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贈玉
黃昏。
緋色的光暈染紅了半邊天，原本美妙的晚霞卻像是血沾濕了破南城。
壓抑。
向喃有些沒精打採的，即使是晚飯平叔又給她加了雞腿她也強撐不起精神。
直到吃完了晚飯開始收拾桌子，輕重均勻的腳步聲傳入耳中。
「向喃。」
是燕修的聲音。
其實向喃從腳步聲就分辨出了來者的身份，許是因為燕修同別人都不一樣，或是燕修在向喃的心裡與別人都是不一樣的。
陳生方才還在問她要不要幫忙，向喃正巧沒來得及大，這會兒燕修這麼一喚，向喃也只能揣著歉意對陳生一笑放下手裡的抹布走來。
起初陳生還是笑著的，體貼的說，「無事，掌柜的喚你定是有重要的事，你先去吧。」
而在向喃轉身之後，陳生的表情立即凝固了起來，似乎是在醞釀著些什麼。
「掌柜的，您喚我為何事？」
燕修斂了斂眸，大手一張就要衝著向喃的臉去，向喃下意識閃躲，卻沒有料到他只是輕柔的一蹭。
「吃飯都能吃到臉上？」
向喃臉驀地一臊，連忙用袖角去蹭燕修方才「指點」過的地方。
「戚。」
燕修的聲音像是愉悅，又像是不屑。
「咳咳…」燕修眸光流轉，瞥著向喃慌張失措的模樣一竟抑制不住自己上揚的嘴角，聲線裡頭帶著細微的不自然。
「下次注意點。」
「知道了。」
向喃還是不敢抬頭望那赤色衣衫的男人，目光所及之處只有他寬厚的胸膛，以及綉著金邊龍紋的衣襟。
「伸手。」
向喃旋即一怔，還沒來得及感嘆燕修的霸道就發現自己的手心已經被不由分說的塞了一塊羊脂玉佩。
玉佩穿著紅繩，被刻成了一個南字，成色優越，沒有絲毫的雜質。
「掌柜的…」向喃一時語噎，她只記得燕修說過要給她修那一道符，卻不記得燕修何時說過要贈她一塊玉。
「咳…這…咳…紙符容易皺，不要也罷。」
「可這玉佩…」向喃終於抬起了頭，「也太貴重了些，向喃受不起。」
向喃托著玉佩的手都是顫的。
「嗯？我說給你你還受不起？」
「可是…」
「可是什麼可是？嘖！啰嗦！」
「那…多謝掌柜的。」
「好好收著，記得，隨身帶著，要是有一日我見你沒有帶著我就…」
燕修忽然語塞，向來嘴巴活絡的他突然出現這樣的情況也實屬少見。
「就…怎麼樣？」向喃小心翼翼的詢問。
「就揍你！」
燕修話還沒說完就又往樓上又去，那挺拔的背影看起來瀟洒極了。
向喃哭笑不得，一邊又把捧玉在心房的位置上蹭了蹭。
「對了，這是塊暖玉，驅寒的。」
燕修說著，卻依舊沒有回頭。
向喃大聲的回應了一句，「知道了，多謝掌柜的。」
背著向喃的燕修一路迎著燭光，便不再抑制嘴角了，灰色的瞳孔里是透亮的光澤。
仔細的把玉佩給戴在了頸上，像是捧著什麼絕世真棒。
這可是她第一遭收到這樣珍貴的禮物啊…向喃這麼想著。
指腹摩挲的像是上了癮，那從玉里傳來的暖意驅寒了手指的涼薄，直灌入心。
午夜…
蟲鳴略顯聒噪，微微敞開的窗戶里透出了亮光，站在床鋪上的小人兒身上。
向喃打著輕鼾，意味且綿長的呼吸，毫無防備的接受了白毫的試探，皎潔的光芒襯了臉，顯得她那樣的美好靜謐。
夜裡的客人大多是鬼神妖魔，明明向喃已經不畏懼他們了可卻不知燕修是不是哪根筋抽了，中元節一過便又不讓她夜裡上工，只是說，「你年紀小，免得外人碎嘴我虐待童工。再者，你瞧瞧你這小個子，不早點歇著肯定是不能夠長個的。」
得了…燕修這麼一解釋向喃就知道，燕修這又是在變著法子笑話她。
不過向喃才不會在意這些，在她看來燕修送她的羊脂玉佩能抵得上許幾萬次的笑話。
況且，誰又不明白燕修是在關心向喃呢？只是薄面人直接說不出口罷了。
忽然，一個灰袍身影了無聲無息的出現在了向喃的房門口，彷彿是憑空的出現的一般。
踏著輕飄的步子走進了房門，發青且指節粗大的手掌剛要摸上房門便猛然被彈開，一切都是這樣的猝不及防。
灰袍身影身子一抖，直接摔在了地上。許是因為太過消瘦，所以身體磕著木板的聲音都是不帶著悶很是響亮。
動靜不小，足以把寐得極淺的向喃給吵醒。
向喃翻了個身，囈語兩聲便不再拖延利落了套上了衣裳，拖著布鞋小碎步跑到了門邊，貼在門縫邊問了一聲，「誰？」
良久，並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
外邊掛在牆上的燭台上的蠟燭許是快燃盡了，外邊的光有些弱，顯得昏昏沉沉。
向喃猶豫著要不要推開門出去，卻聽見一道再熟悉不過的聲音，「不用出來，是我不小心碰到了門。」
「生哥？」
聞見是陳生，向喃便吐出了吊在心口的氣。胯著肩靠在門邊，向喃說，「好罷，我還以為是出什麼事了。」
「無事，你繼續睡，我也要去歇著了。」
「嗯…生哥你早點休息。」
「嗯。」
很快，窸窣的腳步聲想起，望著身影的離開，向喃終於又轉身把自己摔回了床榻上，被子悶在了頭上，又開始了深寐。
門外，陳生絲毫不費力氣的把灰色的身影給攙扶了起來，朝著樓上去了。
燕南客棧五樓盡頭…
芊芊搖著玉扇坐在椅子上，燭影將她的臉晃得緋紅，自帶柔媚。
「掌柜的，前幾日中元節收到的紙錢元寶怎麼處置？」
燕修依舊不修邊幅的坐著，將腳擱在書桌上，灰色眸子里不知在思量著些什麼。
「拿去冥界換好東西來。」
「我去？」
「我會讓你去嗎？」
芊芊笑的即滿意又羞澀，玉扇籠住了半邊臉，「掌柜的體貼奴家。」
「讓德子去吧，免得他整日去那所謂的「豆腐館」。」燕修不屑的嗤聲。
「掌柜的也知道「豆腐館」？」
「我有什麼不知道？」
「是喃喃那小妮子取的呢…」心腸柔軟且縝密的芊芊不動聲色的打量著燕修，貪婪的想要將他的表情盡收眼底。
「嘖，向喃啊…」
燕修的眼底閃過笑意，同時，芊芊的臉上也閃過了一道悲楚。
「掌柜的挺喜歡喃喃的吧？」
「她？嘖…就那樣吧…」
芊芊依舊是笑著，那樣的嫵媚。對於燕修的回答，她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