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那一天（五）
眨眼間，奚若誠到了眼前，「阿爸阿媽，路上辛苦嗎？」他伸開雙臂一左一右擁抱了二老。
「不辛苦，不辛苦，見到你就好了。」奚母笑著搖頭，說話間卻哽咽了。她的手緊緊抱住奚若誠的腰，幾年未見了，怎讓當媽的不激動。
奚父面色尚算平靜，拍拍奚若誠的肩膀，指指身後的陳佑楠，「一路上都是佑楠細心照顧我們，我們不辛苦，辛苦他了。」
奚若誠鬆開二老，將目光轉向陳佑楠，深深的望著他，往前一步，張開雙臂，狠狠的將他擁入懷中。
「辛苦你了，阿楠。」低沉而磁性的聲音伴隨著他嘴裡冒出的熱氣，成功地弄紅了陳佑楠的耳廓，熟悉的氣息充盈了陳佑楠的鼻腔，在他的心肺處震蕩。此情此景曾千百次在他的夢境中上演，佑楠吶吶地說著「不......辛苦」，眼角卻起了濕意。
他抬起手想回抱奚若誠時，卻發現胸前一空，奚若誠鬆開了雙臂，轉身對二老說，「阿爸阿媽，宜珊也來接你們了。」
他用手指了指車的方向，於是奚家二老和陳佑楠看見一位身材修長，身著月白色旗袍，裹著一件同色絲絨小披風的年輕女子，不知什麼時候從車上下來，此刻正站立在車旁，見他們目光過來，那女子微微一笑，恭敬而優雅地朝他們遠遠地鞠了個躬。
「宜珊也來了！」奚家二老笑遂顏開。
「是，碼頭人雜，我不讓她來，但她堅持要來，所以我讓她候在車上。」奚若誠解釋道。
「好，好。」奚家二老聞言開心的點著頭，在奚若誠的攙扶下，急急向女子走去。
在他們的身後，陳佑楠蒼白著臉，借著和一旁背行李的腳夫交代的時間，努力整理了自己的表情，遠遠地跟了上去。
......
奚家二老和陳佑楠見過奚若誠寄來的畢宜珊的照片，照片上的她眉眼秀麗、溫婉大方。可照片畢竟只是一張薄紙，見了本尊，才知照片透出的不過一二。畢宜珊膚如凝脂、發如墨炭，一雙眸子黑白分明，不笑時紅唇微抿持重端莊，笑起來露出一行整齊的貝齒，添了幾分親近可人。待人接物禮貌周全、不卑不亢，舉手投足間自有風範，一看便知是真富貴人家用底蘊教養出的千金。
奚家二老對畢家大小姐非常滿意。除了對她本人滿意外，更滿意的是她的身家，還有畢府對奚家的承諾——奚若誠並不是完全的入贅，二人所齣子女除長子外，可隨奚姓。
畢家大小姐和奚若誠站在一起，一個亭亭玉立一個器宇軒昂，任誰看了都會說一句，佳偶天成、天造地設。
畢家大人在家中設宴重重款待了未來的親家父母。兩家大人都是商海中人，誠信勤儉起家，且皆有儒商風範，見了面恭儉謙讓，相談甚歡。對於一個月後的二人婚禮，之前兩家魚雁往來中已經定了大略，當下，對細節處一一敲定，諸事順利，沒有阻滯。
陳佑楠一直安靜地在旁聆聽，長輩們也無暇顧及這個小輩，倒是畢宜珊時不時地給他添茶倒水，照顧一二。陳佑楠禮貌地謝過，以羞澀掩飾了不自然。陳佑楠說得不錯，畢宜珊是個好女子，他對她恨不起來，可若是要喜歡，又怎麼可能。
商談完，奚若誠開著車帶著父母和陳佑楠離開，到他買的兩處公寓安頓。兩處公寓隔得不遠，一處沿著鬧市，是奚若誠來S市后買來落腳的，另一處幽靜些，是他買來安頓父母的。按照他的意願，父母就此在S市常住下去，頤養天年，直至終老。但故土難離，二老尚在猶豫，只答應他在他婚禮前後暫住，之後事之後再說。送完了二老，幫他們安置好了行李，將事項交代給畢府派來專門照顧二老的傭人，陳佑楠便跟著奚若誠回到了他在S市的老窩。
一進門，奚若誠便扔開了行李，一把摟過陳佑楠，將他按在牆上，狠狠地堵上了他的嘴唇......
沒有言語，只有喘息和動作。兩人似久旱中人，拚命在對方身上索取甘霖。一晌貪歡，一言未發，直到精疲力盡，才沉沉睡去。
「阿誠！」陳佑楠低呼一聲，從夢中驚醒，發覺胸口發悶，定睛一看，一條粗壯的手臂正擱在他的胸口，再側過頭，奚若誠沉睡的臉龐近在咫尺，他能清晰的聽到他的呼吸，感受到他口鼻中噴洒的熱氣。
阿誠在他的身邊，而不在夢中，棄他而去。一切如夢似幻，彷彿現在才是夢境。
陳佑楠輕輕的拿起奚若誠的手臂，側過身，把手臂放在自己的腰間，然後靜靜地端詳奚若誠的睡顏。
昨日，奚若誠是奚家的兒子，畢家的女婿，畢宜珊的未婚夫，他的臉在幾重面具之下，他看不清。
現在，他才是他真正的樣子。
四年不見，奚若誠少年的青澀已完全褪去，稜角分明的臉龐即使在睡夢中也帶著幾分銳利。額頭光潔，眉毛如劍，高挑入鬢，狹長的眼瞼緊閉著，透著几絲清冷，只有一雙唇，略有厚度，紅潤柔軟，如盛夏的果實般誘人，一如當初他初嘗時模樣。
陳佑楠望著那雙唇怔怔間，不意嘴唇的主人已經醒了，微微睜開雙眼看著他。
「怎麼，昨晚沒親夠？」唇瓣開啟，嘴角上揚，一邊壞笑一邊向他湊來。
「不，夠了。」陳佑楠瞬間臉色通紅，扯過被子蓋住頭臉，拒絕奚若誠親近。
奚若誠大笑著，用力撥開被子，將他擁入懷中，「你呀，還是從前那副樣子，動不動臉紅。」
陳佑楠掙扎了一下，沒有用處，便放棄了，只將臉埋在他的頸窩，悶悶道，「可是你已經不是以前的你了。」
奚若誠聞言一怔，用手將他的下巴扳起，四目相對，戲謔道，「現在的我，難道你不喜歡嗎？」
他的胸緊貼著他的，彼此聽得到心跳聲。陳佑楠垂下眼瞼，沒有立刻回答。
箍住他的手臂收緊，陳佑楠覺得自己要被嵌進他的身體里。「說，現在的我，你不喜歡了嗎？」奚若誠又問了一遍，語氣中多了幾分危險，
「怎麼會呢？」陳佑楠抬起眼，「無論你變成怎麼樣，我都會愛你，而且只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