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人散
一切終於要結束了,饒是看慣人間生死,黑月亦覺今日將要發生的讓他忍不住久久嘆息。
將軍府的初晨,丫鬟們奔走伺候主子梳洗用膳,粗使的婆子們拿著掃把頂著太陽干起起勁,腿腳利索的小廝或端著托盤或拎著籃子,裡面裝著今晨廚房新採購的,送去各院的水果。
黑陽與池天燁一夜沒睡,在東邊太陽剛露出個頭尖,兩人便帶上法器符咒,出門上路。
繁遠街地處繁城核心部位,與皇宮僅一街之隔,居住在這條街上的大多是皇親國戚,公侯伯爵,為掩人耳目,池天燁坐了黑陽來繁城后,以廉價購買的黑不溜秋的馬車,車架車簾,車棚韁繩,乃至拉車的馬,都是一色的黑。
雖黑了些,但整體看來卻是不錯的,畢竟黑色在視覺上給人以絕對的質感,上車之前,池天燁心有嫌棄,卻也沒甚在意,想著只坐這一次,掉價就掉價吧,反正沒人看到,無所謂。
可當兩人坐好,馬車啟動后,他便悔的腸子都要青了!
「黑陽,你確定這馬車不會跑著跑著散架?」
池天燁雙手抓住車架,一臉緊張不安的盯著端坐在對面,閉目養神好似將要睡著的黑陽。
黑陽眉心皺了皺,微睜開半隻眼,掃了他一眼。
「安心坐吧,你散架了,車都不會散架。」
池天燁不信。
「父皇賞了那多銀錢給你,你就不能換一輛馬車嗎?」
黑陽這次連眼睛都不想睜開,直接答道。
「家母說了,那些錢要留給我娶老婆,一分都不能動,你有車坐就不錯了,別有肉還嫌毛。」
「你,摳就是摳,還拉出婉姨背鍋,仔細月叔知道揍你。」
「你不說,家父怎會知曉?家父若知曉,定是你告的密!」
池天燁還欲再說,黑陽直接打斷他。
「行了,一會兒要施法,你讓我休息下。」
——
一切如計劃般,晨間繁遠街外安寧清凈,半個人影皆無,住在這裡的人家,一般早上是不會輕易開正門的,府里採辦出入自有偏門,因此馬車來到將軍府門前停下,黑陽瞬間睜開眼,掀開車簾跳了下去,緊隨其後,池天燁揉著將要被顛碎的臀部與翻滾不止的胃,飛快衝到一旁的石獅子邊,就是一陣作嘔。
被他這突來的動作嚇了一跳,雙手抱胸正擺著姿勢的黑陽,頓時扭腰一躲,跳到幾步外,驚魂未定手撫胸口,嫌惡的轉頭瞪他。
「你你你,吐遠點,吐遠點,小爺可不能沾染上那污濁之氣,影響了作法,仔細小爺揍你!」
嘔了好一會兒,也只吐了幾口酸水,池天燁轉身半靠著石獅子,用盡全身力氣抬手指著他,有氣無力道。
「你,你小子真是說對了,那,那車沒散,本太子差點散掉。」
黑陽吸了吸鼻子,確定周圍幾米無甚異味后,抱著法器慢慢走向他。
「吐好了沒?」
池天燁擺擺手,點頭。
「好了。」
黑陽想了想,又走近兩步,沖他招了招手,緩過神來的池天燁,踏著軟綿的步伐走來,在他身邊站定。
「那妖狐警覺性頗高,我若施法隱身隨你進去,恐會被她發現,這樣,你正門進去拜訪,我從百竹園后偷偷潛入,你設計引走唐婉柔,我乘機布陣施法,若一擊即中,不出半柱香功夫,便叫那妖狐魂飛魄散,灰飛煙滅。」
他信心滿滿,池天燁也不由跟著激動起來。
「好,我拖住她,你就放心作法吧!」
兩人對視一眼,相互點頭,抬手擊掌交握。
「成敗在此一舉。」
黑陽握著法器的手緊了緊。
「放心,等我好消息。」
——
本代姜國皇帝池遠,後宮唯有一後於夢嫣,膝下一子一女,池天燁作為姜國最年輕的太子,生來肩負的使命便是保衛姜國江山社稷,讓百姓能過上安穩太平的日子。
任重而道遠,作為姜皇獨子,他自幼文武雙修,文就不用說了,自然是師從姜國最有名的數位大儒,當然,其中自然包括袁家的那位老爺子。
至於武嗎,從會走路開始,只要蘇震天回京,就會親自授他武藝,蘇離每年留在京城時,也大多與他吃住一處研習武藝,十幾年練下來,也勉強能算得上是個高手,不然姜皇也不會放心讓他去辦那些個妖魔物的案子。
說了這麼多,其實重點就還有一個。
這個傢伙天賦異稟,袁蘇兩家通吃,無論是袁老爺子,還是蘇震天袁氏,皆對這小子喜愛的緊,便是蘇軒成親后,他與蘇離親近,對兩家有些疏遠,但礙於他太子的身份,能來探望卧病在床的自己,袁氏也覺得是極大的榮耀,心裡的歡喜並非一句兩言所能描述。
作為外賓,池天燁是進不了內院的,可作為蘇府的常客,這內院他熟的跟自己後院般,哪裡去不得?袁氏被喜悅沖昏了頭,禮儀什麼的都不知忘到哪一國了,總之待兩人坐下說話的地方,正是主院正廳。
袁氏消瘦了不少,面帶病容,穿著莊重,略帶花白的發梳的整齊,髮髻上並未戴過多首飾,只是簡單的兩根翡翠玉簪,便是粗看一眼,也能看出那是上好的品相。
她看著池天燁滿臉笑容,說話帶著粗喘,一看便知是真的生病了。
雖身份擺在那,但池天燁此次過來,是以晚輩的姿態,自然不會擺太子的架子,對待袁氏更是和風細雨,禮儀周全。
「嬸子身子可好些,張太醫可來看過了?母后可是一直念叨著您呢,昨晚還與父皇說起,想親自來看您呢!」
袁氏一臉感動,態度喜悅中充滿恭敬。
「看過了,看過了,臣婦沒事,不過是偶感風寒,張太醫已經開過葯了,吃上兩日便能痊癒,怎敢勞煩皇後娘娘探望,若是過了病氣,可就不好了,太子殿下可要勸勸娘娘,待臣婦痊癒,定親自入宮謝恩。」
池天燁看著她,說話態度是少見的一本正經。
「嬸子多禮了,您還是同以前那般喚晚輩阿燁吧,這兩年姜國各地事務繁多,阿軒成親也未能親來觀禮,過後遺憾惋惜至極,算算也有好幾年未見阿軒了,不知他現下身子可還康健?我那裡有父皇賞的幾根上好人蔘,一會兒讓下人送來,給他補補身子。」
堂堂太子親口解釋,饒是當初心裡再多不爽,這會兒也都被撫平消散,袁氏看著池天燁,仿若又如看到那個從小在府中打拳的孩童,心中更是歡喜,面上也笑的更加燦爛。
「好,阿燁,還在你這孩子心細,只不過二郎早已痊癒,大夫交待不能大補,你的好意嬸子心領了,正好他前幾日還在嬸子面前提起你,嬸子這就讓人喚他過來,他若見到你,定然歡喜的不行。」
池天燁跟著笑了起來。
「太好了,阿軒從小就是個乖巧懂事的孩子,如今病癒,將來定能福壽綿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