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被婆婆撐起來的臉面

顧聲沒想到小兩口能趕回來吃中飯，樂呵呵地多添半升碗米。

楊春華下意識接過淘米盆子，顧聲嫌棄地避開了她：「趕緊去洗洗換身衣裳，給老二也換上，這麼熱的天，也不怕餿了。」

楊春華已然習慣了顧聲這麼說話，笑著和田老二進屋洗漱了。

田小花不信她哥嫂涼皮都賣完了的話，翻著小推車裡的抽屜和裝配菜的簍子，末了還把麻油拿出來看看。

等夫妻倆收拾清爽出屋，她又一個勁的追著確認：「真賣完啦？哥嫂，我都看了，芝麻油都空了半瓶！看起來是真的！」

田老二不耐煩跟她掰扯，伸手從褲兜里取出一大疊紅紅綠綠的鈔票：「進屋數數，我和你二嫂還沒來得及數。」

「唉！」

田小花恭敬的接過一疊錢，臉上神色越來越興奮，盯著鈔票的眼睛也越來越亮。

「媽，哥嫂真賣完了！」

風一樣跑來到灶房，看到的卻是兩張波瀾不驚的臉，一老一小，看土包子似的看著她——是不是入場的方式不對？

沒來得及尷尬，臉笑成了一朵花，獻寶似的把錢交給她媽：「媽，你看！」

顧聲見田小花那麼高興，波瀾不驚的臉上也露出笑容，把錢推回去：「和跳跳一起數數，看有多少。」

「我都算好了，按三毛錢的一張來算，一共155張皮，46.5塊錢，還有帶去的十塊零錢，一共56.5塊！跳跳來數數，看對不對！」

數錢田迢還是挺樂意的，5分的放一起，1角的放一起，2角的放一起……

等她數到十塊的時候，就感覺不對勁了，抬眼看到她姑不錯眼的盯著她看，若無其事的數著那堆5角的。

面不改色心不跳，拉一張票子數一下：「5毛，5毛，5毛……」

田小花笑噴。

等票子數清了，田小花又笑得合不攏嘴。

趁著飯前的空隙，跟顧聲和田老二夫妻匯總：「155張皮，能賣46.5塊。昨天花生，麵粉，海帶，麻油等，一共了30塊，麵粉還剩一袋半，花生還剩6斤。麻油還有一瓶沒拆……不過，家裡的黃瓜豆芽，也應該算在本錢里，打20塊本錢……掙26.5！」

一通算下來，一天竟然能掙那麼多錢！

大哥一個月100塊的工資，大嫂一個月65塊。

從前他聽二嫂叨叨過，她和二哥一個月能餘20塊錢，就已經很滿足了。

可現在算下來，保守來算一個月能掙小700！

這這這！

田老二夫妻眼神也亮的出奇，田老二還盡量掩著，楊春華眼裡的熱切怎麼也掩不住。

「我們前一個小時沒開張，後頭也只忙了一個半小時就收攤！收攤的時候還有客人買，要多做些，一定也買得完！」

田老二不住點頭同意。

琢磨著明天得多弄些來賣。

顧聲笑眯眯地看著大家樂呵，等田老二把本錢還了她，就琢磨著明天一定得割肉回來，做紅燒肉，雞蛋炒肉，燉骨頭湯！

「媽，這26.5你也收著！」

顧聲收斂笑容：「這是做什麼？」

田老二被他媽突然鄭重其事的神色唬住，吭吭巴巴道：「點子是媽的，本錢是媽的，我們就出出力，媽你算我們一天2塊錢工錢……」

他話還沒說，顧聲轉開視線，看向撐著笑得勉強的楊春華。

二話沒說，把錢給了她。

「事是你們做，掙多少錢都是你們倆的，我這一把老骨頭，最多帶帶跳跳，以後也起不了那麼早。老大老二每個月給的孝敬錢也夠我瀟洒了。至於小花，等掙錢了過年給她買身新衣服就成。好好存錢，以後去城裡買鋪子才是正經。」

回頭又對著眼神亮晶晶的田小花道：「上學的時候不論，放假的時候你可別想躲懶，幫著你哥嫂點！看你表現，表現不好回頭新衣服也不讓你二嫂買！」

田小花眼睛彎彎地笑，脆生生地應「好」，她如何不明白她媽的一番苦心。

楊春華被顧聲的一番話說得羞愧難當。

田老二把錢都交給顧聲的時候，雖然她想到了田老二會這麼做，心裡不痛快，但她如何也想不到，顧聲最後把錢交給了她。

這不僅僅是26.5塊錢，這是以後無數個26.5塊錢；這也不僅僅是無數個26.5塊錢，這是她在老田家，一點一點被自己婆婆撐起來的臉面。

「媽，我聽跳跳爸的……」

把顧聲塞到她手裡的錢塞回顧聲手裡。

顧聲頭有點暈，這是……用力過猛了。

「說什麼渾話，你們有那個孝心我知道，行了，去屋裡把錢收好，忙一個上午都餓了，吃飯了。」

另一邊，周悅午飯沒來及吃，就攛掇著她男人大周用自行車帶她往城裡田老大家趕。

大周怎麼問，她也不說清楚原委，只推說是女人的事，不讓他多問。

緊趕慢趕，在吳青下午上班前，總算趕來了。

讓大周在樓底下等著，她去去就來。

雖然知道吳青是個有成算的人，也是個自己不肯吃虧也不讓朋友吃虧的主，但這事鬧得，她心頭窩的火不比姑母少多少。

吳青的事成不成她無所謂，主要這是鬧得她在姑母面前丟了個大臉，還讓姑母受了一頓冤枉氣。

吳青見到周悅，眉頭挑高，吃驚不已：「悅悅你特意趕來的？出什麼事了？吃飯了沒！」

看周悅臉色不好，心裡暗叫糟糕。

她最近盤算的事，周悅摻和一腳的也只有那件事了。

「我就是來確認一件事的，你也快上班來了，大周還在樓下等我，我就長話短說了！」不等吳青反應，她就問，「你婆婆說，你家那口子給你小妹寄學費了，這事你知道嗎？」

吳青聞言，耳朵一陣轟鳴，第一反應就是不可能。

「你說田老大跟田小花寄學費了，這怎麼可能，他的錢都在我手裡攥著呢，這麼大的事，他怎麼可能不跟我說！」

周悅蹙起的眉鬆了松：「你交代的事，我讓我姑母探你婆婆口風了，你婆婆說，你家那口子給他妹寄學費了。這是如果你不知情，應該就是老太太自作主張，把好名頭推到你家那口子身上。」

吳青聞言，神情有點木：「我婆婆怎麼會做那樣的事，前幾年我家那口供他小妹讀書，老太太的不樂意家裡人都看得見，不可能不可能，肯定是哪裡弄錯了！」

「事就是那麼個事，要麼那錢是你婆婆給的，要麼是你那小叔掏的腰包，要麼是你家那口子偷偷寄去的，都不是的話，事就大條了，你的往你家老太太算計你們的方向去琢磨了，把好名頭的風聲放出去，等你們回去，那錢不給也要給。

你聽說了沒，你家小姑為了能繼續上學，跟你婆婆可是鬧得不可開交，聽說你那小叔子把李衛生員都請家去了。」

吳青聽得目瞪口呆，半響不知說什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