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開學

許凡再次醒來，是躺在自己房間那張熟悉的床上。

還好，許大年沒有將身為一個父親的責任，徹底喪心病狂的丟失殆盡，將他丟在滿是機械殘骸的垃圾場上『暴屍荒野』，這令許凡頗為好受了一些。

雖然一個暑假辛辛苦苦掙到手的三千聯邦幣沒了，以他的性子，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習慣了。可是，唯一讓他憋屈的是…許凡摸了摸腫脹的臉，終於按耐不住怒氣，咆哮道：「直娘賊！說好的不打臉呢！」

許凡頹廢的向後倒下。

因為他方才眼角餘光瞥見了窗前桌上老舊的日曆顯示器。

那是他在這科達鎮機械廢墟中意外得到的，那隻外表充滿那個年代復古美感的通訊器，一排小字正閃爍著幽幽地藍光。

「星河歷377年九月一日下午三點整，開學日。」

「呼……」

許凡躺在床上，捂著腫脹的臉，長出了一口氣。心裡早已將那毫無長輩姿態親爹，給他心境創傷不淺猥瑣奸詐的許大年罵了數遍。

克萊曼斯學院開學了，而他卻又在著關頭破了相。不用想，又要被劉蓬菊那個死胖子拿著此事好生嘲笑一番了。還有女子拳擊社團團長簫萌……嘶！

想到此處，許凡打了個冷顫，嘴角有些抽搐。他彷彿已經看到那個明明長相很萌，個頭不大，玲瓏的身軀中滿是爆炸力量不輸男生的女孩子，眼中躍躍欲試的戰意了。

能將被少女擱以「殊榮」，稱之為鐵塔的許凡打成這般的人，該有多厲害？

許凡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那個沒有一點大家閨秀樣子，似乎有著用之不竭充沛精力的瘋丫頭，多半會費盡心思打聽他受傷背後的罪魁禍首。

而他兩年前入克萊曼斯學院之時的入檔資料顯示——他是一名孤兒……

雖說他和簫萌認識兩年了，也保不准她仍然會懷疑，以往為了避免麻煩，他的處理辦法很簡單，等被許大年肆虐渾身於腫消失了，才準時出現在學院中上課。

克萊曼斯學院雖是凱特林區十大學院之中最墊底的高等學府，在地星7521上所有私人學院中，更是排不上名號。可是，作為聯邦備資預選學院之一，克萊曼斯學院中的所有學員，在五年遞進式教授學課畢業之前，學院於聯邦光腦之中都有著詳細的學籍備案。

一旦被發現謊報資料，地星7521又是亞當星區被邊緣，秩序薄弱之地，可依聯邦的掌控力，那麼可以預想，他父子二人依然會被聯邦之中那些衣冠楚楚的激進分子爪牙從學院中挖出來，當做帝國的間諜，抓進那座十死無生被稱為「惡魔哭泣」，名為撒旦監獄的鬼地方，再聯合媒體，大肆特寫，達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因為在此之前，他入學院的第一年，可是看到過不少這種佔盡媒體頭條的悲慘報道。

儘管許凡一心鑽研機修原理，是個喜好盯著圖紙看不折不扣的機械迷，對外之事不甚關心，也依然知道，那撒旦監獄不是個好玩的地方。

智慧生物佔據的三大行區之一，亞當星區，摩索爾星系的亞特蘭蒂斯帝國那些並不以人類自居，高傲至極的亞特蘭蒂斯人，現在和蔚藍星系的人類聯邦政府可是不太對付，雖然大規模的戰爭並未發生，可是小規模的摩擦，被宣傳的可不少。例如在太空之中的商客艦船被不明敵人劫掠，損失慘重，公民失聯等等，鏡頭沒幾個，全憑主持人一張嘴的聯邦『時新今聞』中就經常大肆報道，以引起公憤。

當然，兩個不同制度，文明等級相差甚遠的「國度」官方是不承認此節的，依然保持住相互的「友好」往來。

這其中自然是與利益有關聯的。

當然，時薪今聞這家聞名蔚藍星系，甚至被其他八卦種族所熟知，誕生於人類聯邦人民底層，「臭名昭著」的媒體無疑是成功的，不然以打造平民機甲為名的時新集團，也不會在僅僅三年時間內，就以不可阻擋的勢頭，迅速崛起，在非戰鬥型機甲產業中佔據不可小覷的市場，備受追捧。

一些老牌公司無不為之側目。

許凡心儀的那款經濟適用型機械維修臂，就是這時新集團旗下拉根百貨公司製造。

這個膨脹的時代，能被眾人人追捧的人或事，無疑是成功的。

星河移民時代，人類人口突破何止數萬兆億……

單單一個亞當星區，數十個大大小小恆星星系，數萬個人類適居星球上，移民人口就高達三千億，再加上其餘兩個與智慧生命共存的碩大星區……詳細計算清楚數量，這對人類科技結晶計算能力已幾盡當前極致地光腦來說，也是很累電元耗費資料庫的一件事。

許凡不再多想，他如今是真窮，連一張宇艦航行票都買不起，想那麼多地星7521之外的事，顯然多餘。

從床上重新坐起來，顧不得心疼那花費他不少時間調配出來的恢復液了，快步來一塊兒鐵架前，小心翼翼拿起一隻鐵盒子，從中取出一隻裝著藍色液體的瓶子，擰開蓋子仰頭喝下。

許凡打了個飽嗝，盯著手中空了的瓶子，眼中滿是肉痛神色。

這支恢復液，在平民黑市中可是價值二十聯邦幣啊！

要不是調配起來太過繁瑣，區區一隻拉根牌機械維修臂對他來說簡直不要太便宜。

許凡收回胡思亂想，搖了搖腦袋，感受到臉部肌肉發癢的變化，便不再患得患失起來。

許凡如同大多數喜好精密機械構造的人一樣，對著心儀的某件事，有著迷一樣的執著，卻又對身外之事，顯得過於漠不關心。例如，入學之時怎樣與富二代劉胖子和女子拳擊社團的簫萌熟識，他已經記不太清了，反而是六歲時偶然看到的一張機甲驅動引擎設計圖紙，他僅僅看了一眼，現如今想起來，依然能徒手不需要丈量儀器，將其完整畫下來。

許凡有一雙極穩的快手。

這雙由居住環境磨礪而出的雙手，才是他從塔威塔城眾多學員中脫穎而出，最終考上克萊曼斯學院的關鍵。

……

若非現在以及以前，他實在太窮，又太喜歡那隻能增強手速臂力額外功能數百種功用的機械維修臂，聯邦幣對他來說，不過是天訊賬號上不起眼的一串數字而已。

若非涉及生命安危，又嫌麻煩，老爹又是麻煩的製造體，許凡簡直都忘了在科達鎮還有個許大年的存在。

他們父子二人的關係很是奇怪，許凡自從記事起，身邊的人就只有喜好喝廉價酒的許大年。

許大年顯然不是一個合格的監護人，反正許凡從小到現在，就沒有從許大年身上感受到一絲父愛，倒是在距離小鎮數十公里處，一家孤零零豎立的破落維修店鋪中，老闆兼維修工，有著一頭亂糟糟金色長發的金達夫老頭哪兒，感受到了許多親情善意。

金達夫全名金達夫.克萊克斯，是一個有著一手精湛機械維修技藝的神秘老頭。

這在當時還是小不點的許凡眼裡，簡直就是化腐朽為神奇的手段。也為後來許凡喜歡上各種機械原理，從原先的理論，到後來第一次費力拿起半自動化的維修扳手，一頭扎進這些涉及生物學、物理學、動能學等等等，為了人類更好的發展科技所誕生的機械學識海洋之中。

沒錢上學的許凡一整個童年時光，幾乎都是在金達夫所在的維修鋪子以及科達鎮，兩點一線中度過的。

直到被人舉薦，他，許凡，在金達夫機械維修店長大的「孤兒」，才正式踏上了正式的系統學習之中。

許凡收拾好行囊，不敢再過多耽擱，拉開卧室的房門，走出屋外喊了幾聲許大年，半晌無人應答。

換上一身克萊曼斯發放的天藍色院服的許凡，站在門口搖了搖頭，那傢伙恐怕又躲在哪兒醉生夢死呢。

他摸著幾乎恢復如初地臉，吐了口氣，踢開擋在門前的機械殘骸，不再多想，抬眸向院子中停放的一架模樣糙舊的小型懸浮車走去。

那是他從二手交易市場，花了一百聯邦幣購買來的平民車，大喬公司產出，在當年剛發布車型之時，可謂轟動一時。

從受人追捧到無人問津，也就幾年光景而已。

這輛歲數比許凡還老的懸浮車，經過少年的手，幾番改裝之後，便成了其性能完全不輸於新型車的交通工具。

許凡矮身坐上去，啟動開關鍵，懸浮車那特有的引擎緩緩運轉，緩緩騰空，在距離地面五十公分時便徹底穩定下來。

掛檔、矯正方向、鬆開腳下制動控制，車身噴滿黑漆，一架二十年前就在市面上淘汰了的老爺車，在許凡手中，再次發揮了它的光輝使命。

漆黑車身在院子中打了個旋兒，片刻之後，便駛在了鎮外的寬闊亮堂的公路上方。

夕陽下垂，那輛孤零零駛在透滿金屬色彩的公路上黑色幽靈，驀地發出一聲音爆，將影子扔在原地…

……

距離地星7521大氣層近100千米的太空中，兩艘模樣不一，體態修長，艦身龐大毫無標識的中型航空母艦，避過地星7521的衛星探測，緩緩完成了對接。

航空母艦控制室中，幾位身穿深空色軍服的船員做好最後的數據對比，其中一人離開駕駛位置，聯繫上了指揮室。

「報告長官，對接已完成，海爾號母艦核心受損率31%，能量充足，可進行曲線跳躍。」

指揮室中，一聲磁性的聲音輕笑一聲，道：「可以了，準備打開艙門，迎接我們的英雄。」

「是！」

換上一身糙舊軍服，滿臉胡茬的中年男子站在甬道門口，臉色複雜的扭頭望向船體下方那顆幽藍星球，聽到眼前艙門緩緩的開啟聲，中年男子下意識間挺直了身軀，眼眶濕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