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小節 突變
女王陛下離開大約一個星期後,托馬首相走進了王儲的辦公室——首相每星期二下午一點在王宮向瑪麗亞女王彙報工作,共商國事,這是沿襲了撒丁400多年來一成不變的慣例,女王陛下如果因為身體不適或者其他原因——譬如這次——離開首府的話,那麼首相所覲見的對象就改為代行王權的王儲,也就是亞歷山大.薩利埃里.費迪南德殿下。
托馬首相昂首闊步地走在鋪設著厚軟地毯的走廊里,因為已經進入5月,猩紅底色金色菱形格的地毯已經換成了銀白底色,帶著墨綠色鑲邊的;雙幅的深紅色鵝絨窗帘也隨之換成了新生葉子一般翠綠緞子,這種明亮稚嫩的顏色讓古板的老軍人不由自主地抽了抽鼻子……他扶了扶胳肢窩下夾著的小牛皮公文包,裡面擺著需要王儲簽字的文件——所有的國家大事也需要得到女王陛下或者其代理者的首肯與書面同意,即便其中的一些只是需要走個形式——非得這樣不可。
幾乎每一個國王都會被稱之為「國家的化身」「一切權力的源泉」,但實質上能夠名副其實的還真沒幾個——撒丁也許是其中之一,雖然它並不像西蘭王室那樣無時不刻地昭顯自己的存在感,但政府是女王陛下的政府,軍隊是女王陛下的軍隊,國土是女王陛下的領土,一切對外公函都印刷著「為女王陛下效勞」的字樣,甚至議院中的共和黨也宣稱自己是「忠誠於女王陛下的共和黨」。
托馬首相撇嘴,他剛處理完忠實於女王陛下的保守黨與忠誠於女王陛下的共和黨議員之間的口角乃至鬥毆——煦德.薩利埃里在議院取得了一個比較穩固且有發言權的地位之後,西撒丁的「家族」力量也隨之滲入了向來由東撒丁人把持的上下議院,老托馬承認這幫人干起事兒來很有點讓他欣賞的,那種乾脆利索的勁兒,就是有的時候……女王陛下怎麼說來著「過於粗魯。」——至少在十年前,上下議院的入口還不用準備安檢儀器來檢查議員們是否隨身帶有槍支或者匕首。
幾個大臣緊緊跟著首相,其中就包括著剛度完蜜月——實際上可以說是一次全國性教育普查之旅的安妮.瑪格麗特.阿涅利,或者我們應該稱她為岡薩雷斯夫人,畢竟在撒丁,除了類似於朗巴爾夫人的特殊情況,結婚之後妻子還是會將自己的姓氏改為夫姓。身著盔甲般青銅色套裝的她看起來精神奕奕,容光煥發,時而還和相識的人略略頜首致意——她在進入大學深造之前可在這兒作了近一年的女官呢。
在王儲門前守候的侍衛為他們打開了門,王儲的辦公室是一個套間,外間是個小客廳,沒有窗戶,當中是一張大理石的桌子,四周圍著一圈銀色織錦緞面的胡桃木椅子,可以作為一個非正式的小會議室,雖然它在絕大多數時候都被用作候客室,王儲的養兄弟,維爾德格.薩利埃里正站在其中一把椅子後面,看到他們的時候,灰白色長發的撒丁暴徒扯動嘴唇露出一個標準的八顆牙齒笑容,並作出「請」的姿勢示意他們往房間裡面走——托馬首相向他點了點頭表示感謝,然後目不斜視地走進了裡間。
王儲站在辦公桌后,等到所有人走進來向他行禮,他微微彎腰還禮之後才坐下,其他人隨之在房間尋找椅子各自坐下——安妮選擇了一把位於壁爐左側的扶手椅,它比其他椅子小巧,敦實,坐墊和扶手上包裹著的黑褐色皮革下面藏著厚厚的海綿,而且它還被擺在和煦的陽光下,而且以它的角度幾乎可以通覽整個房間——在女官們送上紅茶,眾人開始進入正式的發言之前,她還有機會欣賞一下房間的裝飾——她還是第一次進入這個房間。
在作為王儲的「朋友」時,她不會,也不能隨意進入這個房間。而作為教育大臣,她並不能和掌管著全國監獄,少年罪犯營,消防隊,警察局,而且可以建議國王或女王赦免某罪犯或者組織議會選舉的內政大臣;或者是掌握著全國財政與經濟,全民福利,在國王或女王加冕時為其托著長袍后擺的財政大臣,還有代錶王室和民眾執掌國家行政權力的最高官員,撒丁政府首腦首相大人相提並論。這次如果不是她要親自向王儲遞交全國教育普查調研報告,首相的隨員中也未必能有安妮的位置。
她的視線首先落在辦公桌邊的牆壁上——王儲的辦公室緊鄰這女王陛下的書房,事實上它們之間只隔著一個牆壁,牆壁上還開著門,如果有需要,女王陛下或者王儲可以很隨意地走到對方的地盤上去。這座牆壁幾乎被頂天立地的黑色書架全部佔滿,所有的書都用銀色的厚紙包裹,書脊上刻印著黑色的編號,就和亞歷克斯搜集的所有書籍一樣,只有亞歷克斯那可怕的非人記憶力才能記住每一個編號所代表的書名,其他人看來這些書籍就像是高高低低的裝飾品陳列在架子上——和傢具的色澤相仿,黑底銀色卷草紋的絲綢壁布佔據了其他的空間,兩個巨大的落地窗鑲嵌在安妮所靠近的牆壁左右兩側,中間是一個裝在牆上的蝸形腿台桌,上面擺著女王陛下與王儲的合影,合影只有一半被照得很亮,安妮這才發現,房間里也無形地被陽光和陰影區隔成鮮明的兩半,在亞歷克斯所在的那一半,因為銀亮的緞子窗帘已經拉起,所以王儲與他的辦公桌都只是處在淡淡的陰影而非陽光中,靠近大臣們的一半只是拉起了緞子窗帘內側的羽毛紗簾,這種材質輕盈的半透明織物過濾了正午陽光太過刺眼與強烈的那一部分,只讓令人愉快的溫暖和明亮充滿大半個房間。
而這個時候,內政大臣已經說完了那些必須而又非常無聊的禮貌用句,向王儲提交了他有關於監獄改革的文件,這是一項對「被捕前行為端正,未曾犯有『欺詐、殘暴、猥褻或嚴重暴力』罪行的犯人」實行較好待遇的法案——這多數是針對阿涅利時期的政治犯們的,雖然阿涅利已經徹底成為了歷史中的殘頁,但他留下的陰影卻在近兩年才被驅逐乾淨,之前因為各種原因被逮捕入獄的阿涅利反對者們的種種事宜才能被提上檯面。安妮立刻收回了對於陽光與窗外綠樹的所有注意力,改將它們放在那個眉骨與鼻樑高高聳起,眼睛深凹,容貌威嚴的老人身上,無論如何,現在她所聽到的,是課堂上甚至平常的政治指導與辯論中怎樣也無法得到的知識與經驗,雖然他是不是提到的阿涅利依然會令她心臟抽緊。
內政大臣的發言相當激昂,他甚至站了起來,揮動胳膊——他似乎原先也是陸軍的某位將軍?安妮想。所以當一個黑影忽地一聲撞在她的身上,打掉了她的筆記本和文件包,還有那杯溫暖的紅茶時,她還以為是內政大臣無意間打翻了某樣東西——她甚至還在考慮如何為其遮掩一二,同時慶幸這次會見沒有保守黨成員。
她低下頭,去看停留在膝蓋上的東西——那是一個人類的頭,連著脖子和半拉肩膀。
大概在此幾分之一秒之前,托馬首相所看到的是王儲胸前的火焰型藍寶石飾針猝然爆裂的景象,這個老軍人的第一反應就是有人正從遠方狙擊撒丁唯一的王位繼承人,他正如字面意義上的那樣筆直地跳的老高,並且向前伸出手,企圖越過寬大的辦公桌推倒王儲,以躲避下一顆致命的子彈,其他人沒他那麼快,要麼就是根本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但也已經有了站立起來的預備動作或說想法。
而更早的,是一道可怕,荒涼,絕望的灰色閃電衝進了他們的思想,並且控制了他們的身體——然後是無邊無際的黑暗。
亞歷克斯輕輕躍起,越過那些被巫妖的恐懼靈氣(註釋1)影響的人類——在寶石爆裂的同時,他打開了一直被壓抑著的特殊攻擊能力,人類在突然面對恐懼的時候會出於本能的一動不動,這點時間足夠他追加一兩個小法術以避免他們引起些不必要的麻煩——在沒有弄明白是什麼讓保護女王陛下的黑暗生物如此狼狽的歸來之前。
他走到安妮的身邊,捧起那個殘缺了至少十之八九的軀體,軀體的邊緣似乎是被什麼東西整齊的吞噬或說吸吮了,異常乾癟而又平整,在亞歷克斯捧起他的時候,被吸取了幾乎全部水分的肌體所化的灰塵簌簌地從傷口上落下來——不死者在他身上留下的血紅色刺青頑強地與之對抗著。
「……」頭顱上的嘴巴翕動著,似乎想要說些什麼。
「噓……」巫妖平靜地制止,而後將自己的前額抵上了手中的頭顱——一個施法標準動作——「侵襲頭腦」。(註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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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不算v
註釋1:恐懼靈氣(Su):巫妖周圍籠罩著死亡與邪惡的可怕靈氣。位於其半徑60尺範圍內生命骰小於5且注視著巫妖的生物必須通過一次意志豁免檢定,否則就會受到如同與巫妖等級相同的術士所釋放的恐懼術效果的影響。成功通過豁免檢定的生物在24小時之內將不會再受到同一巫妖的恐懼靈氣影響。
註釋2:Mind*****侵襲頭腦VS單動作中距立即意志N可侵入目標生物的思想,獲知該生物所有的知識和記憶,你能夠隨意篡改記憶,改變他的情緒,觀念甚至陣營.離開時可以施加攝魂術效果,或消除入侵的記憶BOVD99(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