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毗鄰而居

跟沈明墨走走逛逛，陸卿初看著這些大同小異的宮殿，最後選擇了殿前栽種了一株梧桐樹的霽月殿作為自己的住處。

而一直挑選不定的沈明墨則立馬指了隔壁的瑤仙殿作為寢殿。

陸卿初打量了一下，覺得瑤仙殿位置不太好，於是跟沈明墨打著商量道：「我覺得這座殿沒有剛才路過的華音殿好，華音殿採光好，坐北朝南，四面通透……」

「我不要，」沈明墨搖頭道：「那裡太遠了，我就要住在這裡。」

陸卿初嘴角抽搐了兩下，哪裡遠了，鍾粹宮再大也不過就這麼點地方，況且從這裡到華音殿也不過百步不到的距離。

小孩子對距離的認知有誤解啊？還是說因為沈明墨年幼腿短，所以才會覺得這麼點距離也很遠？

他摸著下巴，目露同情的看了眼身邊的小孩，沒頭沒尾的來了一句：「墨兒，以後可得好好吃飯，要多吃點，萬不能挑食知道嗎？」

「啊？」沈明墨不解地抬頭。

陸卿初嘆氣，「要是因為營養攝入不均衡，以後長不高了，可就完蛋了。」

「……」沈明墨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短胳膊短腿，沉默了。

小插曲過後，陸卿初決定去霽月殿看看，畢竟這裡很久沒人住了，要是沒被打掃的話，他還得趕緊打掃打掃，不然晚上都沒地兒睡。

將沈明墨趕去看書，而周媽已經自覺地進了瑤仙殿。

陸卿初推開門，本已經做好了灰塵撲面的心理準備，結果與預想不同，裡面居然乾乾淨淨的！

輕鬆了口氣，這分為內外兩間的宮殿面積可不小，真要他打掃的話，估計得累癱。

將衣服整理好疊在衣櫃里，四處走動打量著屋子裡的擺設。

靠南邊窗下擺置著蒲團和置琴的矮几，最裡邊擺著很大的雕花梨木床，睡三個成年人都沒問題。

只是床上沒有被褥，不過他並不擔心。

嘉睿帝既然已經將他們安置在這裡了，就斷不會在這方面故意苛待他們，晚些時候定會派人送來的。

各個角落裡都擺置著花架，以後有機會可以弄些盆景放上面做擺設。

陽光透過窗子射進來，還能聽到殿外梧桐樹葉被輕風吹得沙沙作響的聲音。

太舒服了，比住在離恨宮裡舒服太多了！

內心極度滿意，他決定去隔壁的瑤仙殿看看。

同樣的乾淨，同樣的擺設，兩間宮殿沒什麼差別！

看來這裡的每一座宮殿裡面都是一樣的了。

讓陸卿初苦惱的是，這裡沒有廚房，以後吃飯怎麼辦？

本以為就算嘉睿帝答應給他們重新安排住處，也不過是個比離恨宮稍微好一點的地方而已。

他本就沒帶多大的期望，想著只要換個遮風擋雨採光的房子就行，跟離恨宮一樣偏僻也無所謂。

畢竟那種偏僻的住處，都是自配廚房，御膳房不負責伙食。

哪裡想到嘉睿帝居然直接將他們安排在了鍾粹宮……

御膳房會順帶給他們送飯嗎？送來的飯乾淨嗎？

陸卿初在考慮要不要再去找一下嘉睿帝，請他重新安排一下。

不過到了午飯時分，他就打消了心裡的顧慮。

因為有宮人送來了飯菜，三葷兩素一湯，色香俱全，光是看著就讓人食指大動，可是他卻不敢直接伸筷。

送菜的領頭宮女對他笑道：「陸公子，奴婢素綰，十二殿下和您以後的一日三餐，都由奴婢負責。早飯會在辰時二刻準時送來，午飯午時二刻，晚飯酉時二刻，您看可以嗎？」

陸卿初想了想，點頭：「可以。」

素綰道：「十二殿下，公子如果沒有其他吩咐，奴婢就先行退下了，請您們慢用。」

「等等，」陸卿初道：「有銀針嗎？」

素綰像是愣了一下，接著從身後的一個宮女托盤裡拿出一枚試毒的銀針遞了過去，掩唇笑道：「公子好謹慎啊，不過公子放心，這些送來給十二殿下吃的飯菜絕對安全，萬不可能有問題的。」

小心駛得萬年船，更何況是在這陰毒詭計迭出的皇宮裡，不謹慎點就怕到時候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陸卿初只是對素綰笑笑，沒說話。

後者是個聰明的主，見狀便福身領著一眾宮女退出了瑤仙殿。

殿門關上，沈明墨便將站在一旁的周媽拉到桌前，讓她坐下一起吃。

周媽一再推拒，覺得今非昔比，萬不能和過去那樣隨意。

只是拗不過一再堅持的沈明墨，無奈只好坐下。

陸卿初試完毒，確定飯菜安全后，三人這才開始動筷。

下午又來了一批人，一個年紀稍大的太監領著一大群捧著、抬著各式各樣東西的太監宮女過來，後面還跟著一批年紀普遍在七八歲左右的孩子，有幾個看起來才四五歲！

陸卿初此時正在梧桐樹底下給沈明墨解惑，看到這群人的時候驚訝不已。

正疑惑的時候看到有太監抬著被褥，便明白過來這是給他們送日常用品來了。

於是便領著沈明墨走了過去，眾人立即朝他們行禮。

那領頭的太監沖他們笑道：「請問陸公子，十二殿下住在哪座宮殿？奴才好讓人進去收拾收拾，方便殿下入住。」

陸卿初抬手指了一下：「就是這，瑤仙殿。」

看著里裡外外忙碌的眾人，他心裡有說不出的怪異。

那領頭太監又笑道：「剩下的事交給他們做就行了。殿下和公子可以過來看看，這是最新一批入宮的宮人，您們可以挑兩個喜歡的隨侍在身邊，年紀相仿也算有個玩伴，陛下也是怕年紀大的欺欺負幼主，故而這樣安排。」

陸卿初看著面前排排站的孩子，有男童也有女童，皺眉有些不適。

他道：「年紀這麼小就……」

領頭太監會意，解釋道：「這些孩子大都是罪臣遺孤，或者是些罪商罪民的子女，本該株連九族，不過陛下仁慈，除了誅殺犯罪人以外，親屬一併留條活路。所以公子不必心疼，進宮伺候各宮主子，也算是他們為家族贖罪了。」

陸卿初：「……」

頭一次聽這種說辭，他實在無法苟同，心中泛起強烈的抵觸情緒。

看著面前這二三十個孩子，他內心升騰起一陣無力，該死的皇權，該死的毫無人性的律條。

沈明墨抬頭看了他一眼，突然開口道：「都送走，我們不需要。」

陸卿初：「墨兒？」

沈明墨堅持道：「我不需要別人伺候，我能照顧好自己。」

就在這時，孩子群里有個大約四五歲的孩子突然下跪，大聲道：「跪請殿下和公子留下我，我什麼都會做的。」

領頭太監怒，指著他尖聲道：「嘿，你個小兔崽子，前些日子怎麼教你們的，誰給你的膽子自稱『我』的，來人啊——」

「等等，」陸卿初立刻出聲打斷道：「讓他留下來吧，我挺喜歡這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