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5.終究

375.終究

不答應又怎麼辦?我,已經害慘了季家,不能再害了父親的性命。」季卿卿轉過身來,粉面的桃花妝嬌俏可愛,彷彿她這幾日的陰霾一掃而空。

「梁知,你是曲逸吧。」她說的肯定。

梁知和曲逸,雖然說話一點兒都不像,但季卿卿就是覺著,這個神醫梁知,與天才曲逸是同一個人。

「他是我弟弟。」梁知挑眉,走到太師椅前坐下,歪斜著身子搭在上頭,修長的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敲打著。

季卿卿繞過八開綉牡丹的屏風,她穿了水藍色的綉裙,走起路來彷彿踏了蓮花。「他聽了宛月公主的話害我失了雙眼,若說你不是他,又為何要來救我?」

不管梁知說的話是真是假,季卿卿都不想追究,她只是心痛,曲逸是她十幾年來,在綉藝上唯一的知己,沒想到他卻害得她家破人亡。

「是季小姐自己救了自己。」梁知說著,從懷裡掏出來一個精巧的楠檀木盒子,遞給站在一旁的絲晚,「去服侍季小姐用了。」

季卿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即便此時她的眼前一片漆黑。

風雨欲來夜

突如其來的大雨,降在肖何出城的那一夜。宛月公主親自送他出了京城,遞給騎在馬背上的他一柄長劍,「肖何,回來以後,你的要求我就都答應。」

他要代表宛月公主親征,捉拿叛賊清嘯王。

宛月公主身後是一排排兵將,肖何的目光越過兵將,定格在不遠處的城牆之上,他抿了抿唇,最後也不曾開口說一句話。

「走!」一聲令下,千軍萬馬隨他而去。卿卿,等我回來!

待那千軍萬馬走遠以後,城牆之上出現一抹水藍色的身影,宛月公主抬眸看去,紅唇漸漸彎起。「來人,傳本宮口諭,放了地牢里那位。」

季卿卿在城樓之上,看著公主的傳令官賓士而去,凜冽的吹起她的裙擺,吹開了她披著的鵝絨氅。遠遠的,她看見宛月公主朝自己看過來,季卿卿莞爾,回頭朝身後的人招了招手,「你來。」

一直沉默跟在她身後的梁知走上前去,接過她遞給他的一方綉帕。

「無論你是不是曲逸,請你代我將這方綉帕轉交給他。這是我曾答應過他的謝師禮。」卻沒想過,會在這種時候送出去。

服了梁知給的藥丸以後,季卿卿又能看見東西了,可她卻覺得,身邊的一切似乎都籠罩在一層黑霧裡,讓人害怕。她注視著遠方,肖何離開的方向,她的光芒走了,再也回不來了。

如果說曲逸是她難得一遇的知己,那肖何,就是她不可喪失的光芒。可惜,她已經陷入了重重黑暗,再也找不到她的光芒。

梁知緊緊拽著綉帕,瞧著季卿卿從眼前一躍而下,水藍色的綉裙翻飛,好似起舞的蝴蝶。她隨風而下,青絲未亂,眉梢含笑,彷彿初見時的模樣。

「卿卿!」梁知終是沒能忍住,朝著前方撲了過去,可惜也沒能抓住她。

她像凋零的枯葉,被風吹落,染紅了半片城門。

宛月公主靜靜看著城牆上的動靜,嘴角揚起的弧度讓人不寒而慄。

肖何這一走,得了天下,卻也失了卿卿。

坐看風起雲落時

二十日後,肖何凱旋歸來,宛月公主宣布與其的婚期,日子趕得很緊,就訂在二十九日之後。

恰逢是季卿卿的七七。

丞相府上下一片喜氣洋洋,門口的僮僕皆換了帶紅的衣裳,梁知到的時候,他們正忙著迎接前來拜訪的客人。

見梁知穿一身布衣,看起來毫不起眼,那僮僕便也不搭理他,只當做沒看見。梁知也不與他計較,將手中的包袱遞到僮僕跟前,「勞煩小哥,替我將這個交給丞相。」

他說的尊敬,人又生的好看,那僮僕不好拒絕,草草應了,接著問,「敢問公子姓甚名誰,我也好於相爺有個交代。」丞相府可不是什麼東西都收的。

梁知抬眼看著檀木匾額上的燙金大字,雙眼不自覺眯了起來,他沉默半晌,方才慢慢答道,「蜀中梁知,代故人送賀禮而已。」

他從頭到尾都不是曲逸。他只是控制了曲逸的神醫梁知而已。

風,漸起,吹落一樹瓊花。梁知踏著滿地落花而去,手中是一方尚未綉完的海棠花綉帕,裡面包裹著一個小小的酒罈子,梁知看向它的時候滿眼溫柔。

這世間是一個巨大的陰謀,季卿卿很不巧的,處在了陰謀中央,逃脫不開,拒絕不得。「卿卿啊,我帶你去到處看看,看千里江山,看滿川煙草,總有一處,是你喜歡的。」梁知抱著酒罈子,眼底是化不開的柔情。

從此世間再無季家大小姐,也無蜀中神醫梁知,只多了位遊歷天下的浪子。

丞相府中,肖何打開下人呈上來的包袱,裡邊是件衣裳,繡的精巧,月蠶絲的料子,搭了金線,是季卿卿最愛的。

年輕的丞相撫過衣裳,清冷的面容上多了些叫人看不懂的情緒,他注視了良久,才喚人將衣裳連同包袱一起收了下去。

肖何起身,入眼之處一片繁華,這些布置都是用季家的錢堆砌的。他輕輕敲打著太師椅的扶手,黑沉的眸底情緒翻湧。

五歲時他第一次見季卿卿,他就知道,他想跟她一起玩兒。二十五歲時他選擇了成為攝政公主的駙馬,選擇了除去季家,可是他捨不得動季卿卿。二十六歲,他得了天下,也失了卿卿。

肖何這一生,都泥濘不堪,而那個能拯救他的人,早已遠去。

卿卿,卿卿,願你來生,安好無憂,不再見我。

季卿卿

我看見了,肖何從宛月公主的車架上下來,高高在上的公主對著肖何卻嬌羞得像個平凡女子。

那天的光當真刺眼得很,讓我都不能好好看看他的樣子,惱怒氣憤絕望,所有情緒一股腦湧上來,彙集在我的胸口處,化作一灘血淚,我只能不停地喊他,肖何,肖何。

他身上總帶著玉檀香的味道,雖然很淡,我卻依舊聞得明白。我說,肖何,你絕對,絕對不要丟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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鎖春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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