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好馬不吃回頭草（二）
程可覺得易木再一次顛覆了她對他的認識。在程可發了那樣咄咄逼人，質問連連的信息后，他居然依舊故我地發著莫名其妙的簡訊。
比如說「我在單位養的蘭花已經開花了。我想把花瓣留下來給凡凡做標本。」
「這個月工作大比我們組獲得優勝獎。單位發了一筆獎金。你看需不需要給孩子買點禮物。」
「今天在京東上買東西的時候發現了有一個泡腳的特別好。我已經買好郵寄過來了。」……
程可說不出自己看到這些簡訊時的感受。因為易木發簡訊的感覺好像他們沒有離過婚似的。要有人看到信息，說不定還以為他們是對感情很好的夫妻。
然而這些在他們保有婚姻關係時，他一句沒說過，一件事也沒做過。程可覺得很可笑。在涉及到凡凡的問題時，程可再不開心也會回上那麼一兩句。諸如「好，可以，你自己的決定，不需要問我。」
在看到一些貌似平常實則散發著莫名模糊意味的信息時程可會選擇置之不理。不過這並沒有什麼用，易木活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最煩人的事來的最始料不及。
六一前一天程可去接凡凡下課，去的早，門口沒有幾個人。她還在和幾個家長寒暄，突然有人問道：「凡凡什麼時候放學啊？」
程可一聽這個聲音，頭皮一緊，壓抑不住的厭煩感從心底升起，側身一看，果然是易木。
「你怎麼來了？」程可強壓情緒，退到沒人的角落若無其事的問他。
「我不是發了信息嗎？」又是電話、微信里那種理所當然的邏輯。
程可定定地看著易木，後者卻把目光飄了開去。「你也不好意思啊？我還以為你連這點遮羞布都不要了。易木，我跟你講句實話，我非常反感你這種不請自來不打招呼的行為！」
「我也有探視孩子的權利。」易木看了看周圍，放低了音量。
「是，但離婚協議書上也寫明了是要徵求我的同意。我同意了嗎？你這樣直接跑過來在我看來就是將我的軍。」程可語情緒平緩的表達著想法，「打量著我不好拒絕，所以也不用遵循流程是嗎？你如果這樣，關於探視我需要斟酌如何執行。」
易木明顯沒有想到程可的反應會這麼強烈，他好像對此沒有任何準備，好幾秒後來一句：「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啊。」
「嗬，誰規定我必須是個什麼樣的人，你嗎？」程可愈發感覺和這個人說不到一起去，兩個人思維波段不在同一頻道。「易木，我記得領離婚證前一天就跟你說得很清楚了。以後不要再聯繫了。我從來不覺得前夫前妻有除了孩子之外任何其他聯繫的必要。既然斷了就不要黏黏糊糊，男人乾脆一點不好嗎？我一個女的就比你洒脫一些。這樣有意思嗎？」
「我不想跟你吵架。我只是來接凡凡。」易木對程可的說法避而不接。
「你看又扣帽子，我們之間的關係根本構不成吵架的可能。表達自己的看法就是吵架，那你表達的我可不可以算騷擾？」程可冷靜犀利的語言讓易木臉色都變了。「還有一點，你沒有任意接送孩子的權利。你給我發的離婚協議書是自願放棄了撫養權，也是你自己提出的一年只需要探視一次。你沒忘記吧？」
「我那時是隨便寫寫的。」也許易木自己都覺得這個解釋很無力，張嘴后遲疑了下又不再說了。
程可不是第一次聽他這樣說了，剛開始的時候是傷心，覺得他並沒有把自己和孩子放在心上，現在已經冷靜得仿若看別人的笑話。
「我不知道哪些人會把離婚協議書當成隨便寫寫的東西，既然這樣我是不是可以認為你當初說喜歡我想和我結婚也是隨便說說，反正看上去情況都差不多，只不過一個是開始一個是結束而已。」
「我累了，易木，不想再去掰扯我們之間曾經有的問題。我再強調一次，以後只談涉及凡凡的問題，請嚴格遵照離婚協議書來吧。這樣免得兩相生厭。你別讓我恨你。」
程可話音落下，易木終於不再開口。
門口家長也多了起來，有關係比較親近的過來打招呼，「凡凡媽，今天來得早啊？這個是凡凡爸爸？從來沒見過啊。」
程可立馬接上，「今天沒什麼課就提前過來。凡凡爸在外地工作，平常比較忙，不會經常回來。」
「難怪呢，我們都還說每次家長會和親子活動都沒看見他爸爸。」
「呵呵~」程可很尷尬地點了下頭，心中卻不自覺浮現一個念頭，「原來這些人平常這麼八卦？背地裡還想七想八不少？」
大家本也不是深交，寒暄幾句后不是低頭刷手機就是獃獃地看著門口。
「星星二班的家長接孩子了！」幼兒園門口擴音筒傳來提示。
「凡凡，凡凡！」程可揮動著手臂。
「媽媽，媽媽！」凡凡看見媽媽來接他開心得不得了，對著身邊的小女孩說：「今天我媽媽來接我。你是奶奶接的。」
對方奶奶哈哈笑，程可有點無語，傻兒子這有什麼好得意的。
她牽著凡凡的手從門口人群中走出來，易木站在路邊等著。
程可想了想，帶著凡凡走到易木跟前，說了聲：「一起走吧。」說完拿出電話給程爸撥了過去。「爸爸，今天易木過來了.......嗯，他說過來看凡凡，我就晚上帶凡凡和他一起吃個飯。好，會早點回來的，放心。寶寶我會看好的。」
程可電話掛下，易木說：「謝謝你。」
「你不用謝我，我是為了凡凡，沒有別的意思。」程可對易木說：「為了凡凡，不違背自己原則的事情我都會儘力去做。」
易木聽了沒有說話，轉而看向凡凡，小傢伙正盯著他，黑葡萄一樣的眼睛咕嚕嚕地轉著。易木伸手過去牽他，「凡凡，知道我是誰嗎？」
讓易木沒想到的是，剛剛還能禮貌跟其他家長打招呼的凡凡迅速躲過了他的手，身體一溜跑到了程可另一側，用他認為小聲，其實誰都能聽到的音量問道：「媽媽，這個叔叔是誰？他要牽我的手。老師說不認識的不能跟他走。」
程可當機了，她是真沒想到凡凡會記不得易木，這種情況確實不在她預期內，她也很無語。
易木顯然也有點接受不能。他用哈哈哈來掩飾自己的尷尬，「凡凡，不記得了，我是爸爸。」
凡凡乾脆躲到了程可背後，稍稍露出半個頭，遲疑地扯扯程可衣服，「媽媽？」
程可低下頭溫柔地摸著他的臉，一把抱起他，親了一下。「別怕，是你爸爸，他回來看你。」
凡凡一聽媽媽也這樣說，有點不好意思，「我不記得他了。」
「沒關係，你小，爸爸也很久沒有回來了。要爸爸去抱抱不？」程可詢問凡凡。
從離婚後程可家就統一一個認識，不管這個結果是不是因為易木的原因，約定不在凡凡面前講他父親的任何不是，大一點後有判斷能力才會考慮把程可易木的事情簡單做個敘述，由他自己去找答案。
「不要，我要媽媽抱。我最喜歡媽媽。」凡凡的童言童語總讓程可覺得無比貼心，但剛剛那一幕說實話對易木打擊應該還挺大的。如果得到這個反應的是她，程可估計能哭倒了。易木還行，心臟算強大。
「你等會吧，他不記得你，你回來太少了。」程可無悲無喜。
「真的不好意思，你辛苦了！我代替家裡人感謝你。」程可搞不清易木是情商低不會說話，還是他故意挑話說。剛剛這句話說得好像凡凡跟程可沒啥關係，她是領了什麼報酬幫著看孩子的保姆一樣。
程可的火氣蹭的一下就出來了，她想自己幹嘛手賤給程爸打電話說一起吃飯？得，今天吸取教訓，下次真是讓易木看看孩子就ok，別的什麼都不要多做。這個人有把死人氣活過來的本事。
幸好脫離得早，我還能多活幾年。程可抱著凡凡走在前面再一次感嘆自己英明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