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悠揚的回應
慕璃回到東宮，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
瀾月刻意模仿獨孤皇后的音容笑貌、行為習慣，甚至故意把自己帶入獨孤皇后的身份與安皇互動。連皇上與皇后私底下的相處的細節都調查得清清楚楚，這不可能是一個小小婢女能夠做到的……
慕璃一路思索著往書房走去，劉園在書房早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慕璃遠遠就見劉園皺著眉頭在書房門口著急地踱來踱去，於是加快腳步，邊走邊道：「劉卿久等了。」
劉園朝慕璃彎腰行禮的功夫，慕璃已經走進書房，坐到了書桌前，直入主題：「不必多禮。來說說長河郡增加賦稅的事情。」
見慕璃說話乾脆利落，劉園悄悄鬆了口氣。
「是。」劉園跟到書桌前，拱手而立：「長河郡地處安國邊界，朝廷從前年開始增加了當地的賦稅。今年洪災發生后，百姓朝不保夕，至今為止朝廷不僅沒有派發賑災物資，反而把賦稅又增加了一倍。交不出稅的家庭就交出一名青壯年去參軍。」
慕璃坐著，劉園站著。仰頭看人有些累，於是慕璃把椅子往後推了推，靠著坐。可時間久了，還是覺得脖子累，而且她平時睡午覺睡習慣了，現在一靠在椅子上，就忍不住想睡覺。
慶嬤嬤從前是跟著獨孤老將軍從草根走到今天這一步的，在社會底層呆習慣了，對於規矩就不那麼重視。
從小受到慶嬤嬤的影響，慕璃私底下也不怎麼在乎規矩，見劉園始終綳著臉站著，便隨意問道：「你怎麼不坐？」
劉園有些尷尬地站著，朝左右看看。慕璃也隨著他的視線左右看看……
奇了怪了，平時書房都有多餘的凳子準備著，今天怎麼一張都看不到？
「你今天中午站著吃飯的？」慕璃一邊說著一邊起身往書房門口走。
書桌后的椅子屬於主座，太子宮裡的主座就算是位高權重如謙國公，也不敢明目張胆坐的。
「呃……是。」劉園猶豫地回答。
不僅站著吃飯，還在這裡……
「來人！」慕璃站在門口喊了一聲，「搬張凳子來。」
「不用不用！」劉園本來還不知道慕璃站起身來做什麼，現在聽她賜座，不僅沒有高興，反而有些著急惶恐。
「怎麼了？」慕璃有些奇怪。
「殿下，現在不是計較微臣有沒有座位這種無關緊要的小事的時候。長河郡的百姓正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劉園話還沒說完，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黑衣紅袖的少女已經單手拎著把椅子進來了。
慕璃奇怪地看了眼滿臉糾結的劉園，示意黑衣紅袖的少女把椅子放在自己書桌對面，自己回書桌后的椅子上坐著。
劉園一個大男人看著新搬進來的椅子，突然紅著臉揪著衣袖扭扭捏捏對慕璃說：「殿下，微臣站著就行了。」
慕璃又看了他一眼，「不過是坐在本宮對面，有什麼好緊張的？」
「微臣……微臣……」劉園咬著牙半天說不出話來。
「你站著本宮坐著，你要本宮仰望你嗎？」慕璃看著滿臉糾結的劉園，實在不知道他在糾結什麼。困得要死了，只想早點完事回寢殿休息。
在慕璃的毫無感情色彩的目光下，劉園不得不全身僵硬地坐到了她對面的椅子上。
「殿下，微臣剛才說的那些話，你明白是什麼意思了嗎？」剛剛關於長河郡賦稅的話題，他陳述完了內容，小太子還沒有說話。
劉園不確定這些政治話題七歲的太子聽不聽得懂，但是皇上沒有來上朝，他也只能抓住這來之不易的脫離謙國公視線的機會，把這件事告訴小太子，希望他能轉述給皇上。
慕璃抬起一條胳膊搭在桌子上，撐著腦袋微不可見地點點頭。
見小太子撐著腦袋眼神迷離，劉園顯然不信他聽懂了。
京城等級秩序嚴明，劉園在能夠上朝的官員里地位較低，今天早上跟在隊伍後面，並沒有看到所謂的刺客黑影，也沒有聞到什麼血腥味。
但那些同僚說得有鼻子有眼的，加上皇上確實沒有去早朝，劉園試探著詢問皇上情況：「不知道皇上知不知道長河郡現如今的情況。」
慕璃斜眼看他一眼，「讓你來書房，可不是專門來嘗嘗東宮廚房的手藝的。」
劉園滿臉疑惑。
「本宮讓你來書房，你真就吃了個飯？」慕璃火大，「還不快去把長河郡地圖找出來，規劃運糧路線！」
長河郡地處安國邊界，長河郡地圖自然就屬於國家機密。慕璃任命劉園負責運送賑災物資的事情，地圖又不可能讓他拿出去，自然就只能讓他來東宮，在無數雙暗中眼睛的監視下看地圖。
明明是太子身邊最親近的慶嬤嬤吩咐的，不讓他亂動書房的東西。為了不讓他碰書房的任何東西，甚至還讓人把書房裡的其他椅子都搬走了。
本來以為是太子年紀小，又繼承了獨孤皇后霸道的佔有慾，真的不喜歡旁人動他的東西。現在看來，根本就是慶嬤嬤故意刁難他。他想破腦袋都想不出來他什麼時候的罪過慶嬤嬤。
劉園心裡苦，可是他不說。
找到地圖，劉園認認真真在書桌上研究了半天，同時提出了好幾條路線規劃，每條路線都各有利弊。可全被小太子給否決了。
「這條路線雖短，卻要度過一條長河分支。多雨時節走水路太過危險，而且太耗費人力物力。多事之秋，更應該節儉。」
「這條路地勢平坦，路好走也不容易遇到山賊，但路程太遠，等災糧送到，災民都餓死一半了。」
「這條路多山，容易盤踞山賊……」
剛開始小太子提意見，劉園還認真聽聽，覺得太子如此小的年紀考慮事情還挺周全。
但隨著路線一條條被慕璃否決，劉園憋不住了，「照太子這麼說，水路、平路、山路都不走了，難道要我們飛過去么！」
他常管理運糧之事，卻被個養在深宮什麼都沒見識過的小孩子一路否決，說不生氣都虛偽。
一個看過幾本兵法書的人對久經沙場的大將軍指手畫腳，大將軍不一巴掌把他腦袋拍飛！
「你認為你規劃的路線很了不起？」慕璃撐著昏昏欲睡的腦袋，斜眼看著面前憋紅了臉的年輕守備，「你的運糧方法不過是最愚蠢的方法！」
什麼！
劉園一激動，本來坐得筆直的身子一動，「噗——」一聲悠揚的屁響快他的嘴一步回應了慕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