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還，連本帶利的還
寧家老太太離開老田家后，手裡多了四百塊錢。
和寧甚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她都有些懷疑自己這手握巨款的真實性了。
一路上，和兒子寧甚反覆確認：「我們真從老田家借了四百塊錢？是不是哪裡弄錯了？」
寧甚看他媽的樣子，心裡苦澀難言，卻重重點，肯定道：「是，媽，我們可以送二哥去醫院了，給以買點東西給二哥補補身體……」
「好好好！」寧家老太太邊走邊抹情不自禁落下的淚，好一會兒才平復心情，露出笑臉，「小五啊，你田家伯母說，等她姑娘放假回來，抽個時間，讓你們去見一面。」
聽老太太這麼說，寧甚眉頭微蹙。
眉頭很快舒展開，田小花他不陌生，這些年，他媽每年都要在他耳邊講，他和田家姑娘不得不說的緣分。
其實他一點興趣都沒有。
不是對姑娘家沒想法，畢竟年紀也漸漸大了，正常男性對女性該有的想法還是有的，而是現實不容他有空考慮這些有的沒的。
好像大哥大姐相繼走後，他一夜之間就長大了。
沒兩年，送走小姐后，他變得一天比一天忙，要照顧身體一天不如一天的媽，要看顧與他一般大的侄兒，要時時刻刻盯著犯病的二哥。
他要起早貪黑地掙錢，要舔著臉四處借錢，家裡什麼臟活累活搶著干，有時候連想起他爸和其他哥哥姐姐的時間都沒有。
更別提考慮那個從未見過面的，他爸給他從小定下的未婚妻了。
寧家老太太見兒子沒什麼反應，也不在意，自顧高興地說：「真沒想到，這麼些年不聯繫，你田家伯母，不僅能借我們那麼多錢，還說讓你們年輕人出來見一面！」
寧甚聽了老太太這些話，心裡苦澀難掩。
說實在的，他不想打擊老太太，可他們家的情況，已容不得他們抱有任何幻想。
「媽，田小花是高中生，聽說學習成績很好，如果田家人能繼續供她讀書，有可能以後她就是大學生。你看田家伯母能一下子借四百塊接給我們，可見他們家條件還是可以的，至少不會供不起田小花上學。
媽，您瞅瞅我，我就一初中生，就算過兩年打算去當兵，說白了，混出個人樣了也就一窮當兵的，跟人家大學生搞對象，是不是不太好？
我也不是說我不好，您兒子您自己心裡清楚，我是說我們不要抱那麼大希望，我們家還欠著那麼多外債呢……」
寧甚慢吞吞地一口氣說了很多話，聽得老太太都沉默下來。
在寧甚以為她不會再開口說別的時候，開了口：「你說的這些我何嘗不知道，我心裡其實比你還沒底，要不是看你田家伯母是那麼個通情達理的，我也不想跟她說那些，不是找不痛快嘛！
可你田家伯母那麼個性情豁達的人，養出的孩子肯定也是很優秀的，要不是從小你跟他們家孩子沾了點關係，我也是想都不敢想的。可現在，寧甚我告訴你，既然有那麼一絲機會，成不成或許不是你能控制的，但你爸媽給你創造出這麼個機會了，把握把握還能有一線可能。
最後的結果沒出來，誰又知道成或不成！」
寧甚無奈苦笑，他媽的性子，他媽的想法，和別人媽就是不一樣。
「我知道，如果有機會能見面，我會好好把握的，您放心。」
聽兒子這麼說，老太太放心了，感受到手裡裹錢的布希被汗濕，話題又轉到錢頭上。
「寧甚，有些話媽知道，不該那麼早跟你說，怕回家又是一通忙，找不著說話的地，有些話我就說在前頭了。」
似乎知道老太太要說什麼，寧甚沒阻止，輕輕點了點頭。
老太太臉上帶笑：「你田家伯母借給我們的錢，不論你和人家姑娘成不成，以後有能力了有錢了，一定還，連本帶利的還。
還有家裡的那些外債，我都讓你一筆一筆的記著，你護著那本子，該還的要一分不少地還了，知道嗎？」
寧甚聞言駐足，偏過頭認真看向老太太，語氣嚴肅正經：「媽，放心，我都記著！這是恩情，我一輩子都忘不了！錢我以後一定會一筆一筆的還，就算記賬的本子壞了也沒事，我都記心裡了。」
「好孩子，我們寧家的孩子，都是好孩子，可惜了你哥哥姐姐命不好……」
「媽……我們說過的，不提……」
「好好好，不提，媽這是高興，媽一直覺得你身體比哥哥姐姐都好，在家裡你最小，但小時候媽都沒時間抱一抱你……媽老了，什麼也做不了，什麼也沒給你留下，卻給你留了一大筆債務，唉……媽對不起你啊！」
知道老太太在內疚，寧甚心裡也不好受，他媽平時不這樣的。
「媽，我知道，我理解您，這也是我的責任，我能承擔，以後日子長著呢，咱慢慢還就是。先不說這些了，你看我，是不是長成了你心目中的小夥子？」
老太太笑了，笑得寧甚心裡泛酸。
「是，是，你是個好孩子，從小就乖巧不淘氣，不知道給媽省了多少心……」
寧家母子一路走走停停，說說笑笑回到了家。
老田家，趕回家吃午飯的田老二夫妻，對一早就開了的寧家母子，很是好奇。
一家人坐上了飯桌，田老二就迫不及待開了口：「媽，寧家伯母，我怎麼沒見過，也沒聽你提起過啊。」
顧聲笑著跟夫妻倆，說了他們家和平縣寧家之間的關係。
田老二聽顧聲這麼說，似乎是太過驚訝，聽完竟然一副完全沒反應過來的樣子。
楊春華也嚇一跳：「媽，你說跳跳她姑，和那寧家的小夥子定過娃娃親，還是咱爸定下的！」
田老二被他媳婦一驚一乍的聲音炸回了神，連忙道：「媽，是不是哪裡搞錯了啊，我怎麼沒聽說過小妹定娃娃親，就算我那時候還小，那也應該聽你和大哥說過啊，娃娃親那麼大的事！
再說了，既然兩家定了娃娃親，他們家怎麼也不來我家走動走動啊！」
楊春華在一旁猛點頭，一臉擔心地盯著顧聲，生怕最近不鬧騰了的老太太，再鬧出些什麼妖來，她可受不住。
別的不提，她和她男人是真的喜歡田小花的，可不想她隨隨便便就嫁了。
對平縣寧家，他們是一點都不了解，她也信不過老太太的眼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