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歡迎回家（二）

劉柳已經恢復成一開始的樣子，笑著給她用小碗盛了一碗雞湯。

「來，不等他們，你先吃，阿姨我別的不敢說，這燉湯可是拿手。」

劉柳這一碗雞湯塞在季言悅手裡，濃濃的香氣鑽進鼻腔里，一下子就把季言悅拉回七歲之前。

在那個鳥不生蛋的山上，爺爺每次烙雞蛋餅，她就惦著腳趴在灶台邊，爺爺每次都會先掰一小塊給她解饞。

七歲之後，她就再沒有這樣站在灶台旁先偷吃了，這碗雞湯太燙，熱氣熏的她眼睛疼。

劉柳把雞湯給季言悅之後，重新忙回了手上的事，一邊處理蝦線一邊像是閑聊的開口：

「言言，你知道君博有個前女友元清華吧。」

季言悅用勺子舀了一口雞湯，鹹淡適中，滿口都是雞湯的鮮味。

「嗯，知道。」

劉柳沒太驚訝，自己的兒子，她清楚，再喜歡他也不可能騙人，這些再求婚之前一定也是說清楚了的。

「元清華走了之後，君博一度不見人，連我和她爸也不見。再加上他爸不讓他查元清華捐贈的消息，他更是不歸家。後來好些，像個正常人，卻還是一直都不放棄找她這件事……」

劉柳講著又是忍不住吸了口鼻涕，眼眶的淚又是打轉，季言悅遞了張紙過去，劉柳擦了才接著說：

「後來，我和他爸也勸不動了，以為他就要這樣活在元清華的回憶里了。你不知道，他爸看見看見他那條微博之後什麼反應。一個院長，高興的舉著手機一個科室一個科室的炫耀，看，我兒子求婚成功了，我兒子要結婚了。那時候，他甚至還不知道你是誰，長什麼樣，適不適合他。但是不管你長什麼樣，適不適合他，都沒關係，至少你把他從回憶里拉出來了，讓他不再執著於過去了。言言，你別怪阿姨這麼說，當媽的，都有點私心。以後你也是我們家姑娘了，那臭小子要是敢欺負你，你告訴我，我揍他。」

劉柳的話剛落，門框邊就傳來一個懶洋洋的聲音：

「媽，有了媳婦就胳膊肘往外拐了？你怎麼不怕她欺負我？」

劉柳瞪他一眼：

「她欺負你也一定是你先不對，還是要揍你。」

蔣君博看著季言悅手上的雞湯，又開口：

「怎麼她有雞湯喝，我沒有？媽，不帶你這麼偏心的。」

「去去去，出去，馬上就好了，別在這礙手礙腳。」

劉柳轟蔣君博出去，蔣君博牽著季言悅的手正要出門，手腕被季言悅一拽，停了下來，季言悅轉過身，看向劉柳開口：

「阿姨，蔣君博是拉我出泥濘的人，在我最需要的時候給了我溫暖。所以，只要這枚戒指還在我手上，我是不會放手的。」

劉柳剛才的話沒說完，被蔣君博打斷了，但是季言悅卻聽出來了，劉柳是怕她離開蔣君博，怕蔣君博再回到原來的生活里。

季言悅看著劉柳，自然沒注意到蔣君博翹起的唇角。

劉柳也沒想到季言悅突然會說這話，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

季言悅都這麼說，她也沒什麼好擔心的了，他們好就好。

劉柳把兩人推出廚房，季言悅手上還端著那碗雞湯，季言悅沒喝兩口，倒是被蔣君博喝了大半。

「剛才叔叔和你說什麼了？」

季言悅看他，眼裡全是探尋的意味。

蔣君博把雞湯放在一邊，靠近她：

「怎麼，害怕我爸說你不好？」

季言悅不閃不躲，點點頭。

-

半小時前

「爸，這幾年，你和媽辛苦了。我都懂，對不起。」

我都懂，對不起。

六個字涵蓋了太多太多，爺倆心照不宣，不用多解釋。

蔣國章只是拍了拍蔣君博的肩：

「珍惜眼前人。言言是個好姑娘。」

蔣君博點點頭，這一場對話到這裡就結束了，然後蔣君博就在廚房門外聽到了劉柳的話。

蔣君博看著季言悅認真的樣子，越發想逗她兩句。

「我爸說……」

季言悅恨不得整個眼睛黏在蔣君博嘴上。

看季言悅這般緊張，又想到之前季言悅說的那段話，蔣君博突然又不忍心了，他的小姑娘，從今天就一直在準備準備，想融入這個家庭，一個不相信家庭的人，這麼努力的想融入，除了愛他他想不出別的理由了，他心軟的一塌糊塗。

語氣也不自覺軟了下來：

「我爸說……說你很好，讓我好好珍惜你。」

聽到很好兩個字，季言悅吊著的一口氣終於鬆了下來，還好。

「吃飯了。」

劉柳端上最後一道菜——油燜大蝦。

四個人圍著桌子坐下，長長一條桌子上擺滿了盤子，真是天上飛的，地上走的，水裡游的，什麼都有，看的出來，是真的準備了很久。

季言悅剛一坐下，就被劉柳夾了一筷子蝦：

「君博從小就愛吃我做的蝦，你嘗嘗。」

脆脆的蝦殼卷上汁水濃郁的蝦肉，一口下去，咸鮮滿口。

「好吃。」

季言悅真心誠意的道了聲贊。

蔣君博在她耳邊悄聲道：

「你來了，雞湯沒我的份，現在蝦也沒有了。」

一頓飯就在劉柳各種夾菜中吃了一半，突然門鈴響了。

蔣君博去開門，飯廳和玄關離的近，門一打開，外面的聲音立即就涌了進來。

「舅舅，舅媽，哥，我們來看你們了。」

「還有我們，我們，我們來蹭飯了。」

……

一下子長桌邊站了不少人，大的小的，季言悅不知道還會來這麼多人，夾著一筷子魚愣在當場。

不止季言悅不知道，蔣君博，蔣國章，劉柳都不知道，蔣國章只是在家族群里炫耀過今天季言悅要來家裡吃飯的事，但是從來沒有邀請她們啊！

看著他們一家子愣住的表情，還是蔣君博的阿姨先開了口：

「哥，我們不請自來，你不會不歡迎我們吧。我們也是不是白來的。」

說著那幾個孩子就都拿上手上拎的袋子，往季言悅懷裡塞。

「嫂子，這是給你的禮物。」

幾個看起來十五六歲的孩子都往季言悅懷裡塞了東西，最後還有一個，走路還跌跌撞撞的，沒東西給她，也不甘落後。

一搖一晃的走到她腳邊，一下抱住她的小腿，奶聲奶氣也跟著叫：

「嫂……嫂……」

季言悅不知道作何反應，旁邊人都笑了，蔣君博把小奶娃抱起來。

「你叫她嫂子，那叫我什麼，庭庭你是不是占我便宜。」

原本只有四個人的桌子，一下子熱鬧了起來，七嘴八舌，說什麼的都有，從今天菜場的菜又貴了兩毛錢到這次考試自己姑娘又考了第一。

季言悅不插嘴，只在有人問到她的時候接一兩句，只是在想，這樣熱鬧的場景，讓她整個人都熱了起來。

一頓飯吃完，都沒有走的意思，都去了客廳休息。

蔣君博坐在季言悅旁邊，半摟著她，看電視。

季言悅突然感覺到腳面一軟，有什麼東西從她旁邊爬了上來。

季言悅低頭一看，是剛剛那個叫她嫂子的奶娃娃，蔣君博三姨的兒子。

季言悅看他爬的費勁，伸手把他抱到了旁邊的沙發上。

奶娃娃對這樣的結果似乎還是不太滿意，又順著沙發爬上了季言悅的腿，然後，「啪」的一坐，穩穩噹噹坐在季言悅的腿上，閉上了眼睛。

季言悅趕緊伸手圈住他，免的掉下去。

懷裡軟軟的一團，這感覺好奇怪，奶娃娃似乎是覺得舒服，又用腦袋蹭了蹭季言悅。

季言悅的神情都不自覺軟了下來，看了旁邊的蔣君博一眼，恰好，蔣君博也在看她，兩人相視一笑。

至此，她才真正明白蔣君博那句「我有的，你都會有」是什麼意思。

「季言悅，歡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