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皇族裡的刺蝟

芸蓉醒了過來，在一個全新的環境里，自己躺在一張華貴的床上，桌上焚著淡淡的檀香，這裡的物件看著很熟悉，和仲陵的氣質很搭，芸蓉想到可能是匆忙間，仲陵直接將她抱來的。此刻並未見到他的身影，不知道他處理的事情危險不危險。

走出房門，芸蓉看見一方天，這是夏季，艷陽刺眼，知了的鳴叫格外的喧囂刺耳，好像有什麼在擾著自己的心神。回到皇城后，就不見仲陵的身影，他什麼時候回來。

午後仲陵騎在馬背上，他的面色並不太好，裴將軍的棍子帶著仇恨的狠勁，換作一般人，三輥就可斃命，他倒是靠著身後的內力，生生受了五十棍，又像個沒事的人一樣，不用人攙扶，自己離了皇宮。

他腦海里想著的依舊是那林家父子，他們是不可能造反的，看到那一封所謂證據的通敵信，他更堅信這一點。

「可惡！」他的手握成拳，捏得骨頭作響，那是他的兄弟！那是他的師父！但是此刻理智告訴自己，從目前的一系列證據，都對自己嚴重不利，這時候，如果自己還去為他們證清白，顯然會反倒被拖下水，只能韜光隱忍，等到證據充足，實力強大的時候，再給他們翻案。

仲陵痛苦的閉上眼睛，但是這就是權力，一步棋錯了，只能滿盤皆輸。他調轉馬頭，走到通往林家的方向，這條路，以前都是林長卿和他一道走的，兩個京城最桀驁最優秀的少年，從小就惺惺相惜，將來要娶天下最貌美的姑娘，平定天下成就空前偉業。

如今，就剩下仲陵一人，要痛苦的面對這一切，林家府邸，重兵把守，哭聲震天，這裡曾經是夏商皇城最門庭若市的府邸，這裡的人，幾天後就要被明正典刑，而他們什麼錯都沒有犯。錯的是誰？仲陵此刻是痛苦的，錯的或許是林家跟錯了主人，他要的是大局，只能含痛斷臂，哪怕被唾罵也在所不惜。

身體和心靈，還有這兄弟家人的哭聲，和艷陽，仲陵首次覺得發昏，累，但是他不能倒下，這一局死局，他一定要解開。他牽了下馬頭，馬兒對回去的路也再熟悉不過。到了自己的府邸，仲陵翻身下馬，動作神情和往常無異，下人們都沒有發覺有異。

所有的疑心，和林家風波的擔憂，都因為仲陵豪華無損氣定神閑的回來而平息。

仲陵往自己的房間回去，他好像把什麼忘了，是的他忘了之前是直接把芸蓉安置在自己的房內，他回到房內，脫下外衣，而裡面的衣服已經滲出了血，仲陵內心呵了一下，裴開盛，看來當初因為北境安慰放你一馬就是錯的。「什麼人？！「

仲陵身形一閃，伸手抓過的，原來是芸蓉，他剛想發怒，責問芸蓉為何出現在這的時候，突然想起是自己將她帶來的。

芸蓉看見他臉上的血色不足，又看到他衣服上的血跡，」啊，你受傷了。「

仲陵冷冷道：」沒什麼，你出去。「

芸蓉道：」我去叫醫官來。「

仲陵直接伸手將她拉住，」夠了，別給我惹麻煩，只是小事。「

芸蓉看著他，滿眼都是關心和傷心，仲陵倒是不反感這樣的芸蓉，若換作林家沒出事的話，仲陵或許會開心的吧。但是此刻的仲陵心思顯然全不在兒女情長上。但他還是緩和了語氣道：」這夏商皇都，此刻很難說誰是我的敵人或者朋友，我不希望把自己的弱點暴露出去。「

芸蓉看著他衣服上的鮮紅的血，幾乎是帶著哭腔，」我幫你清洗傷口，上些葯吧。「

仲陵看著她清麗可人的樣子，內心的戒備和警戒放鬆了下來，」行吧。「

芸蓉伸手去幫他解上衣，手摸到衣服的時候，有些顫抖，」血和衣服黏住了，這··「

仲陵無所謂的笑了一下：」最痛的時候早過去了。「說完自己動手要去脫，芸蓉伸手抓住了他的手，「你別這樣對自己，我來。」

仲陵以前只知道自己最不喜歡女孩子的矯情，只是是芸蓉，自己卻好像很願意聽從她的話一樣，以前的喜歡不喜歡，在芸蓉面前，都推倒重來了。仲陵任由她來。

芸蓉撕開和血肉粘住的衣服，看到他的背上都是被棍子打得不成樣子的皮肉，芸蓉也是出身宮中，並非不知道宮廷的殘酷，她沒有問這傷怎麼來的。只是拿起絹布來，輕輕的擦洗傷口，仲陵顯然沒太在意自己的傷，但是他看到芸蓉偷偷摸著眼淚，忍著哭還是沒忍住一兩聲的抽泣，他笑道：」以前行軍打仗，更重的傷他都受過。你別這樣。「

芸蓉道：「你不是很厲害的嗎？為什麼要讓自己受傷！」

看著芸蓉天真無邪的眸子，仲陵笑道：「有時候能力越大責任越大，碰到的敵人也更狡詐。戰場上總是有輸有贏，只要能得到最後的勝利，一些犧牲沒什麼。」

芸蓉問道：「你已經擁有了很多了，就不能讓自己好過一些，一定要爭那麼多？」

仲陵道：「生在帝王家，退，有時候會連命都丟掉，而且有人已經對我亮出了刀刃，我又怎能束手待斃。」仲陵的眼中隱隱含著殺機，芸蓉不知道他的敵人是誰，但此刻，芸蓉只覺得這樣的眼神，誰做他的敵人，都註定要完蛋。

芸蓉幫仲陵上完葯，小心的包紮上，男子的身體健碩挺拔，芸蓉也還小，只覺得他穿著衣服時候是俊逸瀟洒，脫了身形也是好看，但她除了關心他的傷，並沒有其它的想法。

包紮好傷口后，仲陵穿上衣服，芸蓉倒是很順手的去幫他扣衣服，仲陵笑道，「你怎麼懂得幫男子穿衣的？」

芸蓉小臉美如生暈，一派可愛的模樣，「以前，我經常看見娘親給父親這麼穿衣的。」不知道怎麼的，在翠梨軒的最後幾月，都是父皇怎麼怎麼對自己不好，但是離開后的這幾個月，不再去想不愉快，腦海里只記得下父皇母妃是怎麼怎麼的恩愛，自己的心情也好多了。

仲陵的心情好似也變好了些，「我倒是第一次聽你提起父親母親，還是這般泰然開心的模樣。」

芸蓉笑道：「我不怪他們拋棄了我，因為我自己也選擇出走，這樣大家都不相欠，反倒想起了很多曾經美好的畫面。」

仲陵笑道：「人和人有時候就像刺蝟呢。」

芸蓉看著他，有些不解，仲陵接著道：「離得太遠會想念，離得太近又會刺傷彼此。」

芸蓉笑了，」如果可以，我可以不要自己的一身刺。「

仲陵摸了摸她的頭髮：」傻丫頭，沒有刺的刺蝟會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