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嵐一聚 第十章 看他舌綻蓮花
丁可信以及幾名齊軍將領隨陳簡釗住進了城主府,齊軍則駐紮在散城軍營中。郭羽悄悄拉過侯錦永,囑咐他安排幾個兄弟盯著點。
「光盯著可能還不夠,城中還需要安排一支巡邏的隊伍,這個事情也交給你了。」
郭羽拍了拍侯錦永的肩膀,對於這個性子穩重、做事滴水不漏的副手,他很是滿意。
齊軍很快就安頓下來。郭羽一時空閑,索性操練起散城軍,引得不少齊軍圍觀,沖著他們指指點點。
傍晚時分,陳簡釗在城主府中設宴為丁可信等人接風,身為散城軍統領的郭羽自然也要出席。
郭羽到時,見場中丁可信毫不客氣的坐在主位,左手邊做著幾個不認識的齊軍將領,與郭羽交惡的黑甲騎士也在其中。右手邊則是以陳簡釗為首的散城人。他告罪一聲,便在陳簡釗的身邊坐下。
見人已到齊,陳簡釗舉起酒杯說了幾句客套話,在座的人也紛紛舉杯,旋即三三兩兩地聊了起來,氣氛不至於尷尬,還算不瘟不火。
其間免不得提到齊國的戰事,一名年輕的齊國將領借著酒意,說新齊王銳意進取,年紀輕輕不耽於玩樂,實屬難能可貴。,此番同時對宋雍用兵贏面很大。以七州之國力,破宋滅雍,如同前唐李氏般,統一九州,成就千古偉業。
郭羽身旁的侯錦永則對此十分不屑。他認為這次出兵徒耗國力,難以建功。出動二十萬大軍兩線作戰不說、想用十萬軍隊就滅了北宋,無異於痴人說夢,更何況領兵的還是那靠著一張媚上的嘴討來車騎將軍位子的車恬?
且不說北宋,就是西面的雍國,又豈是好欺負的?雍國可是在北宋鐵騎馬踏九州之際,唯一抗住宋人攻伐的國家!二十年前軍神郭儀帶著十萬大宋精銳都未能攻破那虞都的城門,如今換成齊國大將軍楊志勇就可以了?楊志勇雖相較於車恬好得太多,可在侯錦永心中,跟郭儀比起來還是相差甚遠。
幾杯酒下肚,安穩的人也不免會有些放縱,更何況血氣旺盛的將軍?意見不和,想法不同,一名齊軍將領當場就指著侯錦永就破口大罵。
因為城口的事,散城軍大多人心裡都憋著一股氣。侯錦永還未說話,身旁一名散城軍將領便拍桌子罵了回去。接著,越來越多的人加入了罵戰。一時間,粗言穢語此起彼伏,草爹罵娘聲更是比比皆是。一幫軍中糙漢子紅著臉,唾沫橫飛,罵一句喝一杯,樣子頗為豪氣,誰還沒罵倒誰,倒是先醉倒了個好幾個。好好的一場接風宴竟變成了兩方罵戰。
陳簡釗面帶尷尬,主位上的丁可信也不說話,一手旋轉著酒杯,興緻勃勃地看著下面的罵戰。
對於侯錦永的話,郭羽倒是頗為贊同。宋雍只各佔一州之地,若只論地域廣闊,自然相較齊國遠遠不如。
但這各國交戰,又不是哪個地盤大,哪個就是贏家。三十年前,九州之上尚是五國並列,其中北魏佔據襄、淮、江三州,國土之大,五國之中首屈一指,時號稱九州霸主。可結果呢?郭儀出燕州,第一個滅的就是這九州霸主。
對於齊國,作為散城本地出生的郭羽毫無歸屬感,也一點都不看好。且不提如今這個好大喜功的新齊王,便是已故的那個,斷掉北宋統一大業、一舉扭轉九州局勢的老齊王。每每聽人吹噓其何等英明神武,郭羽都會一個白眼翻過去。
在郭羽看來,老齊王呂昭若是真如同齊人吹噓的那般,便應在二十年前北宋剛剛慘敗之際,挾大勝之勢一舉統一九州。就算是當時時局未穩,那麼五年前也該在北疆蠻人大舉伐宋之際趁勢滅了宋國。
誰知那呂昭竟接連錯失良機,北宋精銳盡喪,楊志勇兵臨城下眼看就要攻破玉門關之時竟將其一旨召回。而五年前蠻人叩關之際,呂昭不顧滿朝文武少有的一致請戰,竟然僅僅只因宋國送來質子便沒有出兵。
當然呂昭再怎麼不濟也比如今的呂舒勤強百倍。郭羽撇了撇嘴,再飲一杯酒,旋即裝作醉酒的樣子加入到了罵戰之中。
「大鼻子那個,你快尼瑪閉嘴吧,老子隔了八百里都能聞到你嘴裡的臭味,說話這麼臭,吃屎了?」
「那個小白臉,對,就是你。你瞅你那德行,好好的爺們臉白成那個樣子,男不男女不女的,陰陽人?」
「還有那個穿黑甲的,你哼尼瑪哼,用劍垃圾得要死,連我兩根手指頭都比不過…你還哼?是不是又發情了?咱擇日不如撞日,待會我就帶你去呂大爺家把那小母豬抗回床頭,今晚就把事辦了?」
在場的齊軍將領有一個算一個,都被郭羽罵了個遍。這一舉動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被罵懵了的齊軍眾人面面相覷,隨即便將火力集中到了郭羽一人身上。
「小子,毛長齊了嗎,就在這裡大放厥詞。」被郭羽稱作大鼻子的齊軍將領冷哼一聲。
「快閉嘴,你嘴裡的屎味熏到我了。」郭羽滿臉通紅,一手捂著鼻子,表情一臉嫌棄。
大鼻子將領一時語塞,看郭羽那副認真的表情,竟懷疑起是不是自己口中真的有異味。趁人不注意,悄悄吐了一口氣,聞了一聞。
「看著人模狗樣的,終究是個小地方鄉巴佬,口中竟是些粗鄙之語。」
看著有些陰柔的齊軍將領,翹著蘭花指說道。
「我不和陰陽人說話。」郭羽看都不看他。
「你敢!」陰柔將領指著郭羽,嘴不住顫抖,卻再說不出一個字。
「哼,一個跳樑小丑而已。」黑甲將領哼了一聲,樣子頗為不屑。
「嗝…別哼哼了,屁都不是哼來哼去的。」郭羽打了個酒嗝,搖頭晃腦地說道:「真是小母牛難產,給你牛逼壞了。」
黑甲將領臉憋得通紅,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郭羽寥寥幾句話,便將幾個齊軍將領罵得話都說不出來。話雖難聽得很,但散城軍的將領們聽著著實舒坦,紛紛為郭羽叫好。
郭羽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沖著在座的散城軍將領拱手致意,陳簡釗咧嘴一笑,喝了一口酒,心中也是舒坦了許多。。
「哈哈,這小兄弟功夫了得,竟不想嘴也這般厲害,可真是個人才。」
丁可信臉上也無惱怒,舉起酒杯沖著在座的所有人說道:「喝點酒,罵兩句,也沒什麼,但不要傷了和氣。今天城口之事,確是我們不對,我在這裡陪個不是。我等奉命駐紮此地,日後還需要大家齊心協力才是…」
話未說完,只見郭羽搖晃著走到中央,滿臉醉意地指著丁可信說道:
「你說尼瑪呢。」
……
酒席不歡而散,吹著晚風,清醒了幾分的郭羽想到自己的所作所為,心中並不甚在意。把狗子排擠到這裡來,在城口擺譜,任由手下跋扈,事後又裝出一副好人模樣,真當大家都是傻的嗎?
依稀記得最後丁可信那張強忍怒氣的臉,郭羽不由得扯開了嘴角。
打開房門,看到空蕩蕩的院子,心下不免有些過去的日子。原來夜裡,他練完槍后總會在院子里乘涼。身旁父親給他講些故事,母親給父子倆扇著扇子,臉上總會帶著恬然的微笑。
「都說父母在,不遠遊…」郭羽坐在院子中翻了個白眼,「可這父母把兒子丟在城裡,自己出去玩算個什麼事兒?」
郭羽搖了搖頭,自兒時起父母隔三差五的便將他丟在家中出去遊玩。初時自是覺得寂寞,如今卻已習慣。
月光傾撒在地上,郭羽不知為何想起了那個她。古有對月思人之說,他抬頭望向那一彎明月,手不住摩挲著身上的白袍,少有的眼泛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