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壓力山大啊
「長史可在?」
「在!」
劉文易出列。
「你記下來。南玄歷七百三十二年夏,統山司田參軍卞睿適瀆職枉法,處以撤職查辦。卞氏一門貶為庶民,剝奪卞睿適家眷世代免除稅賦徭役的資格。」
花鐵心舌綻雷霆,擲地有聲。
卞睿適鬍鬚直哆嗦,面色剎那慘白,他抬手怒指花鐵心,半晌說不出話來。
雖然早有告老還鄉的打算,但老先生從未想過自己的離開會是如此慘烈的方式。
他並不貪戀手中權力,只惦記著司馬淵和勵精圖治的前代城主的囑託。
這些年他所做的一切,雖免不得有些委曲求全的讓步,但莫不是想為百姓多做些好事,讓統山城這個沒有宗門當靠山邊陲小城煥發生機。
他放著自身修為不去練,殫精竭慮的斡旋於花鐵心和百姓之間,用盡全力的去擦胡搞亂來的花鐵心留下的爛攤子,這才勉強保住統山城那微不足道的活力,沒有發生大面積的人口遷移。
他自問俯仰無愧於心,是以他能接受被撤職被趕走,但絕不能接受這樣凄涼的退場。
禍不及家人,花鐵心這剝奪卞氏一門貴族身份的絕戶計實在太狠。
心潮起伏下,卞睿適嘴唇漸漸變得烏青,卻又是要被急怒攻心氣得當場昏死過去。
但事關家族命運,他終究撐住了,扭頭四處打量,希望能有個人站出來為自己說句話。
他將幾乎所有人都掃視了一圈,卻遺憾的發現自己沒人可以依靠。
花派的人自不必多言,紛紛用戲謔、冷漠,又或略顯複雜的眼神盯著他。
這些人里肯定沒人會站出來為他伸冤。
中立派的人倒是目光悲切,但他們哪怕據理力爭也不過是笑話,沒人在乎。
至於可能說話最有用的司馬陽,卻是緊閉雙目靠在椅子上,做出副假寐的模樣。
想來之前花鐵心便已經與人通過氣了。
卞睿適的目光又轉向另一個能救自己的人。
梁進。
但微妙的是,此時梁進的目光竟不在他身上,而是飄往另一個方向。
卞睿適順著梁進的視線轉過去,卻正看見端坐城主銅座上的陳志。
多年養成的習慣讓他在絕望到四處求助時,下意識的以為那個座位上坐著的還是花鐵心。
現在他猛然驚醒,此時那裡坐著的是正牌城主陳凌雲!
陳志此時心中卻是恍然大悟。
梁進之前或許早已通過他自身的渠道得知今日花鐵心要藉機發難對付卞睿適,所以才看似多此一舉的安排人將自己叫來。
梁進正是想試探自己這城主會如何應對此事。
他想知道扛過繼位大典,又再扛過兩次花鐵心刺殺的陳志比起過去那個傀儡,究竟有幾多變化。
既然你想看,我就給你看!
陳志抖了抖衣衫,從座位上緩緩起身。
「代城主,這點小事,太小題大做了吧。」
前方花鐵心猛的轉身,「陳凌雲你忘了我方才說過的話?這議事殿里何時輪到你置喙?」
陳志與之對視,凜然不懼,「我的確沒資格頒布政令,但若是沒記錯,我可以駁回你這代城主的提議,然後你大可以上稟國君定奪。區區五百畝地而已,罰沒半年俸祿就已足夠。代城主你這般舉動,難免讓人覺得你只不過是在搬弄是非剷除異己。」
花鐵心哈哈大笑,「我的確是在剷除異己,那又如何?」
陳志同樣咧嘴一笑,「我現在的確拿你沒辦法。但撤換七品官員必須我這城主親自蓋下大印,我便在此明言,這印我不蓋,若是有人蓋了,那定是偽造城主印璽,罪同竊國!」
「你!」花鐵心怒指陳志。
台下所有人也都是無言以對,就連忠實狗腿劉文易都閉了嘴。
每個人都知道陳志在吹牛,因為城主印璽壓根不在他手上,但偏偏沒辦法反駁他。
這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事,卻說不得。
陳志並未理睬花鐵心的威脅,而是一指城門外,「行了,都省省力氣。只要鷹揚青白旗還在那裡飄著一天,這統山城依然是姓陳的說了算。」
說完,陳志不再理睬旁人,走下台階扶著卞睿適就走,「老先生,這裡氣悶,本城主帶你去外面吹吹風。」
目送陳志與卞睿適二人離開,無論花派亦或是少數中立派卻都有個感覺。
這少年城主若再不死,那統山城的天恐怕真要變了。
「梁校尉。」
花鐵心看向梁進,目光里的恨意一言難盡。
梁進卻無所謂的笑笑,「代城主你莫這樣看我,你背後的山劍派厲害,但我炎戰門也不是軟柿子。你若是想找人撒氣,那最好別找錯對象。告辭。」
說完,梁進卻也走了,竟是直追陳志而去。
「代城主,今日這議事的正題已談完了吧?若是沒事,那我先行告退。」
另一邊的司馬陽也老神在在起身走人,中立派幾人趕緊趁勢跟在他背後離開。
偌大的議事前殿里只留下花鐵心的人,氣氛卻依然尷尬。
花鐵心拂袖而走,「散會!」
陳志下來與卞睿適並未多談,但目的卻已經完全達到。
卞睿適徹底放棄置身事外的幻想,當場效忠。
陳志自然笑納對方的忠誠。
卞睿適的職務看似權柄不重。
但民以食為天,食又以田為本,
統山城外的鄉長伍長打交道最多的城中官員不是別人,正是卞睿適。
陳志搞定這人,就是完成了農村包圍城市的第一步。
將人送上馬車,陳志正欲離開,背後響起梁進的聲音。
「城主請留步!」
迴轉身,身著鐵甲的梁進小跑而來。
陳志拱手:「梁校尉何事?」
梁進爽朗的笑著,卻問牛答馬,「城主今日當真是好威風。」
「沒代城主的威風大。」
梁進挑眉,「城主大人都說了,那只是個代——城主而已。」
二人三言兩語間漸行漸遠,說真的陳志不喜歡這兩面三刀隨時可能變卦的人,開門見山道:「梁校尉你有話直說吧,總這樣打機鋒沒什麼樂趣。畢竟我只是個價值八斤寒玉鐵的人。」
被當面戳心窩,梁進卻渾不在意,「哈哈,那不過是戲言而已,城主莫要當真。當你在那禮台上全身而退的瞬間,當你與司馬婉兒扯上關係的那一剎那,你便不再是個任人捏扁搓圓的小人物,真正成了這統山城裡唯一的血脈正統。往日里我若是多有得罪,還望城主海涵。畢竟這世界正是如此現實。」
倒是沒想到這看似小人物的區區校尉竟如此光棍,活得可真明白敞亮。
陳志深深的看他一眼,「梁校尉說得是,往後我們的確是要多多親近。」
梁進點頭,隨後又在陳志耳邊低聲道:「恐怕城主的心中一直有疑惑,花鐵心的靠山究竟是何許人也?對吧?」
「不錯。」
陳志很光棍的承認了。
「山劍派內門二師兄,統領高天國西軍先鋒大營的先鋒將軍金逸元。」
說完這話,梁進扭頭就走。
陳志同樣是面不改色的回頭往司馬府而去。
他直磨牙。
又是山劍派!
還是個正在領兵打仗的先鋒將軍。
回到司馬府,陳志便尋了個由頭讓撫琴去到司馬府上借書。
當天傍晚,看完書的陳志終於弄明白狀況。
高天國內除了王族蕭氏一脈,實力最強的並非各大城池,而是分別盤踞在高天國都三角的三大宗門。
梁進所在的炎戰門。
以煉丹製藥而著稱的丹鼎宗。
以及以劍法聞名的山劍派。
這三個宗門內都有金丹尊者坐鎮,論搏殺能力山劍派最強,但論及與蕭氏一脈的聯繫緊密度,則以丹鼎宗為最。
炎戰門兩兩居中。
書中並未寫出金逸元此人的情報,但寫到了西軍先鋒大營的編製。
每個大營之下共有十營,一營千人,這意味著金逸元是個統領萬名兵士的將軍,至少有氣海期的修為。
對此陳志只想說三個字。
嗶了狗。
現在唯一的好消息卻反倒來自花鐵心。
金逸元正領兵在國境線上打仗,這仗已經打了有一段日子,到如今快有兩年,正是最白熱化的階段。
聽起來戰事還挺吃緊,金逸元吃了虧,所以暫時沒法子管統山城的事。
但毫無疑問,等金逸元那邊騰出手來,自己這風雨飄搖的小破船怕是當場就得翻。
梁進透露過來這消息,怕是也受了炎戰門的意,不希望山劍派輕易徹底拿下統山城而進一步增強勢力。
城主大人只覺得心好累,天魔系統有毒,你幹嘛不給我選個輕鬆點的開局。
血媽坑啊!
扔下書本,他提刀走出房門。
啥也別說了,練功!
趁著沒到睡覺的時間,先練棄筆從戎刀,等到了夜裡子時陰煞最重的時候又練《七獄動》。
陳志只想仰天咆哮。
我要變強!
一個個的都想吃我。
等爺練回天魔始帝的境界,你們統統都得給我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