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還你一行淚(穆長生篇)
穆長生花了點錢,疏通了關係,就見到了穆溪。
也不知道穆封當初是怎麼弄的,穆溪沒被放出來,但是想見一面也是挺容易。
他本來以為,穆封會見都不讓他見。
穆溪被人領了過來,就坐在穆長生面前,兩個人之間隔著一層厚厚的玻璃。
穆溪的頭髮被剪短了,貼著頭皮,整個人也瘦了很多,黑了很多,沒了從前養尊處優的樣子。
穆長生坐在外邊,隔著玻璃看她,一時間還真的有點認不出來。
穆溪從前在穆家,雖然不是特別嬌生慣養,但是生活還算是精緻。
和如今玻璃窗內的女孩子相比,簡直不是一個人。
穆長生沒帶口罩和眼鏡,臉上的傷疤十分的明顯。
穆溪原本是低著頭的,結果一抬頭看見穆長生,嚇得一下子又站了起來。
穆長生有些無奈,拿了通話話筒下來,並且示意了一下穆溪。
穆溪慢慢的坐下,盯著穆長生看,眼神里有難以置信,還有一些難過。
穆長生嘆了口氣,等著穆溪把話筒拿下來才開口,「在裡面,還好么?」
穆溪抿著嘴,似乎不知道怎麼回答。
其實也能想得到,在這種地方,能過得好就怪了。
穆長生盯著穆溪看了看,眼眶漸漸的紅了起來,「小溪啊,爸爸在找關係,你在裡面再忍忍。」
穆溪嗯了一下,然後盯著穆長生,「我媽之前過來看過我,說是找了關係了。」
穆長生一頓,不知道該怎麼說穆家老爺子的事情,也不知道該怎麼說班清兩隻手都沒了的事情,更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臉上的這些傷疤。
穆溪微微皺眉,「你們在外邊,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了。」
穆長生沒說話。
穆溪看著穆長生的臉,「你這些傷疤,是潘雪弄的么?」
穆長生有些意外,不知道穆溪怎麼一下子就猜到了。
穆溪接著問,「阿靖呢,他怎麼樣了。」
胡靖已經送到班家去了,班清這樣子,根本沒辦法照顧他。
好在班家那邊還好說話一點,只要給錢,養一個小孩子,他們還是願意的。
只是這個情況,根本不能和穆溪說,要是穆溪知道胡靖在外邊差點出了事,接下來在裡面,就無法安心了。
穆長生讓自己看起來很認真,他點頭,「阿靖很好,現在和我一起生活,這次也是不想讓他看見這樣的你,所以沒帶過來,你要是想見他,下次我帶他過來。」
穆溪趕緊搖頭,「不要,不要讓他過來,千萬別。」
穆長生暗淡了一下眉眼,「好,我知道了,我們就在外邊等你出來。」
穆溪似乎這才放心了一下,不過她想了想,又問,「我媽呢,她怎麼沒過來。」
穆長生不想提班清,只能含含糊糊的回答,「家裡還有點事,她在家,那個下次她說她再過來。」
穆溪低頭想了想,「我媽說我馬上就可以出去了,可是我現在還在這裡面,我其實就知道,外邊應該是出了什麼事情。」
她兀自繼續,「我出不去,應該是穆封弄的吧,別人我想不到還有誰,所以是不是你們做了什麼事情,惹到他了。」
穆長生張了張嘴,沒回答。
穆溪自嘲的笑了笑,「你們是不是惹了施暖了,只有動了施暖,他才會這麼六親不認。」
穆長生慢慢的把嘴閉上,只是嘆了口氣,轉移了話題,「我有個事情,本來是不想告訴你的,但是想著你們畢竟夫妻一場,你還是知道的好。」
穆溪一聽就知道是胡書宴的事情,她收了臉上所有的表情,看著穆長生。
穆長生組織了一下語言,「胡書宴死了。」
穆溪明顯是一震,馬上問了一句,「什麼,誰,誰死了?」
穆長生聲音低沉,「胡書宴,死了,被施慈弄死了。」
穆溪顯然是沒辦法把胡書宴和施慈想到一起去,她皺著眉頭,「怎麼,怎麼會?」
穆長生也不知道具體怎麼解釋,只能挑著說,「後來胡書宴和施慈在一起了,胡書華可能是心裡不甘,去把胡書宴打了一頓,可能是因為這個,胡書宴和施慈鬧了起來,具體的我也沒問,施慈應該是失手吧,就把胡書宴弄死了,那施慈也知道躲不過,自我了結了。」
穆溪張了張嘴,好半天才閉上,「這樣啊,是這樣啊。」
穆長生知道她心裡不舒服,「你也別想太多,胡書宴能有這個下場,也是他活該,想想他怎麼對你的。」
施慈點頭,聲音很低,「我知道了,知道的。」
穆溪接下來就是沉默了,她垂著視線,能看得見眼眶漸漸的紅了起來。
穆長生看著穆溪,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的好,她可能還真的是接受不了這個事情,畢竟是自己心動過的人,還一起生活了那麼久,有了一個可愛的孩子。
兩個人剩下的時間都是沉默著,以至於管理過來說時間到的時候,他們其實並沒有交談幾句話。
穆溪也不留戀,直接站了起來,沒看穆長生一眼,轉身就走了進去。
穆長生慢慢的用手捂著臉,過了好一會才哀嘆一下。
穆長生開車回到家,班清正坐在沙發上,可能是太累了,她靠著沙發背迷糊的睡了過去。
穆長生站在門口看了她好一會。
班清這段時間過的不好,人老的很快,已經出現了半頭白髮。
穆長生慢慢的過去,站在她對面,想了想,突然就抬腳踹了過去。
這一腳正好踹在班清的胸口上,直接把班清踹的躺在沙發上。
班清在睡夢中挨了這一腳,還沒等人醒過來,就捂著胸口側身縮在沙發上重重的喘息了兩下。
穆長生瞪著眼睛,想起穆溪轉身離開時候有些落寞的樣子,他心裡的恨意就翻倍的滋生出來。
若不是她,若不是這個女人,穆溪早就出來了。
若不是她,若不是這個女人,老爺子也不會死。
班清過了一會才張開眼睛,她看著穆長生,面容平淡。
沒有什麼怨恨,似乎已經習慣了。
她也沒問穆長生為什麼。
穆長生猶自喘了兩下,「你怎麼不死了算了。」
班清捂著胸口的位置,艱難的坐了起來。
穆長生看著她這個窩囊的樣子,就覺得氣不打一出來,想了想,上去就抓了她的頭髮,兩巴掌抽了過去。
班清也沒掙扎,被抽的側了臉,她也沒轉過來,就保持著那個姿勢坐著。
穆長生瞪著她,「你這麼一把歲數了,死了就死了,可是你看看小溪,她被你連累成什麼樣子了。」
班清似乎是哆嗦了一下。
穆長生知道這是說到她的痛處了,所以他繼續開口,「我今天去看了小溪,她還等著你托關係把她弄出去,我都不好意思說,她什麼時候出來都不一定,她的親媽,快要把她後半輩子都葬送在裡面了。」
班清慢慢的轉過頭來,臉上兩個明顯的巴掌印,她看著穆長生,「她一定恨我吧。」
穆長生冷笑,「你覺得呢,她要是知道真相,肯定恨不得你去死。」
班清眨了眨眼,「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會這樣啊,我要是知道,我怎麼會,怎麼會……」
她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我只有小溪這一個女兒,我做什麼都是為了她的。」
穆長生哼了一下,鬆開班清的頭髮,還在衣服上擦了擦手,「為了她,你怎麼不為了她去死呢,你要是死了,興許穆封一個心軟,就能放了小溪了,你也算是對她做了彌補。」
說完這句,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你到了地下,還能給老爺子道個歉,挺好的,而且,你死了,我也解脫了。」
說完穆長生也不看班清了,轉身去冰箱那邊拿了啤酒,嗤的一下打開,一邊喝一邊回了卧室。
班清還坐在沙發上,垂目看著自己的腳尖,眼淚嘩啦啦的往下流。
穆長生在房間里喝了一瓶酒,然後倒頭睡了過去。
他最近喝酒厲害,以至於其實沒喝多少,就已經開始出現醉酒的狀態。
穆長生這一覺睡得有點長,睜開眼睛的時候,外邊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他有點口渴,下床出了房門,結果發現客廳裡面並沒有人。
一般這個時候班清都要開始做飯了。
穆長生在客廳裡面找了找,沒看見班清的影子。
他又過去把班清的卧室門踹開,結果裡面空空的,一個人都沒有。
穆長生哎了一下,明顯有些意外。
他又去廚房看了看,什麼都是冷的,灶台上乾乾淨淨,沒有要做飯的意思。
穆長生有點生氣,班清從前可不敢這麼做,她每次都是按時把飯菜做好,等著他起來吃飯。
穆長生氣呼呼的回了卧室,拿了手機出來。
結果發現手機上面有好幾個未接來電。
他最近手機都是靜音狀態,反正也沒什麼人會聯繫他,靜不靜音的其實也沒什麼區別。
讓他意外的是,這未接來電中,居然有穆封還有穆錦生和穆雲生的。
好傢夥,這些人可是好長時間都不聯繫他了。
自從老太太離開后,那些人似乎就真的把他當做一個陌生人來看待了。
再也沒和他來往過。
如今這樣子集體出動,都過來聯繫他,還真的是讓他有點莫名其妙。
穆長生看了看這些未接電話,最後還是撥了穆雲生的電話過去。
那邊響了一聲就被接起來了。
穆長生聲音慢悠悠的,「你給我打電話幹什麼,怎麼想起我了。」
穆雲生那邊好一會才出聲,「我們在醫院,你過來一趟吧。」
穆長生愣了一下,不知道穆雲生在醫院那邊幹什麼,能有什麼事情,還需要把他叫上?
難不成是老太太出事了?
穆雲生站在原地想了想,一下子就醒酒了,他趕緊去拿了外套,直奔外邊走去。
因為還有點暈乎,他也沒敢開車,打車去了醫院。
奔著穆雲生給的位置找了過去。
到了地方才看見,醫院走廊上人還挺齊全,穆雲生程曼芝還有穆錦生蘇芬,加上穆封都在。
穆長生過去,還有些喘,「怎麼了,是不是媽出事了。」
穆錦生過來要踹他,「你特么胡說八道什麼,信不信我揍死你。」
穆長生一愣,「那是誰,你們怎麼都在這。」
穆封的表情很不好,他靠在走廊的牆壁上,「是你老婆,你進去看看吧。」
穆長生反應了一會才明白老婆這兩個字說的是誰。
他皺著眉頭,「班清?」
他轉頭看著穆雲生,「她又怎麼了?是不是又惹你們了?」
這一次沒人說話。
穆長生有些氣急敗壞,「這個女人,你看我一會怎麼收拾她。」
他左右看看,就看見旁邊一間病房的門是開著的,於是想也沒想就走了進去。
不過馬上又退出來了。
穆長生看著穆雲生,「那個,班清在哪兒呢?」
穆雲生似乎不想看他,轉了頭看別的地方,「你不是都看見了么?」
穆長生啊了一下,回頭看了看那病房裡面唯一的那張床,慢半拍的指了指,「那個?」
穆雲生沒回答。
穆長生又看了看旁的人。
程曼芝和蘇芬都默不出聲,只是兩個人表情都帶著那麼一點點的,悲傷?
他看的也不是很明白。
穆長生回頭看了看屋子裡那病床,上面應該是有個人躺著的,不過那人身上蓋了一層的白布。
所以嚴格說起來,那已經不是一個人了。
穆長生在門口看了好半天,才慢慢的過去。
他其實還是不太相信這上面躺著的是班清。
怎麼可能是班清呢。
她前幾個小時,還在家裡坐著,被他踹了一腳,扇了兩個巴掌的。
穆長生走過去,先是捏著那白布的一角,想了想,又鬆開了。
他回頭看著穆雲生,這一次神色終於鬆動了,他語氣也軟了下來,「這不是班清的吧,不是吧?她怎麼可能在這裡啊?」
穆雲生嘆了口氣,「你還是看看吧。」
穆長生轉回頭來,低頭看著手下的白布單。
過了好半晌,他才慢慢的掀開。
那不太長的頭髮映入眼帘的時候,他心裡就咯噔一下。
和班清生活了幾十年,他對她真的是太了解了。
穆長生的動作停了下來,盯著那黑白相間的頭髮看了好一會,才突然一個用力,刷的一下把剩下的白布全都掀開了。
那床上躺著的班清,像是睡著了一樣,除了臉色慘白,其實和平時也沒什麼太大的區別。
穆長生皺著眉頭看了好一會,然後伸手在她的鼻子下面。
那裡確實是沒了呼吸的。
穆長生張了張嘴,想要說點什麼出來,可是又覺得一團棉花就堵在喉嚨的位置,他甚至連一個單音節都發不出來。
穆長生收回手,就看著班清。
班清應該是被清理了,臉上乾淨,但是衣服上都是血。
她脖子的位置包紮起來,可以想得到,傷口應該是在這裡。
穆長生沒動,外邊的穆錦生走了進來。
他沒走的太近,只站在後面的位置,「班清去了老宅那邊,應該是以為阿封和暖暖還在那裡,她說她的錯誤,她一個人承受。」
穆長生一頓,手握成拳。
穆錦生停了一下,接著說,「她抱著必死的決心去的,老宅外邊的監控能證明,她帶著刀,脖子那邊本來就脆弱,那一下,沒人救得了。」
穆長生狠狠地吸氣,可還是覺得悶得慌。
穆錦生多餘的也不想說,「沒人想讓她死,可是她下手太重了,救不了。」
穆長生想起自己之前對班清說的那些話,每一句,他都能清楚的記得。
穆雲生過來,「死亡證明,醫院這邊已經開了,你看看接下來是怎麼處理,小溪那邊,你還是要通知一下的。」
穆長生沒有任何的反應,只是擰著眉頭看著班清的臉。
她從前好像沒這麼瘦的,她帶著這個年紀該有的一些豐腴,看起來很是富貴。
可是現在,怎麼瘦的變了個模樣,看起來貧困潦倒的樣子。
穆雲生和穆錦生帶著程曼芝蘇芬都走了,穆封還站在門口,抱著肩膀看著穆長生。
他放在兜里的手機響了兩下,穆封趕緊拿出來接聽。
穆長生聽見了手機鈴聲,也聽見了穆封的聲音,一聽就是在和施暖通話。
他聲音溫柔的不行,他說,「沒什麼事情,公司這邊的,好好好,我馬上就回去,你有沒有想吃什麼,我路上帶給你……」
穆長生閉了閉眼。
穆封掛了電話,才對著穆長生開口,「穆溪那邊,我可以讓她出來了,不過你們兩個,離開這裡。」
穆長生慢慢的睜開眼,低頭看著床上躺著的那個人,「好。」
……
班清沒辦葬禮,直接火化,然後骨灰寄存了。
穆溪在班清火化那天被帶了過來。
她全程沒什麼表情,有些木然,不過等著班清的骨灰送出來,她過去接的時候,動作一頓,才突然哭了出來。
穆長生在旁邊轉過頭不看她,眼眶也是溫熱。
穆長生給班清選了最貴的骨灰盒,然後骨灰寄存在殯儀館。
穆溪等著骨灰寄存后又被帶走了,穆長生一個人開著車子回了住處。
他慢慢的上樓,站在門口的時候,也不知道是怎麼了,突然就有些害怕,不敢開了這道門。
他拿著鑰匙,站在門口半天,最後轉身靠著門板慢慢的滑坐下來。
人是一種很奇怪的生物,一個人一直圍繞在你身邊的時候,你從來想不起她的好,可是這個人突然消失,那些曾經的厭惡也一下子跟著就沒了。
老爺子的死,若真正的追究起來,也不是她的錯。
是他,一直都是他。
穆長生坐在地上,閉著眼睛,也不知道怎麼的,就想起了第一次見班清的場景。
那是多少年前了,他已經不記得了,班清也是個水靈靈的大姑娘,眨著一雙大眼睛看著他,「你是穆先生?」
她嘴角帶著淺淺的梨渦,眼中帶著掩飾不住的羞澀。
那淺淺的梨渦裡面帶著讓他微醺的酒,醉的他莫名的就生出了天長地久的想法來。
只是人啊,真的經不住考驗,時光荏苒,當年的悸動早就被各種誘惑磨沒了。
他後來又遇見了很多的女孩子,在她們身上,他似乎又找到了那年輕時候的感覺。
而那最開始讓他心動的女孩子,也一直都在他身邊,他不曾失去,一直在獲得。
穆長生捂著臉,埋在自己的膝蓋上。
出事之後相伴的這些日子,他從來不曾善待過她,從來沒有。
一直到她死,他說的都是錐心之話。
後來,她去了老宅,心裡想的是什麼呢。
最後的最後,有沒有什麼話想對他說呢。
穆長生覺得眼眶熱的有些受不了,他深呼吸深呼吸。
她真的走了,這一次是真的走了。
……
穆封沒騙穆長生,穆溪真的很快就出來了。
穆溪出來那一天,穆長生過去接她,她就站在監獄的門口,穿著一身的粗布衣服,遠遠的看著穆長生。
穆長生去把胡靖接了過來,胡靖從車子上跳下來,叫著媽媽,朝著穆溪跑了過去。
穆溪趕緊抱著他,親了親他的臉頰。
穆長生過去,「走吧,回家吧。」
穆溪抿著嘴,「走吧,回家。」
她抱著胡靖上車,車子走了一段路程,穆溪才開口,「我能出來,是穆封疏通的關係吧。」
穆長生嗯了一下,也沒遮掩,畢竟要帶著穆溪離開這裡,總是要解釋穆封這層關係的。
不過穆溪也不是個笨蛋,她馬上就想到了什麼,「穆封提了什麼要求。」
穆長生從後視鏡看了看她,有些無奈,「你這麼聰明幹什麼。」
穆溪自嘲的笑了笑。
一直到回到家,穆溪站在客廳,明顯還是不習慣。
屋子裡很整潔,看起來並非剛收拾過,而是一直都這麼乾淨。
穆長生去廚房把食材從冰箱拿出來,「中午爸給你做頓好的,你去沙發上坐著,陪著阿靖看一會電視。」
穆溪轉頭看著穆長生,「你都會做飯了。」
穆長生一下子停住,過了幾秒才看著穆溪,「是啊,我現在什麼都會了。」
穆溪扯了一下嘴角,像是在笑,「也挺好的。」
穆長生垂了視線,「如果我早就這樣,多好。」
人生沒那麼多的如果,他也知道剛才說的那句話太無用了,可有時候依舊會忍不住的想,若是很多事情能重新來,人生該多美好。
到時候,他變得老老實實,再也不嚮往外邊的花花世界,只守著那一個女人,好好的過自己的日子,把穆溪嫁一個好一點的人家,然後哄哄孫子,公司那邊,不去也可以,錢這個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夠花其實就行了。
人生若是按照這個軌跡走下去,其實也算是圓滿的。
只是可惜了,很多道理,在失去了所有的東西之後才明白過來,已然太晚了。
穆溪轉身去了沙發那邊,陪著胡靖看起了動畫片。
穆長生站在廚房裡,在外邊動畫片的幼稚聲音里,微微的失神。
旁邊櫥櫃開著,裡面還貼著那些他一直沒忍心撕下來的便簽紙,便簽紙上面寫了很多要注意的事情。
那是班清留給他的,告訴他家裡的水電卡在什麼地方,他從前留下的胃病要吃什麼葯才行,還說他臉上的疤痕,她去問了醫生,買了一種祛疤的藥膏,據說效果不錯,放在了哪裡……
她在最後,還在替他考慮以後的生活。
穆長生開了水龍頭,把青菜放在下面洗,然後自己看著窗戶外邊。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於捂著臉,一行清淚濕了手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