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兩條宮裙
慕璃出了書房，並沒有如中午在紫宸殿說的那般，去朝堂繼續與大臣商議事情，而是直接回了寢殿。
回到寢殿，小涼還在台階下站著。
「御膳房準備的午膳，眾位大臣都還滿意吧？」慕璃腳步不停地經過小涼，背著手往台階上走。
「回殿下，姜將軍、鄭都統等大多數武官面不改色吃下去了。大多數臣子勉強吃了幾口，甚至有幾個文官忍不住吐了，其中包括吏部尚書。」小涼朝慕璃恭敬行禮，仔仔細細回答。
「說重點！」慕璃推開寢殿門，轉身對小涼說。
「謙國公看了血澆飯……笑了。」
笑？什麼樣的笑？
慕璃疑惑地看著小涼，小涼也滿臉疑惑，很明顯少女道行太淺，看不懂那隻老狐狸。
「行了，下去吧。」慕璃揮手讓小涼離開。
「殿下，大人們在紫宸殿等得不耐煩了，讓奴婢來問您什麼時候休息好……」小涼猶豫片刻，還是把吏部尚書的話原封不動轉述出來，「趕快去上朝。」
慕璃雙眸一冷，本來準備等她睡一覺了，親自去紫宸殿給個理由打發他們回去。臣子等太子，還這麼不耐煩……
「現在什麼時辰了？」慕璃問。
「回殿下，申時了。」
慕璃站在門邊，看著天邊火紅溫柔的晚霞，輕嘆口氣，對小涼道：「你去思月殿，讓蘭澤到御膳房吩咐人為瀾月美人準備晚膳。告訴瀾月，這是本宮的一點心意。她不吃，就讓御膳房換著花樣做了一直送。」
慕璃吩咐完，見小涼不動，低頭就見她正一臉奇怪地看著自己。
「呵，你只需要照做就行了。」她怎麼可能這麼好心給那個心懷鬼胎的冒牌貨送吃的。
慕璃說完，發現小涼還是欲言又止地看著自己，於是嚴肅地叮囑：「東西不要做手腳！」
「殿下，」見慕璃說完馬上要進殿門，小涼權衡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出聲道：「蘭侍衛不在思月殿。」
蘭澤不在思月殿就不在思月殿，隨便再找個靠得住的人做這件事就是了。一個小小侍衛，根本不需要向一個太子稟告。小涼卻要猶豫再三……
慕璃回頭，用眼神詢問。
「今早所傳的『刺客』，其實是蘭侍衛。大人們聞到血腥味，是因為蘭侍衛受了重傷。」
「為何受傷？」慕璃本以為真是宣國刺客混進了皇宮，或者是謙國公故意聳人聽聞。沒想到還真有其事。
「昨晚……」小涼隱晦地提了兩個字，慕璃就明白了。
昨晚在寢殿，她又出現幻覺了。
這兩個月總會產生幻覺看到母后。
昨晚在朝堂上發狂，還可以推託是被瀾月刺激的。在寢殿無緣無故發狂，卻沒有辦法解釋。
蘭澤這是被慶嬤嬤下令封口了，卻沒有封成功。
慕璃揉揉發漲的太陽穴，嘆口氣。一個十一二歲的孩子，又是皇上身邊的人，恐嚇恐嚇就是了，哪有必要下殺手。
「死了？」
「沒有。」小涼麵露不忍，回答道，「那小孩兒今早暈倒在思月殿外，嘴裡迷迷糊糊說著『東宮有刺客，太子殿下有危險』。」
慕璃吐了口濁氣，「把他調到東宮當值。嬤嬤總是關心則亂，好心辦壞事。下次嬤嬤再做什麼事，你們勸著點兒。」
「是。」小涼點頭答應，可她知道，她根本攔不住。
「那麼御膳房那邊……」
「常公公呢？」人到用時方恨少，慕璃發現思月殿里，她明面上能用的人，竟然屈指可數。
再這樣下去，思月殿都要成瀾月那冒牌貨的天下了。
「常公公只是被打了幾板子，沒什麼大礙，只是受了些驚嚇，在他自己屋裡養著。」
「幾板子而已，就養著？」慕璃嗤笑一聲，「慶嬤嬤受了二十板子都行動自如。讓他爬起來去御膳房傳話。」
當初就是這個死老頭勸皇上納妃拉攏姜歷，母后才會死的。既然他這麼喜歡討別的后妃歡心，那這件事就交給他好了。
慕璃在寢殿門口耽擱半天，不知是不是中午沒有休息的原因，她覺得腦袋更沉了。
身體想睡覺，可是慕璃不敢睡。她還有好多事沒做。
從兩個月前起，她就時常覺得精神恍惚。常常看到母后。
她時而在練武場揮舞長劍，對著木樁一劍劍劈，從暴躁到溫柔，把木樁劈出一張精緻的男人的臉；
時而在大雪紛飛的夜晚枯坐在和鳴宮門口，等一個人，等得雪花堆滿頭頂，堆出一個高高的雪髻；
時而在微弱的燭光下，面無表情地刺繡，一針又一針，綉出一隻只，沾著手指上鮮紅血珠的，神態各異的鳳凰……
之前時不時的發狂，她以為是因為她太過思念母后，又聽說姜彩鳳鳳妃懷孕的事情，受了刺激，才會這樣。
如今宣國進貢的瀾月來了，帶了顆所謂的尋魂珠。她大殿上突然「睡著」，皇上開始精神混亂……
紫宸殿上突然開始肆無忌憚蹦噠的謙國公、一向貪生怕死卻一反常態堅決要運輸賑災物資去災區的吏部尚書、被她一巴掌拍碎的龍椅、不過是在大殿上偷懶睡覺就三番四次尋死的工部尚書、突然冒出來的不知真假的「宣國」刺客……
謙國公治國后，長河郡賦稅增加，安國偏遠地區開始抓壯丁……
所有的一切，指向一個方向——謙國公要造反。
或許還有別的什麼，比如，謙國公已經和宣國聯合。
本來與安國戰得不分上下的宣國突然撤兵，還主動向安國進貢……真的是因為宣皇病重？
宣皇真的突然病重？瀾月所知道的，那麼多父皇母后的相處細節，是從何而知？
慕璃想著事情，一步步在寢殿里遊盪著，一條明黃色的宮裙闖入她的視線。
還是昨天那條宮裙。或許是慶嬤嬤昨晚忙著照顧她，忘記放回衣櫃了。
昨天突然發狂，是否與這條裙子有關？
慕璃展開摺疊整齊的裙子，仔細看了看，沒看出什麼名堂來，決定把它收起來。可是當她打開衣櫃，卻發現了衣櫃中竟然有一條一模一樣的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