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徐徐圖之

12徐徐圖之

「你可知道來盛京的人一般都抱著什麼的目的?」

夜式微笑著問道。

裴昭眼睛一亮,頷首道,「心有抱負一展宏圖,或者單純過來見識見識盛京的熱鬧!」

「不錯!」夜式微端著桌上的茶碗,抿了一口說道。「裴昭,為何你一直沒有問過我為什麼會來盛京?」

裴昭怔愣,自己竟從未沒有問過她為什麼回來盛京。

如此人物,不俗談吐,一看就不是會安於酒肆的人。更別說時不時透露出來的敏銳聰慧,讓人心生好感。

「你想要做什麼?」

夜式微笑道,「古有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事!我自詡不甘俗流,也想為前程博上一把!」

裴昭沉思片刻,緩緩道,「你想要怎麼做?」

他沒有問她為什麼會知道嚴家力壓下來的事情,但凡是有點兒志向想要在盛京博個出路前程的人,無一不是胸有丘壑,心有計較的人。

他在意的另有其他!

夜式微放下徐徐道之,對著一邊的青芽子道,「青芽子,你要不要昭哥哥叫人帶你去他們的校場去看一看!特別好玩!」

青芽子抬頭瞧了瞧一臉嚴肅的裴昭,一臉調笑的夜式微,撇撇嘴道,「公子,你哄人的手法太差了,我去找剛剛那個侍衛哥哥去玩兒了!」

說著看了看裴昭。

裴昭這才扭過頭來對著青芽子輕輕點頭。

青芽子小跑過去跟剛剛的守門侍衛說了什麼,裴昭遠遠的頷首,那守門侍衛便帶著青芽子進去了。

「說罷,你想幹什麼?」裴昭緩緩道,語氣有點發冷。

夜式微道,「你可知道最近碩王為什麼一直為燕朝會上心?」

裴昭道,「身為皇子,能為國分憂,實則本分。」

夜式微一愣,隨即輕笑道,「裴昭,在我這兒,還是把你的那套官場和稀泥的作風給收起來吧。碩王意欲何為,我不相信你看不出來。他在拉攏你們嚴家。當然,嚴家的態度,一直是持中而立,幾邊都不冒犯。」

裴昭臉色淡然,以前憨厚實誠的樣子不在,全身彷彿被包在了一個厚厚的殼子裡面,「嚴家所欲為何,是他們的事情,我不過一小小巡防司校尉,管不得,曉不得!」

「哼!本以為你是一個拎得清的人,想來竟也是個腹內草莽之人。真是苦了你那位母親的教導之心。」夜式微嗤笑一聲,諷刺道。

「你為何會知道我母親?」

說著,裴昭眼神一動。

「我並不知曉你母親,但我想你的母親,定是對你給予了厚望,想讓你出人頭地,成為人中龍鳳。可你偏偏膽小謹慎,想要標榜自己,不依靠權貴,不依附世家,在這錯綜複雜的盛京中,獨善其身,穩步前行。」

裴昭臉上閃過痛色。

夜式微斬釘截鐵道,「我知曉的裴昭,頂天立地男兒郎,有濟世之才,將帥之風,為人正直,可惜被陷於小小巡防司之地,每天做些防護之責,我覺得可惜!」

「你到底想要說什麼?」

裴昭眼神激蕩,不過片刻復又清明,緊緊追問。

夜式微眼中閃過讚賞,「你母親想要你只靠自己就出人頭地,可嚴家並不想你如此。他們本是你的家族,合該以你為傲,為你的前程錦繡鋪路,卻如此打壓你,看不起你,你甘心嗎?」

「你不用再試圖說服於我,你先告訴我,你想要怎麼做?」

裴昭正色道,絲毫不為剛剛的話顫抖。

「我想要你為我在嚴家,碩王之間搭線!」

裴昭微微眯眼,「你選擇了碩王?」

夜式微一笑,不置可否!也不承認,也不否認。

「我為何要幫你?」裴昭反問道。

「你是在幫你自己!嚴家給巡防司試壓,要你們找出盜出試題的人,你們找不到,我也找不到,試題又偏偏流露在坊間,只需紋銀二十兩就可以買到,這是背後的人在廣而告之,燕朝會選拔人才不過是一個笑話,操辦燕朝會的嚴家更加無用。皇上會如何處置嚴家,會如何看待為嚴家親求試題的碩王。」

「試題被盜,背後牽扯的人不僅僅是嚴家!還有碩王!」

夜式微輕聲道。

裴昭怔然,「我只要據實已告就行了。」

「不,你不能,試題被盜本就是嚴家做錯了!你據實已告,被放棄的就是嚴家,嚴家首先放棄的就是你們或者其他什麼人了。」夜式微眯著雙眼,看著不遠處的街道。

「什麼?嚴家做了什麼?」

「你的弟弟,嚴佑哲,貪戀作祟,膽大包天,竟然把皇帝親擬的試題賣給了旁人。」夜式微譏笑道,「所以巡防司,或者你,或者是什麼人,必定要成為嚴家的替罪羊。」

這賊喊捉賊,竟是被這嚴家演繹得活靈活現。夜式微心下厭棄,怪不得父親讓自己,第一個除掉的就是這令人噁心的嚴家!

裴昭怔愣在原地,臉上出現迷茫之色。

青芽子被那侍衛帶出來的時候,興奮的跟著裴昭道,「昭哥哥,你們的校場好大,好威風。太好玩了,侍衛哥哥也好厲害,竟然能拉開那麼重的弓!」

夜式微看著沒有反應的裴昭,「青芽子,你昭哥哥有點兒累了,我們不打擾他了,先回去吧!」

青芽子失望的哦了一聲,老實的跟著裴昭告別。

「希望你好生思慮一下,我在酒肆等你!」夜式微站起來,留下這一句轉身拉著青芽子就走了。

「式微,你把我當朋友了嗎?」

夜式微聽見背後傳來的聲音,回首,「從我到盛京以來,你是我首先認準的朋友,裴昭!」

裴昭聽完,不再言其他。

夜式微回過頭來,顧自走了。

影子在街燈的照耀下,拉得更長,變了形,彷彿一隻張牙舞爪的鬼怪,伺機而動,狩獵著落入陷阱的獵物們。

第二日,夜式微早早地來到一家茶樓,點了個房間,坐著喝茶聽說書,好不悠閑。

沒一會兒,徐伯就進來了。

「少主!」

夜式微輕聲道,「徐老,坐!」

「果然不出少主所料,我們把嚴佑哲私下販賣考題的事兒告知了碩王,碩王一大早就來了嚴府,與嚴昌齡密談!」徐老眼含笑意道,「那碩王走的時候,臉色可不怎麼好看,嚴昌齡在家更是發了好大一頓脾氣,就連他的寶貝兒子,也被他下狠心打了一頓。」

夜式微扯動嘴角顯出一抹譏諷笑容,「不過是裝給別人看的罷了,這下,只要碩王咬死嚴佑哲下私下販賣考題這個把柄,嚴昌齡想要持中立的態度,碩王就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寬讓相待了。。」

「可是,少主!」徐老略微疑惑,「這考題泄露,如此大的一個罪責,嚴家要怎樣逃脫責罰,碩王又將怎樣去收復嚴家,為他所用?」

夜式微緩緩道,「置之死地而後生!」

下午,夜式微回到酒肆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大堂中獨自飲酒的裴昭。

夜式微走過去,撩開衣袍坐下,「美酒再好,獨飲也無味!」

裴昭抬起頭看著旁邊的夜式微,也不說話。

夜式微端起酒碗一飲而盡,「這杯敬我入京以來,結交到的好友裴昭!」再倒上一杯,喝完,「為人格盡職守,果敢堅韌!」

三杯下肚,「以誠相待,忠厚仁義!」

裴昭端起酒杯,復一飲而下,「不是要去騎馬嗎?城郊馬場,良駒恭候!」

夜式微爽朗一笑,「走!」

青芽子追著他們的腳步,沒走幾步就在門口停了下來,委屈的碎碎念,「又不帶我!」

城郊馬場!

不僅僅有裴昭和夜式微在,還有許多有閒情逸緻的世家公子在這邊遊盪。

夜式微選中了一匹白馬,高達威猛。裴昭選中的則是一匹深褐色的馬。

裴昭心結解開,在夜式微面前更顯自在。

「我竟不知你有如此抱負,倒是我小人志向,以己度人了。」裴昭騎在馬上感慨的說道。

「此言差矣,都是少年郎,哪裡會想著安穩度世,人活一遭,不求建功立業,至少也要問心無愧才行!」

裴昭點點頭,「你想通過這件事去結交碩王,可要我怎麼做?」

夜式微眼含深意,「不急,碩王雖然仁義治下,禮賢下士,看起來是應當是一位良主,但我還想再看看。」

「你竟想考驗碩王?」裴昭驚訝道。

她如果不是真有才幹,那就是張嘴亂說,大放厥詞的人。從來還沒有人膽敢在皇子之中挑來挑去,別說是一介白衣,就算是嚴家這樣的權勢朝臣,也只有被挑的份兒。

「我可是給他送了份大禮!」夜式微眼睛閃過一絲光亮,側首看著跟自己並駕齊驅的裴昭,「你是嚴家人,我如此,你可會....」

裴昭臉色微沉,隨即展顏,「你並沒有做什麼,一切不過是嚴家咎由自取罷了。我身上雖然流著嚴家血脈,可生我養我的人是我的母親。」

夜式微聞言並沒有放下心來。

在心裡暗嘆一聲,以後我要是毀了嚴家,你可還會如今日這般,坦然面對我。

「好了,不說這些了,你還沒跟我說要怎麼做呢?」

裴昭提醒道。

夜式微輕笑一聲,娓娓道來,「只要碩王和嚴家雙方聯手,就可以把嚴佑哲私下販賣考題的事兒給壓下來,但是管理不當這個罪責是跑不了的。嚴大人如果據理力爭大呼有人陷害,勢必引得天下學子看笑話,皇帝心生不悅。當務之急,是怎樣讓皇上消氣,不遷怒嚴家,甚至對嚴家心生欣慰,才是頭等大事!」

「這怎麼可能?」裴昭不通道,「本來這事兒就是他們自己的錯兒,皇上知曉沒有罰他們已經算是寬宏處理,如何還能因此不怪罪他們甚至另眼相看?」

夜式微掃了他一眼,「如何不可能!只要嚴家先行認罪即可。」

看了看認真聽著的裴昭,夜式微繼續道,「燕朝會的重要性已經不用我一再提醒,能在這天下學士面前,順利召開下去並感受到皇恩浩蕩才是目的。嚴家認錯,主動撤去主辦一職,任由德高望重的黎老先生主持。全了燕朝會的公平求才意義。其次,退後一步,也是表嚴家大度風範,顧全大局。」

裴昭道,「但是丟失的試題,以及那盜題之人,並沒有抓獲!」

「那盜題之人明顯是針對嚴家!嚴家只要給皇上一個交代,博回皇帝的信任。就可以讓背後的人失算了。」夜式微緩緩說道,「碩王上次不是被一奴僕給刁難了嗎,手臂上的傷疤應該還在!就可以拿給嚴家作文章了。」

裴昭垂下眼目,半晌才道,「這是替罪羊?」

夜式微瞥了他一眼,「這個不用你說,你且告知碩王,置之死地而後生,由碩王賣給嚴家一個人情就行了。」

半晌,馬兒迎著陽光,在草場上慢慢跑起來。

夜式微情不自禁的催促著馬兒,快些,快些,再快些。任由裴昭騎在馬兒身上慢悠悠的走。

此時的他,需要時間好好想想事情經過。

當夜式微跑了幾圈后回到馬廄旁邊時,裴昭已經在哪裡等著了,「這些事情,你自己去跟碩王說就行,完全不需要我在其中搭線?你把功勞讓給我,那你不是做無用功了?」

夜式微翻身下馬,說不出的瀟洒利落,「哪怕是皇子,也必得有讓我傾心佩服的地方,碩王,如果真是我未來擇主之人,我能帶給他的又豈止是這些!而且,裴昭,我知曉,你值得擁有這個機會。」

裴昭手掌緩緩撫摸上旁邊的馬兒,眼睛看向遠處的山坡。

不知道再想些什麼!

「瑞王殿下,好巧!」

正當裴昭顧自沉思的時候,就聽到一旁夜式微驚訝的聲音,裴昭隱隱覺得,好像式微很開始見到瑞王殿下。

赫連瑾褪出去了廣袖衣袍,而是換身了輕巧方便的緊口騎裝,雖然皮膚還是過於蒼白,但整個人看著精神不少。

夜式微上前一步,「身子可是大好了?如今瞧著王爺,精氣神都足了些!」

赫連瑾淡笑道,「是,瞧著天氣好,人也精神,便出來走走,這麼巧就遇見夜公子了!」

「瑞王殿下別叫我夜公子了,喚我一聲式微即可!」夜式微湊在赫連瑾耳邊,輕聲說道。

赫連瑾瞳孔一縮,鎮定的往後退了一步,「說笑了!」

夜式微淡笑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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式微何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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