呢?

我實在看不透其中的奧義,覺得自己被一個巨大的謎團籠罩著,也覺得一個巨大的充滿風險的陰謀正在一步步向我靠近。

但這一切限於我的猜測推理,沒有任何的真憑實據。我也無法向任何人訴說,我很怕任何一點透露,是否會反過來,對我造成不可預知的風險威脅。

我茫然的坐在沙發上,將U盤緊緊的攥在掌心。真的希望有個人能告訴我究竟該怎麼做,怎麼面對。

手機一響,是一個陌生的號碼發來的簡訊,「東西拿來,給你200萬。」

即使沒有名字,我也能猜得到信息的主人是誰。我猶豫了,心裡像有1萬隻貓在同時抓撓。

如果我離開高一生,離開一生投資,離開唐城的項目,甚至離開濱海。如果文女士真的能給我200萬,我是不是可以帶著這筆錢,去個其他陌生的城市重新開始?我一樣可以買房買車,甚至做點小生意,我一樣可以過得很好,一樣可以擺脫這一切。

或者我直接把這個U盤還給她們,什麼都不要,當成無意間發現。不,我搖搖頭,沒有人會相信我的,那,他們會不會找我滅口?我暗暗的罵著,都是沈南麒,如果沒有他,我也不會被帶入這個萬劫不復的境地。

就這樣茫然無措的想著,燈也不敢關,靠在沙發上,後半夜不知什麼時候,迷迷糊糊的,才睡著了一小會兒。

早上睜開眼,見阮阮回來了,正在打包收拾東西。

我憔悴的揉了揉頭髮,料想自己的臉一定像鬼一樣難看。

她看著我,「星河,我要搬走了。」

「去哪兒?」我連忙站起來,去拉她的手臂,不想在這樣的時候,一個人待在這個的房子里。

阮阮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我向李隆表白了,我們在一起了。他在樓下等我,我收拾東西搬到他那兒去住。」

我愣在原地,如果沒有發生昨天的事情,我此刻大概會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假情假意的祝福她。可不該是現在啊,我不想讓身邊的人都漸漸離我遠去!

我恍然的穿著拖鞋就沖了出去,果然在樓下大門口,看到了靠在車邊的李隆。

我紅著眼眶盯著他,「為什麼?為什麼?」我想要一個答案,我想知道他為什麼和阮阮在一起,一夜之間!我也想知道這一切為什麼發生在我身上,「為什麼!」我嘶吼著問。

李隆端肅的站著,眼神里有我陌生的沉穩,他緩緩的說:「冉總,我聽小阮說了,我和蓉蓉分手的那天,您提早就約了大家晚上去那兒聚會。一切都是您的意料之中,您什麼都算好了,對嗎?」

我閉上眼睛,沒想到問題居然出在這裡,可我無從辯解,無從否認,只能喃喃的說著,「不是的,不是的。」

「我知道。」李隆笑了一下,「我在你眼裡,永遠都只是一個不靠譜的小孩兒。您看著我痛苦,看著我失落,看著我犯蠢,看著我自以為是,呵,我還以為,原來,都不是。」他眼中寫滿落寞與失望,「我在您眼裡,就像一個早就知道結果的遊戲。」

我還想解釋,可是他的眼裡充滿了拒絕,他已經關閉了那扇門,不願意再接收任何信息。我背過身不再多說,卻聽他問:「冉總,您當初那樣對我,您可曾後悔過嗎?」

翻湧的情緒使我肩膀微微的顫抖,可我盡量平緩著,讓自己儘可能平靜而堅定的告訴他,「沒有。」過了很久很久,我側過頭,看他已經坐回了車裡。

老實講,我並不是很難過,我只是有些傷心。

那些一起唱過的歌,那些一起走過的路,那在橋洞里用路燈為我比的手影,那些握著我手的溫度,從此以後都如他的人一樣,都如所有人一樣,就要離我而去,屬於了其他人。

我精疲力竭的走回樓里,打開門,阮阮已收拾好了行李。

我突然有些想笑,阮阮其實才是那個活的最明白的人,要什麼不要什麼,愛自己還是愛別人,在恰當的時機表現的恰如其分。正如她愛著肖鹿,又如她現在對李隆表白。

心在鈍痛著,可我不願意讓任何錶情泄露出自己的軟弱。

阮阮插了我這一刀,正如當年我理直氣壯的告訴她,我不會像她那一刻那樣憤怒一樣。事已至此,腿折了也要立著,心碎了,也不能趴下。這一天,我同時失去了兩個最親近的人。

我站在門口,看阮阮拖著箱子與我擦肩而過,背影還是那樣小,那樣軟,那樣能激起我的保護欲。我嘴唇顫抖,只能磕磕絆絆的喚了一聲「阮阮。」

她頓住了腳,卻沒有回身。

「保護好自己,別再讓自己受傷害了。」我叮囑道。

阮阮的肩膀抖動了一下,沉默了良久才說:「笑話!只要我不想,誰都別想傷害我。」

她身影漸漸消失的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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