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假
香九嬤與那個女人在下面相互對罵,門外的人們已經見怪不怪,除了一些閑漢混混抱著胳膊在門口看熱鬧,也沒有真正關心這裡在發生什麼。
「我不跟你講話,你把芸香那個賤貨給我叫出來。」
那女人明顯不是香九嬤的對手,索性直奔主題。
林阮阮分明看到芸香就站在旁邊看熱鬧,沒有任何上去承認自己身份的意思。
香九嬤自然也不會把芸香的身份供出來,萬一芸香受了傷,不但要搭進去葯湯錢,還得好幾天不能開張,不划算。
「怎麼回事?」
張淮還有另一個公安王明走進來問道。
「哎呦,公安同志,儂終於來了,有人要在我這裡鬧事啊。」
香九嬤就想看到了救星一般衝到張淮還有王明面前。
張淮往後退了一步,顯然是不想跟香九嬤離得太近。
「有事說事。」
張淮故意嚴肅道。
香九嬤討了個沒趣,也沒往心裡去。
指著來鬧事的女人說:「這個女人一進來就嚷嚷著要找芸香,不是我說她哦,自己的男人管不住褲腰帶,來我們妙鳳樓算是什麼事啊!」
「你……」
那女人等著眼睛想要打架的樣子。
「好了!我問你,你丈夫叫什麼名字啊?」
王明乾咳一聲對那個來鬧事的女人問道。
「秦雲來」
女人不情不願的說道。
王明點點頭,有對香九嬤說道:「把來客登記簿那給我看看。」
香九嬤拿出登記簿遞給王明,王明翻到昨天那一頁,看了半晌,說道:「秦雲來,在這!昨天沒有在這裡過夜,十點鐘就回去了。」
「對的,我丈夫回家的時候快十一點了。」
女人點點頭說道。
「接待他的是郭芸香。」王明說著下意識的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芸香。
就是這一眼被那女人捕捉到了。
她順著王明的目光往自己身後看去,就看見一個穿著紅旗袍的女人正在捂嘴偷笑。
她瞬間就明白了,轉身快步走到芸香跟前,趁著她還沒反應過來,高高的揮起手。
「啪!」
芸香的眼睛瞪的大大的,臉朝一邊歪曲,右邊臉上迅速浮起一個五指掌印。
「你個又老又丑的女人,你敢打我,我跟你拼了!」
芸香伸出雙手往女人的臉上抓去。
而且情急之下,她說的話不在是吳儂軟語,而是帶著豫省那邊的口音。
王明和張淮趕快拉開兩個女人。
只是現在兩個人都不怎麼體面,頭髮成了雞窩,芸香的脖子上還有長長的一道指甲印,那女人旗袍的扣子也被拽開一顆。
「走吧。」林紅綉看到這裡就帶著林阮阮回了房間。
「姆媽,不看了嗎?」林阮阮不解道。
「呵呵,好戲都看完了,還有什麼好看的呀。」林紅綉抱著女兒說道,「芸香是不要臉面了,但是人家夫妻還是要過體面日子的呀。」
後面也想林紅綉說的那樣,那位秦先生來了,芸香沒皮沒臉的訛詐他,秦先生就像是打發叫花子似的丟下幾張鈔票,就帶著老婆回家了。
從那以後,這位秦先生也再沒有踏入妙鳳樓。
倒是芸香臉上被打腫,好幾天沒有開張,香九嬤的臉拉的老長,那幾天恨不得妙鳳樓里的女人不吃不喝去拉客。
……
一轉眼,時間就到了深秋。
只是妙鳳樓里的女人還是穿著單衣,只為了顯得更好看些,多拉幾個客人。
政/府管的越來越嚴,現在福州路一天到晚就見不到幾個人,冷清的不行,不說妙鳳樓這樣次一等的幺二堂子,就連原本高高在上的長三堂子和書寓,也不得不派出姑娘來街上拉客。
芸香和翠柳依靠在樓梯上,趁著香九嬤不在閑聊一會兒。
「誒,儂聽說了嗎,過兩天雅格書寓的霍鴇子要來嘞。」
翠柳小聲的對芸香說道。
「雅格書寓,她來做什麼?」芸香說著調笑道:「她們書寓里的女先生可是看不起我們這些賣肉的。」
「咯咯咯」翠柳捂住嘴巴笑出聲來,「儂還沒有聽說哇,雅格書寓的頭牌美娟贖身了,沒了美娟的雅格書寓說不定還不如我們妙鳳樓。」
「真的?」芸香興奮的說道,「那霍鴇子來我們這裡做什麼。」
「我聽說啊。」翠柳左右看了看,壓低了聲音說道:「雅格書寓快要撐不下去了,霍鴇子想帶著手下的乾女兒來我們妙鳳樓。」
而在樓梯拐角處的林紅綉抱著琵琶的手緊緊的捏在一起,轉過身放輕腳步回了房間。
林阮阮正坐在桌子前認字,都是一些啟蒙的字。
當然,這些字林阮阮都是認識的,雖然她以前是妖,但是她也有來到人間歷練的經歷。
只是漢字是在不斷變化的,但是有了基礎再次學習也不過是易如反掌。
林紅綉進來后看到林阮阮乖巧的認字,心裡既是開心又是難過。
「阿阮,你聽姆媽的話,這幾天千萬千萬不要出去,就在房間里好好認字。」
林阮阮雖然不明白是為什麼,但還是乖巧的點頭,打算等一會兒出去打探一番。
林紅綉今天顯然有心事,她出去的這一小會兒時間發生什麼事了嗎?
林阮阮在心裡想到。
雖然不知道林紅綉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顯然林紅綉十分的緊張。
她把林阮阮抱在懷裡,吶吶的說道:「叫你跟姆媽出去吃苦你願不願意……就是苦了我的阿阮……」
「只要和姆媽在一起,我不怕苦。」
林阮阮搖搖頭說道。
「我的阿阮。」林紅綉帶著哭腔把林阮阮的頭抱在懷裡,「我的阿阮,都是姆媽對不住你。」
林阮阮腦筋一轉,開口問道:「姆媽,門口的陳石頭是小二的爸爸,那我的爸爸呢?」
陳石頭就是妙鳳樓門口賣針線的小販,陳小二是他兒子,偶爾會跟他來這裡玩耍。
「哇~」
林紅綉一直壓抑的感情就好像抑制不住了,就像洪水泄了口,奔涌而出。
但是她還是顧及著隔牆有耳,一隻手緊緊的捂住自己的嘴巴,只能發出一些嗚咽的聲音。
林阮阮手勢一變,在這間屋子外下了禁制,防止有人偷聽。
林紅綉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哭了好半天。
林阮阮也沒有繼續問。
只是到了晚上,林紅綉輕輕的拍著林阮阮的肚子,唱著小曲兒哄她入睡。
林阮阮朦朦朧朧聽到幾個字。
「你爸爸……也不曉得是不是被哪個小癟三砍死在街頭了哇,也不曉得有沒有給他收屍……你爸爸還沒有見過你嘞……我可憐的阿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