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人人喊打的魔女（5）
青陽鎮，陸府
此時兩匹駿馬停在氣派的高宅大院門口，門房眼尖，一眼便認出來人中的其中一人，招呼一聲后便急忙跑進院中向主人家通報。
「鳳兄你這張臉辨識度可真高，這還沒到門口呢，就被人認出來了。」看到陸家的門房下人熟練的招呼套路，林莜笑著打趣道。
「那是——」鳳耀陽話剛開口，便被一道脆若銀鈴、音色如出谷黃鶯的女聲打斷。
「哎呀！真是稀奇，小鳥兒你怎麼有空來找我玩呀？！沒有天南地北去逛青樓找你的美人喝酒去啊？！」
只見一個身著紅衣長裙，美似春花，艷如桃李的大美人從陸府門內走出，行走間婀娜婉轉，風情萬種，熟女的冶艷，少女的嬌俏，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竟矛盾的出現在同一人的身上，風華絕代，令人不由感慨造物者的傑作。
這就是當今武林公認的天下第一美人——瑤姬「陸筠」。據說她生性喜愛自由，獨自一人在江湖闖蕩多年，精通武藝，還精通醫藥，常救死扶傷，仁心仁術。又經常出資開設善人堂，收養無家可歸的孤兒，真可謂人善心美。
傳聞說她擅使琴技，通音律，彈奏一曲可令有緣聆聽者感覺魂牽夢縈，繞樑三日，還會吸引一些飛鳥走獸前來傾聽她的琴音。
這是一位傳奇女子。
「我都說了，在別人面前不許叫我這個外號。」鳳耀陽話被打斷，又聽到女子的調侃，面色漲紅，羞憤的咬牙切齒提醒道。
陸筠沒有理會他，見到一旁笑而不語的林莜，她不由眼前一亮，快步走到林莜面前，拉著她的手，柔聲言道：「想必這位鍾靈毓秀的美人兒就是小鳥兒在信中誇讚不已的林莜妹妹了吧？！」
林莜點點頭。沒有回應這番誇讚，而是開口吟唱道:
「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春松。髣髴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颻兮若流風之回雪。」林莜看著眼前真正可稱得上傾國傾城的美人，語氣真誠的讚美道：「見了陸姐姐才知道，這世間，真有如此精妙世無雙的絕色佳人。」
看著林莜清澈的雙眼，聽到她真誠的誇讚語氣，陸筠情不自禁的笑了起來，語帶親和的說道：「林莜妹妹可真會說話，我這心裡呀都跟灌了蜜似的。」
說著，伸手挽著林莜的手臂往陸府大門行去：「快別站在門口說話了，走！隨我進府，你們趕了這麼長的一段路，風塵僕僕的一定累了吧！先前我已命人備好毛巾熱水以及茶點，快隨我進屋去洗洗塵喝喝茶鬆快鬆快。朋友到這裡呀就跟到自己家一樣，千萬別拘束。」
陸府裡面的布局十分精緻講究，糅合了江南風情的假山流水，亭台樓閣，精美畫廊，真是一步一景，令人目不暇接。下人們也井然有序，十分有章法，看得出主人家打理府中手段甚是高明。
「陸伯父在府上嗎？在的話我們好去拜望一下，也免得失禮。」鳳耀陽是這裡的熟客，也沒有拘禮，直截了當的開口問道。至於陸母早已先去，這倒不必問了。
「我爹前些日子去劍神山莊了，小鳥兒你也知道我爹他和天劍子前輩一見面就要切磋棋藝的，這往返路上也有很長的一段路程，所以估計還要過些時日才會回來。」陸筠搖頭無奈道。那兩個老頑童，臨老了還喜歡爭強好勝。
「算了，不說這個了。」陸筠目光轉向林莜，帶著笑意說道：「倒是小鳥兒你卻是從哪騙來了林莜妹妹這麼一個妙人兒，還真不負你那桃花處處開，哪有美人往哪鑽的名聲。」
「嗤！」鳳耀陽抬起頭驕傲的說道：「那都是外人污衊！我與林莜那叫一見如故，她和你一樣。都是我的知己至交。」
「林莜妹妹，聽到沒？」陸筠壞笑一聲，悄悄的對著林莜耳邊說道：「就小鳥兒那張嘴啊，能說會道，慣會哄人，連天上的鳥兒都能被他哄下來。」
林莜忍不住輕笑起來，揶揄的看了一旁朝陸筠瞪眼的鳳耀陽一眼。
幾人一路說說笑笑到了待客的廳堂，兩人洗漱了一下，喝水潤了潤喉嚨。幾人彼此間閑話笑語了一陣，便說起此次前來的目的。
陸筠手拿劍穗，細細查看了一下那顆東珠，又看了看紅色的絲絛材質，摩梭了一下那個打成特殊圖案的平安結。眉頭輕輕皺起。
「可是看出了什麼線索？」鳳耀陽看好友神情，知道其心中一定有了什麼結論。
陸筠沒有答他的問話，而是神色慎重的向林莜詢問道：「妹妹可能肯定你的未婚夫確實名叫陶子君？可否將他的形貌特徵說與我聽？如果方便的話，你們相識的始末也最好能詳細將來。」
林莜點點頭，道：「這倒沒有什麼不方便的，我便將我與我未婚夫陶子君相識的始末講述與你們聽便是。」
然後，林莜便將原身如何救起那人，又是如何朝夕相處相互定情，那人又是如何承諾，失約后原身又如何思念成疾，差點釀下大錯違反門規偷溜出谷一一表述出來。
「我只道他回家稟明父母就會回來找我，哪知久等不至，心中實在煎熬，既怕他出事，又怕他家人不同意，所以想偷偷出谷來找他。但恐師父擔憂，硬著頭皮稟明師父許我出谷尋他。此番若不是師父開明，我怕已成不孝逆徒，違反門規被逐出師門了。」林莜說到這裡，言語不禁哽咽。這情緒早被她在腦海中翻來覆去演練數次，此時表現的更是情真意切，令人同情。
「這人恐怕——」鳳耀陽越聽眉頭皺的越緊，想說些什麼，但看看林莜失落傷感的神情，不由換了個委婉的說辭：「恐怕有問題。」
陸筠面色十分難看，手握成拳，彷彿壓抑著極大的憤怒，看著林莜的目光都帶著止不住的憐惜。
「林莜妹妹，我問你，那人是不是大約二十來歲，面白無須，身高八尺上下，體型偏瘦，頭戴青玉冠，手持的是一柄由烏金玄鐵製作的寶劍，劍身上刻青峰劍三字？」說到後面，憤怒已經掩蓋不住，咬牙切齒的聲音都不由露出了几絲。
林莜面色一愣，怔忡了一會，急忙站起來追問道：「陸姐姐認識我未婚夫？他在哪？難道他出事了？」
「你那未婚夫現下怕是風流快活的很！」陸筠臉帶憤恨之色，一掌拍在一旁的桌几上，憤怒的說道：「妹妹所找的那個人不叫陶子君，他真正的名字叫陶正青，是青城派掌門大弟子，三天後便要與峨眉派的『素女劍』余熙熙舉行成婚大典。」
林莜不由自主倒退一步，彷彿深受打擊般，眼中情不自禁落下淚來，面色倉皇道：「不會的，他說過不會負我的」說著這與其說辯解不如說自我安慰的話，臉帶希冀的朝陸筠問道：「姐姐會不會認錯人了，他說過他叫陶子君的，怎麼會是什麼陶正青呢？」
「妹妹別傻了。」陸筠見到林莜默默流淚，傷心絕望的神情，也不禁流下淚來，不由上前抱住林莜安慰她。
她臉色沉重有些恨鐵不成鋼的說道：「其實從見到這根劍穗上的這顆明珠，還有那個青城派弟子制式的平安結開始，我就想到這個人就是陶正青。
因為這顆明珠出產於海南，是進貢藩王皇室的佳品，外人根本不得見，而這顆裝飾在劍穗上的明珠和青玉冠是我爹早年間所得，在那個人成人禮上以賀禮的方式贈送給了青城派掌門人。」
「因此我聽妹妹這樣一說，便能夠肯定那人就是陶正青。
我聽聞這位首席大弟子半年前遭人追殺，失蹤了數月後又突然回來，青城派還去追究過追殺他的那幾個江湖人，沸沸揚揚鬧了一陣子，此事青城派人盡皆知。」陸筠說到這裡，還頗有些遺憾，那幾個人怎麼不幹脆把那個人渣殺了。
「這等忘恩負義的無恥之徒，簡直不當人子。」在一旁聽著兩人交談，早就面黑如鐵，怒氣勃發的鳳耀陽大聲怒罵道。
他本就有一副俠義心腸，聽到這樣的事情哪裡能忍。當即就恨不得提劍去找那個人渣替好友報仇。
默默流淚一陣，林莜擦乾臉上的淚痕，對陸筠行了一禮，道：「多謝陸姐姐告知我真相，其實妹妹心中也早有不詳的預感和懷疑，現下也只是證實了而已。」
又轉頭對著一臉憤憤之色要去找陶正青算賬的鳳耀陽說道：「鳳兄不必氣怒，這等人，不值得的。只怪我從前痴心又傻，才會白白被他欺騙這麼久。不過，我林莜亦不是輕易可欺之人，總得要為自己討回這份公道。」
最後那句話說的擲地有聲，臉上已是一片堅毅之色。
「不錯，先不必著急。」見林莜情緒總算平靜下來，堅強的面對難關，陸筠心軟成了一片，既欣賞她的理智堅強，又十分疼惜她遭到如此打擊，只臉色冰冷的道：「只可恨那無恥小人還要去欺騙其他無辜的姑娘，真是無恥之尤。我們要想辦法當著武林眾人的面揭穿此人的真實面目。」
「不如我們就在他婚禮當天當著武林名宿的面揭穿他那層虛偽的皮，看他還怎麼欺騙小姑娘。」鳳耀陽提議道。
「這樣解氣！」陸筠拍掌應和道：「讓那個小人身敗名裂，無法立足武林，真是一件快事！只是這般做的話，那青城派和峨眉派面子就丟大了，怕是不肯甘休！我和小鳥兒還好，有家中長輩做後盾，他們不敢對我們如何，不過林莜妹妹就....」
「怕什麼！」鳳耀陽豪氣衝天道：「我此次劍法有成出庄，本就打算效仿當年的劍神前輩走無敵之路，希望能一窺劍道宗師之境，此次眾多武林豪傑齊聚，正好一試，倒省了我還要一家家上門拜訪。」
「小鳥兒好大的野心！當年劍神前輩獨自持劍挑戰天下各大門派，劍挑無數英雄豪傑，無一敗績，劍壓當代，蓄無敵之勢，終成劍道宗師，成破碎虛空第一人。之後武林中卻再無人能複製劍神之路，幾代仿效者倒在中途的天之驕子不知凡幾。」
陸筠眼露精光，身為武林兒女，誰不為劍神當年的事迹津津樂道，以鳳耀陽的性格，想要效法此路，她卻也並不感到太過意外，道：「此道勇猛精進，一旦踏上，容不得退後半步，小鳥兒可別大意。」
鳳耀陽似驕陽般的眉眼中自信非常，他外表看似放蕩不羈，實則內心強大。
世人不知，他年幼時能傳承劍神武學，修七曜捲雲劍功，實是因為其天生劍客，劍心通明，因此學習劍法事半功倍。又因其精通五行八卦，奇門遁甲，觸類旁通之下，一年堪比他人十年之功，進境極快。
陸筠了解好友脾性，沒有多說什麼，轉而對著林莜說道：「林莜妹妹的事，為防萬一，我會寫信多聯繫幾位江湖上的好友和家中長輩，如此方可萬無一失。」
聽得此話，林莜感激道：「此事本是我私人之事，又怎好再麻煩陸姐姐和鳳兄呢？」
「這種見外的話就不必說了。」陸筠含笑打斷林莜的話，道：「你孤身一人恐怕討不到好，還是我們陪你一起去，彼此也有個照應，到了青城派也能硬氣起來討回公道。」
「大恩不言謝。」林莜將此番恩情記在心中，認真執著的回應道：「今生能夠結識兩位知己，也不枉此生了。」
這也是她的真心話。她從不把他們看作劇情人物，雖然為了更快的達成目的，迫不得已用計將原身的心情說出來，但其中並不存惡意欺騙之心，而是真正把他們當成值得生死相交的至交。
此生，也必不枉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