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傑哥，幫我打遊戲
絕地求生總決賽的落幕也預示著這個國家開始告別秋季開始慢慢步入冬季。
寧波市是我國南方的一個城市，也是一個沿海城市，海上運輸業的發達也在這個城市衍生了各種各樣的工廠。初期的冬季似乎並沒有對這個城市產生多大的影響，除了稍稍有些冷，還是一如既往的連綿陰雨，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些許的桂花香，在現在這個季節並不多見。
陳傑站在河邊貪婪地呼吸著最後的桂香，這是他最喜歡的味道。
「傑哥，快回來，馬上就要開工了。」一個瘦弱青年站在大大的廠房裡沖陳傑喊著。
「馬上。」陳傑揮了一下手，最後看了一眼樹上零星的桂花。淡黃色的桂花因為快要謝季也變得有些黯淡，帶著淡淡的棕色無精打采地掛在樹上。陳傑裹了裹衣領轉身向廠房走去。
這是陳傑到這裡的第一個月。陳傑知道了外掛事件的始末之後並沒有回到俱樂部去問個明白，而是渾渾噩噩的隨便找了個地方下車，隨便找了個不要工作經驗的工作之後安頓了下來。老頭知道后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安慰了他幾句之後讓他照顧好自己。熊哥打來幾次電話，陳傑都沒有告訴他自己在做什麼，只是說自己現在很好，只是有些事情沒有想明白，想休息一陣子，熊哥也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安慰他，偶爾找他一起打絕地求生也被他拒絕了。何湘那邊，在陳傑跟她說：「等我回去。」之後也沒有再打來電話，她不知道陳傑什麼意思，只知道陳傑現在很不開心，不開心到想封閉自己，在多次詢問陳傑在哪未果之後，也漸漸地不在打電話過來，只是每天發信息過來進行簡單的問候。
陳傑進了廠房向師傅打招呼就開始了自己一天的工作。師傅看看陳傑的工作進度，指導了幾句就轉身指導那個瘦弱青年去了。對於陳傑，師傅是打心眼裡喜歡，能吃苦，肯幹活，人還聰明，雖然只是學徒但是自己指點他的東西他很快就能搞懂學會，雖然只來了短短一個月但是現在自己一個人已經能單獨加工一些產品了。
瘦弱青年是這個工廠老闆的兒子，名叫李子仁。因為要繼承祖產的關係，他高中上完之後就來到工廠熟悉工廠里的東西，好在他老爸退休之後有足夠的能力從他老爸手裡接下這個廠子。至於為什麼不上大學，一方面因為白手起家的老爸認為上大學沒有用，一方面也是因為瘦弱青年沉迷遊戲，無心上學。自從陳傑來了之後，李子仁終於知道了和自己一樣的同齡人士，每天跟在陳傑後面問東問西，像個跟屁蟲一樣，好像陳傑才是老闆兒子，而他才是來打工的。在別人眼裡，李子仁活脫脫一副拍馬屁的樣子。
和師傅講完話之後，李子仁趁師傅不在，跑到陳傑旁邊叫了一聲傑哥。陳傑回頭望望他，以為他又是找自己扯閑淡的，就等著他說下文。
李子仁看了看周圍，沒有發現他老爸的身影之後，才神秘兮兮地從兜里掏出一張卡片說：「我昨天上網，發現了這個。」
陳傑瞄了一眼，上面寫著「本市第一屆絕地求生大賽將於11月28日召開」。陳傑轉頭向李子仁問道：「什麼意思？」
「我想去打比賽。」李子仁咬了咬嘴唇。
陳傑有些詫異，雖然時間不長，但是陳傑也見過幾次李子仁被他老爸拎著耳朵從網吧里拽到工廠的情形，下意識問道：「不怕你老爸揍你？」
「怕！但是我還是想去。」李子仁語氣中有一些堅決：「他不讓我去，我就離家出走！」
陳傑啞然失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想去你就去唄，跟我說是想讓我幫你打掩護嗎？我可幹不了這事，被你爸知道了非得把我開除不可。」陳傑搖頭。
「我不是讓你幫我打掩護。」
「那...」
「我想讓你和我一起打。」李子仁不等陳傑說完話就打斷，盯著陳傑的眼睛。
陳傑怔了一下，隨後開始幹活，說道：「我不會玩遊戲。聽別人說這個遊戲挺難的，我玩不好，幫不了你。」
「我知道你會玩。」李子仁拽著陳傑的衣服不依不饒。見陳傑沒有搭理他，又說道：「我知道你會玩，我知道你是誰。」
陳傑轉過身，上下看了李子仁幾眼問道：「什麼意思？」
「我當時在現場。」李子仁瞪著眼，隨後又補充道：「第一排，我見過你沒化妝的樣子，所以我認識你。」
陳傑沉默了。
每次比賽選手們都要化妝，打完比賽如果有賽后採訪還會事先補妝，所以他們素顏的樣子並沒有多少人見過，平時陳傑在戰隊開直播的時候也是不開攝像頭的，見過陳傑素顏的，除了去基地應援的粉絲還真沒有幾個人見過，加上陳傑現在留了長發，陳傑自認為走在街上被認出是那個開掛隊長的人並不多。剛才打量李子仁幾眼也是在思考李子仁有沒有去過基地見過他素顏的樣子。但是現在聽到李子仁這麼說也明白了。
「我幫不了你。」陳傑搖頭，「我現在已經不玩遊戲了，不然也不會來工廠做這個，再說了我是一個被俱樂部開除的人，被別人認出來肯定會連累你。現在網上說我開掛的還大有人在。」
李子仁有些急了：「我知道你沒有開掛，你別聽網上的人說，網上的都是一些沒有腦子的噴子。真正喜歡你的人都會相信你的。」
陳傑搖頭：「我現在真的不玩了，你看我來這麼久有去網吧打過遊戲嗎？別說了。」
李子仁還想在說什麼，但是看到陳傑堅定的眼神，張張口也放棄了。懊惱地轉身離開，連剛才做的活也丟下。看到李子仁這個樣子，陳傑也暗自嘆息。不是不想玩這個遊戲，而是在他知道開掛的事實之後陳傑突然就對這個遊戲失去了興趣，包括和它有關的人或事。
陳傑甩了甩頭，拋去腦子裡的雜念，開始找工作的工具，看見李子仁放在桌子上的卡片拿了起來想要順手丟掉。在忍不住多撇了兩眼之後，把它裝進了自己的口袋裡。
下了班。陳傑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回去，發現有一人走了過來，抬頭一看是李子仁可憐兮兮地站在他面前，可憐兮兮地看著他。
陳傑嘆了一口氣，沒有說話，收拾好東西之後轉身離開。李子仁也不說話，只是跟在陳傑後面。陳傑走路快一點他也快，陳傑慢一點他也慢，一路上走走停停十多分鐘走到了陳傑住的地方。陳傑開門進去，李子仁站在門口，不知道該不該進。看見李子仁沒有進來，陳傑問道：「站著幹什麼，進來坐啊。」李子仁這才走了進去。
房間不大，但是廚房衛生間一應俱全，由於沒有沙發，李子仁就坐在陳傑床上，看著陳傑忙活。坐了一會陳傑問：「想吃什麼？」「我不餓。」李子仁回答。陳傑沒好氣地瞪了一眼就開始煮米飯。
「傑哥，我知道出了事情之後你心情不好，我也不是想請你幫我拿冠軍。我只是想參加這個比賽而已，能不能贏能不能拿冠軍不重要。」李子仁說道：「我和我兩個兄弟這輩子最大的夢想就是可以打上職業比賽，但是我們技術不好，而且家裡人也不同意所以沒辦法實現這個夢想，好不容易能遇上一個機會，雖然不是正規的比賽，但是好歹也是一個比賽，我們只想試試，總算是實現了夢想。傑哥，你有什麼夢想沒有？」
「以前有的，現在沒有了。」陳傑笑笑開始洗菜。
「你比賽的時候我和我兩個兄弟都在現場，我們都是你的粉絲，坐在第一排，所以才認出了你。看到你打死talent的時候，大夢都激動地哭了。後來你出事了，我們三個還跑到網上和別人對罵，有好幾次他倆都想衝到你們基地問問為什麼。我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就認出你了，激動地睡不著覺，後來怕自己認錯了又把他倆叫過來認了一遍，他倆確定是你之後很激動想要過來找你被我攔了下來，我知道你心情肯定不好，跟他倆說別打擾到你才攔下來的。」
陳傑嘆了一口氣。李子仁繼續說道：「我知道你還沒有放棄這個遊戲，不然你也不會還留著鍵盤。」說著就把床上的被子掀開，露出了陳傑比賽專用的鍵盤和耳機。
從俱樂部離開的時候，陳傑除了帶了幾件衣服就只拿了這兩樣東西。上面印著何湘親自為他設計的圖案花紋。「阿傑阿湘永遠在一起」這是何湘強烈要求加上去的，上面還有一個握手比心的圖標。滑鼠因為當時比賽的時候被工作人員拿走也沒有機會拿回來，現在剩下的只有這兩樣。
陳傑又嘆了一口氣。他不是一個喜歡嘆氣的人，相反的他很開朗，但是今天嘆的氣似乎比他一年嘆的都多。一年的職業生涯，加上俱樂部的點點滴滴，以陳傑的性格，怎麼會說忘就忘，說放棄就放棄呢。
「我考慮一下。」陳傑終於鬆口。李子仁激動地從床上跳了起來：「真的嗎？傑哥你答應了？」
「我是說我先考慮一下。」陳傑無語。李子仁哪管這麼多，似乎陳傑鬆口李子仁就相信陳傑一定會參加比賽一樣。於是上前狠狠地抱住陳傑。陳傑無奈只能掙脫開來：「我還沒有答應。」
李子仁哪管這麼多，鬆開陳傑之後向外跑去：「我去告訴大夢他們。」
「哎哎哎，飯快好了！」陳傑話音沒落李子仁就已經消失在里陳傑的視野里。
陳傑關好門坐在床上，左手按在鍵盤上，右手虛捏，好像手裡拿著的還是他的那個專屬滑鼠。
良久。
陳傑掏出電話，打了一個號碼：「老頭，跟我講講你們比賽時候的事情吧。」
老頭雖然詫異但也沒多問，在那邊靜靜地講著，陳傑躺在床上靜靜地聽著。彷彿老頭講的那些波瀾壯闊的故事只是一個故事。末了，老頭說：「我們再苦再累的日子能走過來不僅僅是因為我有你卓姨和幾個好兄弟，更多是那些相信我們，支持我們，等待著我們的人，沒有什麼能給予相信你，信任你的人一個好的結果更能表達對他們的謝意和感情的東西了。」
陳傑沉默。掛了電話之後躺在床上沉思。半響之後大開手機，點開了那個一個月都沒有點開過的微博。剛打開私信留言提示音就洶湧出來。陳傑點開一個個來看。有罵他的，譴責他的，要他道歉給交代的，更多的是那些粉絲的留言。
「阿傑，我們相信你！」
「阿傑你一定要回來，我會一直等你！」
「阿傑，要是我能分享你的痛苦你現在是不是就不會這麼難過了。。。」
「阿傑...」
「阿傑...」
陳傑眼睛有些濕潤，一直以來他都是想讓自己身邊的人高興開心，很少會為自己做些什麼事情。平時生活中因為知道陳傑脾氣好好說話所以除了何湘其他人做什麼事情很少會考慮陳傑的想法，也只有在比賽中大家會詢問陳傑的意見。這些粉絲在平時和他直播的時候從來沒有說過這些，現在突然這樣的感情流露，讓陳傑一時之間有些難以自己，原來自己這麼幸福自己都不知道，原來有這麼多人在乎自己，原來，原來...陳傑趴在床上小聲啜泣。男兒有淚不輕彈，在經歷被兄弟背叛和粉絲的鼓勵這樣的大起大落之後陳傑終於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他一直都想問個問什麼，為什麼要誣陷自己開掛，但是現在這已經不重要了。還有人支持自己相信自己等待自己不比什麼都重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