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告別

有些話，縱使你在心中設想過千百遍，臨到頭卻怎麼也難以說出口。

「九兒，大哥要離開繁城一段時日。」

想了一路，他決定告訴她實情。

「邊疆戰事又起，梁國魔兵來襲，將士損傷慘重，父親重傷生死不明，陛下那邊聖旨以下，大哥今日便要啟程。」

一時未能完全消化，九兒怔愣片刻，回過神來，結結巴巴問道。

「魔，魔兵？梁國哪裡來的魔兵？還傷了將軍爹爹？將軍爹爹現在怎樣了，大哥——」抓住他的胳膊，微顫的手表明了她的緊張。

蘇離看著她，搖了搖頭。

「現在還不知。」

九兒低下頭，抓住他的手慢慢鬆開。

「大哥不說，我也知道，將軍爹爹守衛姜國邊疆數十載，破梁軍百萬，早已被梁國視為眼中釘肉中刺，如今梁國不知從何處得來魔兵，定是要至將軍爹爹於死地的。」

說著，她又抬頭看向他，眸子滿是擔憂哀傷。

「大哥此去邊城，定要照顧好自己，莫要擔心九兒，九兒會好好在繁城等著將軍爹爹與大哥凱旋歸來。」

離別總是令人悲傷的，在蘇離的要求下，九兒沒有跟去城門，只是送他出府。

一襲銀光鎧甲，發冠高高束起，雄姿英發，銳利的眼神掃視在場眾人，最後目光落到九兒身上，冷漠瞬間消失，轉而被熾熱的溫柔代替。

眾目睽睽之下，他幾步上前，左手端著頭盔，右手伸出攬她入懷。

「九兒。」

兩人便是兄妹，那也只是名義上的，九兒雖性子迷糊不願深思，但心裡還是如明鏡般，被他這麼抱住，只能愣神片刻，迅速反應過來就要伸手推他，可就在她還未來得及伸手，他的深沉略帶沙啞的聲音傳入耳中。

「等我回來！」

說完，他鬆開手，轉身接過長劍手裡自己的隨身佩劍，邁著堅定沉重的步子，大步往門外走去。

九兒追出門外的時候，也只看到身形修長的男子，打馬賓士，飄揚起的披風劃出氣勢磅礴的弧度。

『嗯，我答應你。』

九重天上，光華殿後。

再一次看到清微割下老仙君的頭顱，凝蕊覺得自己已經習慣到麻木，同第一次破音的尖叫相比，她現在就是一個鐵石心腸的幫凶，清微殺人她遞刀子，清微醉酒她扮靈羽，清微睡著她在旁邊悉心照顧。

面前男子拎著酒壺隨腳踢了下那圓滾的頭顱，披散的銀髮順直，只幾縷落到胸前，為男子絕世的面容增添幾分柔弱的味道。

「把這裡收拾了。」

「是，天帝陛下。」

凝蕊恭敬行禮，神色麻木的轉身施法除去那仙體留在小屋的痕迹。

是，正如所見，他殺完她善後，兩人配合的默契極了。

水神玄冥最近越來越忙了，距離神魔之井一戰不過過去月余，不止下界妖魔作祟，人界各國亂做一團，便是冥界也是怨聲載道，更可怕的事天宮之類仙家頻繁失蹤，近幾日竟還有各處仙山上的仙君無故隕滅的消息傳來。

這一切的一切，仿若一個巨大的陰謀籠罩在整個仙界，而那些不出世的神君，一個個閉關鎖山，生怕牽扯進來。

他懷疑，這是魔界的詭計，更猜測魔界的勢力已經滲入天宮，忙於去各地巡查的同時，更不忘對天宮新老官員將士進行逐一排查。

「天帝陛下還在醉酒，玄冥上神已經忙了月余未休息了，我真擔心他元神損耗過大，萬一被魔界偷襲可如何是好！」

坐在九殊天機外，錦寧低頭看了眼六界窺探鏡中的那人，那是滿臉滿眼的心疼啊！

炎鳳在一邊看的心頭臉上嘴裡哪哪都發酸，卻又不敢表現的太過明顯，嘟嚷了句。

「玄冥上神那是什麼人？十萬魔軍都不是他的對手，還能處理不好這點兒小事？你就別沒事瞎操心了，要是閑得慌，就跟我去人界看看小湮若，我也有幾日沒去看她了，算著她這會兒該是快要成親了。」

炎鳳說著，是真的來了興緻，坐直身子看著她。

「正好咱們去湊湊熱鬧，討杯喜酒喝喝，這人間的酒可要比咱們的好多了呢！」

「誰要陪你去喝酒，要去你自己去！」

錦寧不滿的瞪了他一眼，想了想站起身，理了理衣衫，目視遠方，眸光堅定。

「我要去魔界走一趟，看看能不能有新發現。」

「你瘋了吧！」

聽她一說，炎鳳瞬間跳起，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眼中滿是不贊同。

「仙家私自進入魔界，那可是要受魔氣侵襲的，更何況天帝早有明律，不準仙家踏入魔界，你這是知法犯法，不要命了，還是雞做夠了，想換個其他的？」

炎鳳一著急，失口沒注意言辭。

錦寧一聽那還得了，甩開他的胳膊，抬起拳頭在他面前比劃幾下，算著若不是兩人同為仙者，又是同級，她真要一拳頭揮過去了。

「要你管，你才做雞呢，狐狸與雞不是天敵嗎？你整日跟在我後面做甚，莫不是打著主意要吃了我？」

「我哪有？」話一出口，炎鳳意識到不妥卻為時已晚，盯著幾乎要頂到自己鼻尖的白嫩拳頭，瞬間就慫了。

「我，我從不吃肉，你知道的，我是素食主義者。」

「哦，是嗎？」錦寧不信。

「是的，是的，不吃肉，不吃肉。」炎鳳滿臉的求生欲。

「好！」收回拳頭，錦寧也懶得再與他多說，都是耽誤時間。「你幫我保密。」

「不行，你要去可以，但必須帶上我。」炎鳳一臉認真，「不然我就去告密。」

怕她不應，只好出言威脅。

「你——」

就這樣，一狐一雞掩去身上仙氣，開始了魔界幾日游的行程。

離江之畔，碧月山海，暮郢洞府。

蘇袖雪坐在忘憂湖邊擦拭著手中錚亮的長劍，暗色系的長衫隨著湖面吹來的輕風飄起，波光粼粼下，顯示的正是光華殿後發生的一幕幕場景。

六界之內沒有事能瞞過忘憂仙境，當然知道這個的，也不過一個離暮一個她罷了，從清微出手的第一次到現在，她看在眼裡卻無動無衷，也沒想過去舉報揭發，是不想惹麻煩上身，更是謹記離暮下界之前給她下的口令。

『神界任何異樣不可插手，靜觀其變即可。』

是以，看到了又如何，那些人死了又如何，她才懶得多管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