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希玥分手

「這就是你獨自離開冥界的原因？」

顧念白沒有回頭，他自然知道來的人是誰。因為這個時間，能如此準確找到自己位置的，在冥界除了冥君，也只有她了。作為鬼侍，為了能最大程度的保護鬼尊，伊喬順理應當的具有知曉鬼尊所在位置的能力。

「是又怎樣？」語氣還是那樣冰冷，沒有一絲感情。伊喬從顧念白的身後繞至身前。她看著那光潔白皙的臉龐，透著稜角分明的冷峻，深邃的眼眸里似乎藏著讓人猜不透的秘密。雖然只半步距離，但在伊喬來看，卻彷彿隔之千里。

她眼神變得柔軟起來，語氣里稍帶一絲乞求的說道：「念白，幾十年來我一直跟著你，出入冥人兩界，助你勾取至純精魄。難道就沖這，你也不能對我哪怕有一點溫柔嗎？」

溫柔？這兩個字對於顧念白來說已有些陌生。對於他來說，這個詞早在他當年死時，就已經不存在了。離開人世，化身為鬼，還要哪門子的溫柔？他如今在人類眼中，不過是勾人魂的恐怖之物，對他談溫柔，這未免也太可笑了。

見顧念白一直沉默，伊喬又再次靠近。本就只有半步的距離，這下子更近了，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氣息。伊喬看著顧念白的眼睛，四目相對，視線交錯，在這樣的夜色里，有著太多不可明說的意味。

伊喬仰起頭，踮起腳尖，她的唇慢慢向顧念白接近。就在要吻上的瞬間，顧念白將頭側轉，依舊是冷淡的口吻說道：「請你不要忘了你的身份。」

身份？呵呵，什麼身份？鬼侍？這個身份到底是她伊喬忘了，還是他顧念白從沒在乎過？伊喬自嘲地笑了，那笑聲在這空曠無人的小巷裡回蕩著，悲痛且悲哀。

簡小沐在墨歸的陪伴下回到宿舍，雖說被宿管阿姨數落了一通，但也算是順利返回。為了不讓希玥擔心，簡小沐並沒有如實說明這一晚發生的事，只說自己在路上摔了一跤所以有些狼狽，之後便去沐浴了。

洗漱完畢，簡小沐躺在床上，遲遲沒有睡意。這一晚發生的事太多了，多的她有些恍惚。先是被醉漢圍攻，后是顧念白救了自己，再是墨歸的突然出現，最後兩個人還打了起來...

這一件一件的，接二連三的發生，根本沒有給她喘息的餘地。就是到現在，她也沒有縷清楚，到底墨歸和顧念白是什麼關係？說似朋友，卻又更似敵人。

當然，最令她意想不到的是，那一直糾纏自己，想要取自己手指的顧念白竟然會那麼及時的出現，並且還救下她，這簡直讓簡小沐吃驚到不行。

「難得鬼也見義勇為？」簡小沐百思不得其解。

於此同時，在冥界，顧念白也正在尋找關於那光罩突然出現的答案。但最終，卻也一無所獲。或許，這真相還要從簡小沐的身上才能找到吧。

這時，誰都沒有注意到，荊希玥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偷偷流著眼淚......

有心事的夜晚總是漫長的，簡小沐自己都不知道這一晚到底有沒有睡著過。只覺得迷迷糊糊的，腦子裡像放電影一樣，亂亂的。

整理好自己的床褥，簡小沐習慣性的看向荊希玥，她還睡著。輕聲走過去詢問，原來是身體不適。小沐沒有多想，便先獨自上課去了。在門關上的一刻，荊希玥慢慢睜開眼睛。她不是故意偽裝，只是此時的她，只想一個人靜靜。

也許是因為有心事，這一天的課簡小沐聽的有些心不在焉。她一直側目看著窗外，夏季的蟬鳴總是讓人又愛又恨，夕陽透過樹枝間的縫隙照過來，有些刺眼。簡小沐下意識挪了挪身子，避開那束光線。

「今天的內容就講到這裡，下課。」老師的這句話讓走神的簡小沐轉回視線，她迅速整理好背包，然後拿著墨歸的那件外套快步跑出教室。

堵車似乎已經成為了每一個繁華都市的通病，尤其是在傍晚時分，下班高峰期每一條路都堵的人心塞塞。從學校到診室，原本也就十幾分鐘的車程，簡小沐竟走了將近一個小時。她有些不安，不知道他還在否。

「墨醫生？」簡小沐走進診所試探性的詢問著，可惜一樓並無人在。她輕聲向二樓走去，就在剛走到一半時，她似乎聽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她有些懷疑的尋聲向上走，但右腳才踏上最後一階便停住了。

因為眼前的情景，著實讓她呆住了。只見墨歸正將希玥摟在懷裡，從臉上的表情和紅腫的眼眶可以猜出，希玥是哭過的。墨歸輕拍著她的肩膀，似乎是在安慰。

由於距離較遠，兩人並沒有意識到簡小沐的存在。同個房間，三個有著千絲萬縷聯繫的人，各自有著各自的心事。

此時，只想找人傾訴的荊希玥怎會料想到，就在前一晚，她最好的朋友也是這樣被墨歸護著，甚至還借他外套取暖？而簡小沐又怎會想到，一整天病懨懨的荊希玥，竟然會出現在這裡，甚至還在和墨歸傾訴著心事，而自己卻什麼都不知道。

原來，她簡小沐以為的「特殊」，也不過是一種「博愛」罷了。

從診所逃離后，簡小沐一個人沿街走著，她不知道要去哪裡，也不知道究竟要走到什麼時候。為什麼說「逃」，可能是自己有些心虛吧。在這之前，從沒有一個男人像昨晚的墨歸那樣護著自己，簡小沐不知為何，總覺得他很親切，雖然認識不久，但內心卻感到很溫暖。

可那又怎樣，當她看見他抱著荊希玥的那一刻，她明白了，其實，她認為的「呵護」，不過是墨歸的「稀鬆平常」。

簡小沐走到一個十字路口，看著眼前的車輛和行人來來往往，她駐足不前。此時，心裡有千萬種情緒攪在一起，讓她一時間無法縷清。她不知道此刻的自己到底是什麼心情，失望？生氣？傷心？她只覺得自己好混亂，亂的一塌糊塗。

夜色漸漸深了，簡小沐實在走的有些累了。她找了一個小廣場的木椅坐下，廣場上正在嬉戲的孩童們一圈又一圈的跑著，跳廣場舞的阿姨們也面帶笑容，享受晚年生活。此時的簡小沐顯得是那樣的格格不入。

看著手裡因為走得匆忙而忘記放下的外套，簡小沐真的覺得自己可笑極了。

「真不懂你們都喜歡他什麼？」不知何時，在自己的隔壁椅子上，竟然出現了一個身影，小沐轉頭望去，真的是他，顧念白。不愧是鬼，真是來去無聲。

小沐給了他一個白眼，說道：「怎麼？難道還喜歡你不成？」

顧念白沒有說話，一時間突然安靜了下來。兩個人就這樣坐著，這大概是見面以來，相處最平和的一次。

也許是由於好奇，簡小沐不自主的開始對顧念白打量起來。齊眉的劉海，精緻且稜角分明的臉龐，高挺的鼻樑讓五官都立體起來。他身著白色T恤和淺色牛仔褲，再搭一雙白色運動鞋，外形著實可以說算得上數一數二了。

「你一直偷看我，不累嗎？」顧念白雖沒有轉頭，但這餘光看的還是清清楚楚。雖說他是鬼，但前世也是人，被一個女生這樣盯盯地看，還是有些不自在。

「誰，誰偷看了？」被抓包的小沐緊張的有些結巴。不過，她一轉念又接著說道：「再者說，我就是看你又怎樣？你一個鬼還怕被看嗎？」

顧念白很平靜的語氣回道：「我是怕你被在場的人當做傻子，死盯著一張空椅子犯花痴。」

聽完顧念白的話，簡小沐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的確看的有些出神。她抬頭看向周圍，好多人都用一種異樣的眼光看著自己，那似乎是在說：「這人神經病吧。」

唉，看來這神經病的標籤她是摘不掉了。既然如此，那就讓她更神經一點。平時都是顧念白欺負她，這次，就讓她來調戲調戲鬼！

她再次轉回頭，一副壞笑的說道：「哎，你是要拿我手指是吧？不如這樣，你乾脆把我整個人都拿走吧，買一送一，豈不是很划算？」

簡小沐的話讓顧念白投來意外的目光，這小丫頭有了墨歸的保護，果然變得大膽了很多。也就是自己現在動不了他，要不然，他顧念白肯定讓這小妮子對她說的話負責！

但就算如此，顧念白還是有招治她，他壞笑的看著簡小沐，說道：「你就這麼確定，我不會吃了你？」

誰知，簡小沐居然很淡定，而且用相同的語氣回道：「你就這麼確定，你吃得到？」

這話說完，顧念白也是一時間竟無言以對。看著這個鬼吃癟的樣子，簡小沐簡直內心爽到不行。她實在忍不住笑了，這是今天到現在她第一次笑，也是第一次在顧念白的面前笑。

顧念白坐在椅子上，看著這個傻笑的姑娘，明明被挑釁了，明明應該生氣的，可不知為何，心裡卻竟然沒有一絲殺意。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恍惚的看見，坐在那裡的，是墨璃...

「你和她到底是什麼關係？為什麼我會感應到你？」

顧念白心裡的疑問，他知道，只有墨歸知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