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念想
馮蕭在盛京的下屬找了這些日子,總算有點眉目,打聽到如意客棧里曾經有一位住客跟畫像上的人很像,但那位住客已經離開了,並不知曉其去向,似乎跟康王府招募門客有關。馮蕭認為若是跟康王府有關的話,以現在暗門的情況就不宜繼續刺探了,若真是洛玥,那麼想必現在是安全的,等以後找機會確認清楚了再從長計議。宿蠡卻有些沉不住氣,恨不得馬上潛入康王府找人,他跟洛玥已經分開的太久了。馮蕭繞不過他,只能答應晚上陪宿蠡一起前往王府刺探。怎奈,王府實在太大,漫無目的的找尋很是困難,再加上守備森嚴,心急的宿蠡差點被發現,虧得馮蕭相助才得意逃脫。
無功而返的宿蠡又想第二日再去,與馮蕭打了一架,居然慘敗。
馮蕭終於看不過去質問道,「宿蠡,你是否有一段時間乏於練功了?!你是怎麼回事?這樣衝動不像你。」
「師兄,你就別管我了。」宿蠡仍然執迷不悟。
馮蕭上去朝著宿蠡胸口就是一掌,打的宿蠡退出幾丈遠,馮蕭繼續怒道,「這就是師父的好徒弟?暗門的好部下?你不知道你這樣貿然前往若是行蹤敗露,被抓,會牽連多廣?不但救不了人,你還會陷其他兄弟於不義!」
馮蕭一個箭步又來到宿蠡面前,抓著他的衣領,「就憑你現在的樣子,連我都打不過,還想去王府找人?!就算被你找到了,你有辦法帶著她全身而退嗎?糊塗!」
宿蠡別過臉去,似乎不願意麵對,他確實是荒廢了好久沒有練功,還夜夜與酒為伴,他這是在幹嘛?馮師兄說的對,現在的他就算找到了洛玥也無法保護她周全,更何況還會牽連其他兄弟。無論練武還是暗門第一條鐵律都是戒焦戒躁,如此實在有違師父的教誨與囑託。宿蠡決定重整精神,耐心等待時機。
太子生辰宴后,寧芙蓉的心症一直反反覆復,康王雖常去探望,但並無其他進一步的關心,寧芙蓉難免有些神傷。嫁入王府之前只見過太子,看了朱允厚的相貌,對自己未來的夫婿也有了幾分期許,果然沒有讓她失望,這康王殿下無論從身形樣貌還是舉止談吐都較太子有過之而無不及,暗自歡喜的不得了,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能見到殿下的日子連手指都掰的過來。
大召母國那邊不斷的催促要自己早日懷上子嗣,天天讓御醫熬制補身子的葯,那葯苦口實難下咽,殿下至今連碰都沒碰過她一下,談何子嗣。貼身侍女蘭兒每隔一段時間會將這邊的情況回報給母國,當母國獲悉太子那日對自己的失態行為,非但沒有安撫,卻以胞妹海棠想念姐姐為由,欲將與自己長的相像地海棠送過來,並托其引薦給太子。寧芙蓉只恨自己無用,若她能早日得到殿下的眷顧也不至於此。
如往常一般,寧芙蓉半倚在美人榻上,逗著殿下賜的鸚鵡,這是寧芙蓉從朱允承哪裡得到的最喜歡的一樣禮物,是她生辰的時候由柴駿送來的。「噠噠噠噠」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原是蘭兒進來傳信,說是康王殿下剛回府就徑直朝著寢殿來了。寧芙蓉急急的喚蘭兒為自己梳妝打扮,決不能以這副倦容出現在殿下眼前。當朱允承踏進寢殿的時候,寧芙蓉已經恭候在那,濃妝淡抹的小臉,襲一身淡粉的衣裙,長曳及地,顯得寧芙蓉更加嬌小可人。見到自己的夫婿,竟有些緊張。
「王妃免禮,」朱允承見寧芙蓉有些站立不穩,伸手將其扶起,「近來身子可好一些?」
寧芙蓉被朱允承拉著手往裡走,有點訝異,有點欣喜,欣喜的不知道說什麼好。只是低頭跟著他走入了內殿。
朱允承帶著寧芙蓉在美人榻上雙雙坐下,細細的端詳起寧芙蓉來,「王妃可是清減了些許?」
這麼近距離的與殿下對視還是第一回,寧芙蓉害羞的臉變得白裡透紅,更是平添了幾分姿色。寧芙蓉的美朱允承也懂,他並不是一個斷情寡慾的人。只可惜他們之間牽扯了太多。他甚至知道太子還是鄭王的時候曾向父皇求娶寧芙蓉,若是那時候大召選擇了皇兄,是不是寧芙蓉會過的更開心一些呢?
寧芙蓉低下頭,嬌聲詢問:」殿下,今晚是否在此用膳?」
「好,吩咐下去,本王要與王妃一起用膳。記得,多做一些王妃愛吃的。」
蘭兒得令后也是非常高興,這可是康王殿下第一次在這裡與主子一起用膳,說不定還會一同就寢,那可是主子最盼望的事。
用完晚膳以後,寧芙蓉便讓蘭兒打點好了浴池,準備伺候殿下沐浴更衣,朱允承也是爽快答應了。寧芙蓉換上了就寢的輕薄紗裙,放下了盤發,屏退了侍從,輕輕的走到朱允承身邊,拿起一塊擦巾,緩慢輕柔地幫朱允承擦拭著身體,偷偷的瞧了瞧殿下,只見他雙目緊閉,呼吸均勻,似乎是睡著了,怕是這幾日出去累了吧。寧芙蓉用纖細的手指沿著他的臉上的輪廓勾勒著,從眉毛、耳廓、到鼻樑、再到嘴唇,用手掌感受他呼吸的溫度,這是張多麼俊俏的臉。回想那日與他大婚內心的喜悅,到後來若即若離的失落,從如此遙遠,到現在觸手可及,痛苦的過程已經被今日的甜蜜完全替代。他從沒有喚她的名字,總是一本正經的叫她王妃,今日過後必然是要讓他改了這稱呼。後背上一條醒目的刀疤印入了寧芙蓉的眼帘,寧芙蓉的手指慢慢的沿著刀疤輕拂而過,在這個位置,又那麼長,那必然是足以致命的傷口,想象著這條疤痕的故事,寧芙蓉不禁嘆息。
「沈清闕,你又不守規矩了,本王早晚收拾你。」朱允承脫口而出的一句話,打斷了寧芙蓉所有念想。朱允承也是蘇醒過來,回頭見是寧芙蓉,略顯尷尬,草草的穿了衣衫,安撫了寧芙蓉兩句,便找了個借口又走了。
守在殿外的柴駿從未見過如此慌張的主子,幾乎是逃離一般的跑出了寢殿。蘭兒也是一臉莫名的跑進了寢殿,只見寧芙蓉表情獃滯的坐在浴池邊,上前喊了兩句,回過神來也只是哭,不說發生了什麼。自那日以後府里就傳出兩個版本的故事,一是王妃不懂伺候,因此殿下惱羞成怒的就走了;另一個則是殿下有隱疾不能與王妃共寢。
寧芙蓉讓蘭兒查了這沈清闕,竟是王府上的一介布衣門客,是位面貌清秀的少年!這下寧芙蓉更是傷心了,自己招思暮盼的殿下朦朧中想起的不是她也不是別的女子,卻是個少年。若是別的女子也罷了,納入王府便是,她寧芙蓉也不是個妒婦,包括父王、兄長在內哪個不是三妻四妾的,現在這可如何是好……
至於府里的這些荒謬傳聞朱允承也只是置之不理,他一向不喜苛責僕從們,這些流言蜚語隨著時間總是會過去的。倒是自己在王妃面前如此失態,朱允承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什麼辦法去解決,索性就早出晚歸,避而不見,自認等有了說辭再解釋無妨。盛京郊野朱允承曾找一處幽靜地造了一座別苑起名「有閑小築」,這下可派了大用處,每日下了早朝朱允承便來這裡躲個清凈。
一日朱允承在小築的書齋看著書,冷不丁的問柴駿,「柴駿,李洵他們在禹州怎麼樣了?」
柴駿愣了一下。
「怎麼?現在是聽不懂本王的話嗎?」
「額……主子,您是問沈清闕?」
「柴侍衛,自從那小子來了,你的膽子也是長了不少啊。」朱允承把書隨手一扔,正好砸在柴駿的胸口。
柴駿接了書趕緊跪下,「屬下知罪。回稟殿下,李洵他們已經抵達禹州數日,據回報進展還算順利。已經和王參見過面,並且還截獲了一封王參給趙公的飛鴿傳書,內容除了彙報沈清闕與李洵的行蹤,還要探查他們的底細。似乎王參和太傅大人相交甚密。當然他們也知道不能打草驚蛇,沈……李洵稱他們還會喬裝成商賈私底下與一些鹽商接觸一下,約半月左右再回盛京。」
「胡鬧!李洵不知道戶部官員不能私下跟鹽商有接觸嗎?柴駿,儘快通知他們不要輕舉妄動。隨後準備一下,去次禹州。」朱允承原先並不擔心王參查他們身份,早在他們前往禹州前已經吩咐了李侍郎將沈清闕暫時加入到戶部名冊當中,並給了他們戶部令牌。但若是他們因為私下接觸鹽商而身份暴露,那麼對方順著這條線查下去,無論哪條都是死罪。
「主子,是屬下一人前往?」
朱允承站起身用摺扇點了點柴駿的頭,「你呀你,膽子倒是長了,這腦筋怎麼就不靈光了。哦你一個人去,然後殺他們個片甲不留嗎?自然是本王與你一起去。不過……本王去禹州這件事先不要知會李洵他們。」
「是!屬下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