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孽緣
夜空黑得徹底,秋雨毫無徵兆地傾盆而下。
永壽宮燃起的宮燈在雨中飄搖蕩著,守夜的末香靜默地看著。
雨敲打,衝擊著一切。
榻上安睡的人眉頭時而舒展時而緊皺,彷彿是在夢中憂愁什麼。
夢中人一人拖地綉蝶雪裙裹著玲瓏有致的身段,青絲如數披在肩上。
托頭看著水中紅鯉,紅鯉在水中嬉戲時而甩起水珠,落在碧色荷葉上。
水中倒映中的女子,姿容絕艷。
眉頭卻緊皺著,忽然她笑了,一笑千百媚。
因為她看到雨中撐傘往她這邊來的人,她的青梅竹馬,她的夫君_江河。
見他收傘步入房中,是她所熟悉的衣著,柳色最適合他。
「你也是來勸我的嗎?」她眸中含著光,一日夫妻百日恩。
她嫁他三年有餘,即使只有一個半歲的女兒他也不應該……
畢竟她是他的妻呀……
「又不聽話了,怎麼還跟孩子似的。」江河將她拉起,未回答她的問題。
用紅棗木梳細細為她梳發,三千青絲柔軟繞指。
「你告訴他,我不喜歡他,很討厭。讓他不要再來打擾我們的生活好不好?」依麗拽著他的衣袖,見他不回答也惱了。
奪過他手中的木梳扔了出去。
「你混蛋,我是你的妻!怎麼……怎麼能……」怎麼能拿我去換你的榮華?
依麗胡亂的哭著,江河嘆息著將哭泣的人擁入懷中。
這一刻,依麗內心只有委屈。
她不該多事,可誰知道隨手救的人卻蠻橫地的闖進她的生活,打破她原有的幸福又美好。
畫面一轉,一身狼狽的她被那人強行帶到宮裡。
她無畏迎上他的眸,對他破口大罵。
不顧跪了一地的江家人的苦苦哀求。
是的江河愛她,她更愛江河。
江河不顧家人,帶著她和年近半歲的女兒逃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們又能逃到哪裡去呢?
在途中還弄丟了他們的女兒,如今她近乎絕望,宛若瘋婦。
而高位上的人只淺淺地笑著說:朕會等你回心轉意。
是的,她救的人是當今天子_南宮黎。
南宮黎私訪走漏消息被人劫殺,死里逃暈倒在草叢裡。
被上香祈福的,夫婦二人發現並救起。讓他在偏院休養,可這個忘恩負義的人,竟要自己做的他的妃子!
天下怎會有如此可恥之人?
天牢作為當今天子救命恩人的江河,受到了禮待。
牢房一應俱全,江河眸通紅死死拽住南宮黎的衣袖,喘息著。
「她的美不屬於你,你連自己都顧不了。」南宮黎淡然開口。
「為什麼我們同心同德,為什麼要拆散我們?美貌的妃子你多的是……」江河咬牙切齒。
「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預料到了今天,發過誓朕一定要得到她的心。」南宮黎語氣中帶有一絲惋惜。
「你做不到的,除非我死!」江河徹底怒了,他不明白身為一代明君的南宮黎,為何會如此厚顏無恥。
「不,朕不能讓你。」南宮黎甩開他,大步離去。
江河癱軟在地上,突然想到三個字:帝王欲!
他拿什麼與他斗?!
依麗捂面而笑,留下了痛苦的眼淚。
若她能早日明白,或許事情還有轉機。
可是她知道自己的愚蠢無知害了江河,儒雅俊秀謙的江河哪裡是他刀尖舔血走過來人的對手?
他以江家百口性命要挾他,讓演了一出始亂終棄的戲碼。
她記得被囚禁的日子,她經常望著銅鏡中的自己。
雖然憔悴卻依舊姿容絕艷,她想一切的禍源都是這張過分美麗的臉。
於是她拿起江河送給她的纖骨簪劃破了自己的臉。
溫熱地順著臉頰滴落,她的眸中只有狂熱。
南宮黎見此發怒,殺掉看守的宮人。
並請太醫為她醫治,她不肯配合。
他懇求,他眸中流露出不該出現在他眸中的悲傷與心疼。
他承諾她只要配合治療,便放手。前提是江河依舊愛她,她沉默著配合。
果然他在意的只有那張臉,治療持續了三個月。
三個月間,他對她的態度緩和了許多,他帶她止於禮數。
後宮都在瘋傳,她是南宮離心尖兒上的人。
紗布揭開的她的臉遂為未留疤卻早已不復當初的美艷,只能算作一般姿色。
她沒有留意到他眸中的深情沒有變化,南宮黎覺得自己瘋了,他知道自己愛的是這個女人,儘管她從未喜歡過自己。
她滿懷欣喜的回到江家,可已物是人非。
江河已有了新歡,是一個難得一見的美人。
美人已經顯懷,若是以前她定然不屑一顧。
因為自己的美無人能及,而今這張破相的臉……
她質問瘋狂的打罵他,只是談談地開口。
「依麗認清現實吧,我不可能為了你再拋下一切。你能體會到像狗一樣趴在地上的感覺嗎?我沒有你勇敢,我選擇屈服。」
「如今我過得很好,請你不要再來打擾我。如果可以的話,今生永不相見。因為一見到你就讓我想起最屈辱的時光……」之後他甩下一封休書。
她呆了覺得江河太陌生了,這不是她愛的江河。
南宮黎來宮裡帶著無處可歸的她,又回到了宮裡更加溫柔細心的照顧她。
「我現在很醜,你為什麼還要我?」依麗不解。
「因為我愛的是你。」南宮黎在她面前很少自稱『朕』。
她笑,笑得淚流滿面。
命運呀多可笑,明明是他毀了自己的生活,如今她卻恨不起來他了。
對他沒有愛,慢慢地她想開了。
嘗試著和命運握手言和,畢竟她的心早已經不復最初勇敢。
她和南宮黎有了孩子,當寶寶在她肚子里慢慢成長時埋藏在深處的母愛,煥發生機。
使她也陷入孕育生命的幸福中,看南宮黎趴在她肚子上聽寶寶動靜時。
像還未長大的孩子,她想這個孩子出生后一定很幸福。
一天她在沒有告知南宮黎的情況下,簡裝出了宮。
她想回去看看做個乾淨的了斷,放下一些東西。
然而那天她轉了很久都沒找到江家,她懷疑他們是不是搬走了,心裡劃過淡淡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