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戰勝他

錦州城，城主府。

轉眼，已到選拔的日子。

錦州城城主王晉，年輕時也是個武者，就算是如今身子骨發了福，卻依舊有著上八品的實力，一張國字臉，長須冉冉，平日里威嚴的很，可此時卻面帶和煦的笑容，春風拂面一般。

下方，坐著一名黑衣青年。

青年大概二十五六的年紀，白面丹鳳眼，兩撇小鬍子刮的很規矩，雖然面帶笑容，可眼中依舊掩蓋不住那一股子嚴肅。最值得注意的是，這黑衣青年的一雙手掌，白皙的很，卻又給人一種玉石般堅硬的質感。

「呵呵，白執事，英年才俊，不愧是師承鐵臂名捕之下！此番選拔，還要多多勞煩您了！」王晉笑道。

白宇星，六扇門御妖司執事，師傅乃是四大名捕之——鐵臂。手上功夫練得了得，在江湖上也是小有名號，絕技乃是一招『空手入白刃』，傳聞七品以下，就沒有能夠傷的了他的刀劍！

白宇星老成持重，並沒有因王晉的馬屁就飄飄然，輕輕一笑，回道：「王城主言重了，此番前來，也是聽說錦州管轄之下，出了幾位天才人物，所以才會進行選拔，否則如此練功的好苗子，流入到那些江湖門派當中，誰知道會不會走上邪路？」

「是是！」王晉點頭稱是，繼續道：「這次選拔，值得關注的有兩位，一位是酒旗鎮王家的女兒王珊，才十五歲的年紀，便已經到達了上九品！」

王晉好不廢餘力的吹捧自己這位遠房侄女。

「至於另一個，是北面平和溝的趙家——趙瑞，雖然年紀大了些，十八歲，但如今已經到了下八品的境界！」

白宇星聽聞，點頭道：「確實是兩個好苗子，選拔之時，我們會重點關注！」

「我們？」王晉頓時關注到了重點，問道：「難道此番選拔，還有六扇門的其他大人？」

白宇星點頭，道：「除了我，還有一位道長，乃是我御妖司客卿，看時間，應該也快到了……」

……

錦州城北門，小酒肆。

一男、一女、一獸，正坐在路邊的酒桌上歇息。

「唐閑，你吃完沒？」王珊有些不耐煩道。

「嘿嘿，快了快了！」唐閑和平頭哥兒兩個，一人一個大肉包子啃著，好不自在。

一邊吃著，唐閑的眼睛還不時偷瞄兩下酒肆老闆家的閨女。

小姑娘年紀與唐閑兩人年紀相仿，衣衫很樸素，臉蛋保養的不是很好，帶著常年被風吹過的痕迹，可是一雙烏黑的大眼睛，卻顯得格外靈性，讓人過目難忘。

唐閑看的正開心，冷不丁旁邊傳來一聲：「看夠了嗎！」

唐閑一個寒顫，回頭望去，王珊已經面帶寒霜，手上手中內力運行拍桌，桌上碗筷一震。

竟然突破到了上九品的修為！

「呦！吃醋了？」唐閑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般，眉開眼笑，用言語逗著王珊。

王珊面帶冷意。

唐閑也不怕，倒了杯酒，學著小說里風流偏偏的貴公子，悠悠道：「要不你也來一杯？要知道，醋能解酒，酒……也能解醋！」

就在王珊想要那袖裡刀砍向唐閑的時候，突然身邊傳來一聲：「貧道路過寶地，想討碗素麵填填肚子，還望施捨……」

王珊、唐閑轉頭一看，竟然是個道士，破衣婁嗖，還背著柄木劍。

唐閑一笑，豪氣道：「一碗素麵而已，算我的！小妹妹，來一碗給這位道爺！」

王珊道：「你有錢請？」

唐閑驚奇道：「這頓飯不是你請嗎？」

這時，窮道士已經坐下，沖著唐閑作揖，道：「多謝這位施主。」

「哼！」王珊面無表情，道：「他只是想在人家姑娘面前展示一下大方罷了，用不著謝他！」

「江湖上那些貴公子們看見標緻的小民女，都直接甩銀票打賞，奈何我這麼一個窮人……」唐閑幽怨的看著王珊，挑眉道：「要不……女俠你替我打賞她一百兩銀子？」

面對如此無賴的唐閑。王珊決定，才不會吃唐閑的醋，或者……不讓他看出來自己在吃醋。

「切！早晚有一天你會心甘情願的替我打賞別的小民女的！」唐閑繼續挑戰著王珊的忍耐極限。

王珊默不作聲。

唐閑自討沒趣，反而撩扯起這位道士來，道：「在下唐閑！」

窮道士雖然有些木訥，但也是連忙回道：「一心道士！」

唐閑皺眉：「德藝雙馨的藝馨？」

一心道士糾正：「一心一意的一心！」

隨後，幾秒鐘尷尬的停頓，似乎誰都沒有想到什麼合適的話題，一心道士尬聊道：「等閑之輩的……閑？」

唐閑一楞，鄭重其事的糾正道：「閑情雅緻的閑！」

終於，王珊打斷了兩人的尬聊，問道：「道長前往何處？」

一心道士似乎是從沒有跟這麼漂亮的女人說過話，有些呆愣。良久，才木訥說道：「六扇門選拔……」

嗯？又來一個選拔的？

唐閑一愣，隨後猥瑣的湊到王珊身邊，小聲道：「競爭對手啊。還是個道士！」

要知道，六扇門之中有御妖、鎮鬼兩司，所以免不得要經常與道家進行合作，如今天下兩道道教聖地——終南山天師府和武夷山道觀，常有道士下山做六扇門的客卿，所以出身道門的話，對於六扇門的選拔可謂是十分有利！

「看我先幫你搞定他！」唐閑給王珊一個『我很講義氣』眼神。

隨後，唐閑親切摟住一心道士，遞過去一個大肉包子，說道：「素麵有什麼好吃的，道長正在長身體的時候，得多吃點肉！」

一心道士連忙推開，連聲道：「吃不得，吃不得！」

「為何？」唐閑問道。

一心道士說道：「臨行前，師傅說過，修道之人，需清心寡欲，否則無法窺探大道，戒葷、戒色……」

「停！停！停！」唐閑被念叨的頭疼，隨口問道：「你怎麼知道吃肉無法窺探大道？你吃過？」

「沒！是師傅說的！」一心道士誠懇道。

「那……你師父吃過肉？」唐閑追問。

「沒，師傅的師傅說的……」一心道士有些心虛。

「切！」唐閑露出鄙視的目光，再問道：「你們修道士人，修的道是什麼？」

一心道士認真道：「道可道，非常道，道乃天地萬物，人是到、飛鳥是道、走獸是道、流水是道……」

「那肉是不是道？」唐閑打斷。

一心道士：「呃……」

「肉若是道，你不吃怎麼能知其滋味？不知其味，如何窺探大道？」

要知道，唐閑跟魯老頭兒十幾年的評書功底，忽悠起一個初出山門的小道士，還是遊刃有餘的。

「我……」一心道士徹底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了。

因為一向對師傅說話深信不疑的一心道士，突然發現自己似乎被唐閑說動了。

正在糾結，只聽唐閑再次說道：「打個賭唄？」

一心道士放下心中糾結，問道：「什麼賭？」

唐閑道：「我賭你按照你師父所說的清心寡欲，根本無法窺探大道！如果你輸了，你答應我一件事，如果我輸了，我答應你一件事！」

一心道士似乎心底被激起一絲漣漪，不服道：「怎麼賭？」

唐閑神秘一笑，問道：「你師父不光讓你戒葷，還要戒色對吧？」

一心道士點頭。

無論是不是該戒葷，但是戒色這一條，一心道士是深信不疑的。富貴不能淫，這可是聖人說的。

「你來~」

只見唐閑鬼鬼祟祟，湊到一心道士身邊，瞄了四下無人，便向懷中掏去。

這詭異的一幕，勾起了王珊的好奇心，不由得也將小腦袋探了過去。

只見唐閑掏出一本簿冊，封面寫著三個大字——《春宮圖》！

順勢翻開，裡面內容百花齊放，奧妙無窮……

「臭流氓！」王珊連忙捂上眼睛，拚命的甩頭，似乎想要甩掉剛剛看到的景象。

一心道士頓時漲紅了臉，如同猴屁股一般，原本面對生死都波瀾不驚的一心道士，此時竟然慌了神，連忙推開唐閑，口中默念『天師在上』，努力平復丹田處沸騰的氣血……

「你輸了！」唐閑淡定道。

一心道士好不容易才平復下來，卻依舊紅著臉，不服道：「我怎麼輸了？」

唐閑道：「你師父教你的清心寡欲不是修鍊大道，而是讓你逃避，讓你遠離那些你沒有抵抗力的東西。如果有一天你真正品嘗到了肉的滋味，或者破了色戒，你就會食髓知味，一發不可收拾！」

「難道這就是你所想要的大道？」

一心道士一楞，竟然無話可說。

見一心道士不說話，唐閑繼續道：「真正的大道，乃是肉擺在你面前，你卻根本不想吃。女人脫光了衣服站在你面前，你卻可以心如磐石！這才是修道的根本！」

唐閑厲聲喝道：「修道，修的是心！不是逃避！」

一個個字如同重鎚般，狠狠砸在一心道士的心底，將其呆若木雞，久久不能平復。

究竟該怎麼辦？究竟如何才是對的？

一心道士恐懼的發現，自己堅信了二十年的信仰，在這片刻竟然被唐閑打擊的分崩離析！

難道師傅說的是錯的？

只見一心道士雙目呈灰色，指尖顫抖，面色蒼白，嘴唇發紫，心死大於哀傷，修鍊之人，如果心死，那邊是入魔！

「我可以幫你！」

唐閑的這句話，如同黑夜中的一道曙光，深海中的一絲光亮，穿過層層迷霧，射到一心道士的內心。

一心道士彷彿抓到了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拚命抓住唐閑的手，沙啞低吼道：「我該怎麼做！」

「那麼……我賭贏了？」唐閑問道。

一心道士拚命點頭。

「答應我一個要求？」

一心道士繼續拚命點頭。

「呵呵……簡單！」唐閑如同世外高人般，風輕雲淡的笑了笑。

隨後將那本珍藏了數年的《春宮圖》塞進了一心道士的懷中，語重心長道：「多看！戰勝他！」

一心道士鄭重點頭。

唐閑悄悄回頭，沖著王珊點頭，賤笑，做出一個口型：「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