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孩子間的爭風吃醋
一天後，瑤仙殿內。
陸卿初與沈明墨相對而坐，前者神態閑適，後者表情嚴肅緊張。
今天是陸卿初抽查沈明墨學習情況的日子。
陸卿初隨口問道：「墨兒，川壅而潰，傷人必多，民亦如之，說明怎樣的道理？」
沈明墨答：「為川者使之導，為民者使之宣。」
陸卿初：「君者該如何治國？」
沈明墨：「擅於納諫。」
陸卿初：「《王制篇》中，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說明什麼？」
沈明墨：「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陸卿初：「《朋黨論》中，謂小人無朋，惟君子則有之，其故何哉？」
沈明墨：「小人所好者，祿利也；所貪者，財貨也。當其同利之時，暫相黨引以為朋者，偽也。及其見利而爭先，或利盡而交疏，則反相賊害，雖其兄弟親戚不能相保……」
川穀川芽擠在殿門口，小心翼翼地探頭看著裡面。
川芽問：「兄長，陸哥哥和十二殿下在說什麼啊，感覺好高深哦，我怎麼一句也聽不懂呢？」
川穀道：「額，像是在……檢查功課？」
雖然上過幾年學，可是這些他從來沒學過，聽得一知半解，卻不明覺厲。
「你們在這裡做什麼？」四人中年紀最大南星皺眉走了過來。
他不僅年紀最大，也是最沉穩的一個孩子。
雖然只相處了兩日不到，但頗得陸卿初還有川氏兄妹喜歡。
川穀「啊」了一聲，解釋道：「南哥，你過來聽聽，感覺十二殿下好厲害啊，一點都不像5歲嘛，比某個只會抱陸哥大腿撒嬌賣眼淚的小屁孩強多了。不愧是皇子啊！」
說著，還順帶瞥了眼南星身後的白七。
南星道：「阿谷，不許欺負小七。」
川穀撇了撇嘴，哼了一聲：「我說的是事實。」
白七一言不發的走到門口，正好聽到陸卿初溫聲問：「那君子有朋其何故？」
沈明墨：「這……」
他皺眉沉思著，卻半晌也沒吐出半個字來。
「因為君子不同於小人，君子遵守的是道義，實行的是忠信，愛惜的是名節。
以之修身，則同道而相益，以之事國，則同心而共濟，始終如一。以上，則為君子之朋。
故為人君者，但當退小人之偽朋，用君子之真朋，則天下治矣。我說的對嗎，陸哥哥？」
南星在白七踏進瑤仙殿的時候就想將人拉回來，可惜終究還是慢了一步。
不得已只好趕緊縮回身子，對川氏兄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而殿內的兩人聽見從門口傳來的稚嫩回答，不約而同地轉頭看過來。
沈明墨表情瞬變，陸卿初先是萬分驚訝，接著笑著對白七招手道：「是小七啊，說的全對，快進來坐吧。」
「哼！」沈明墨撇開目光，重重地哼了一聲，表示著自己的不快。
陸卿初讓白七坐在自己身邊，然後拿起戒尺，敲了敲桌子，對沈明墨道：「沒回答出來問題還好意思發脾氣了？之前怎麼教你的，叫你戒驕戒躁都忘了嗎？」
一向聽話的沈明墨這回偏偏不伸手，咬著牙，腮幫子微微鼓起，一副抵死不從的樣子。
陸卿初盯著他半天，見他毫無鬆口的意思，心思百轉下，放下手中的戒尺，溫聲道：「小七，以後你跟殿下一同學習吧，我會一起檢查學習成果，抽問課業內容。」
沈明墨一個人學習的話，終究還是少了點競爭力，短時間內或許還看不出什麼，時間長了必定會生出驕躁之氣，自負之心。
只是顯然，某人並沒有領悟到他的苦心。
「憑什麼？」一直保持沉默的沈明墨立刻炸毛了，他騰地一下子站起來，指著白七質問陸卿初：「我是皇子，你是我的太傅先生，你為什麼給別人授課？憑什麼讓我跟一個小太監一起學習？」
「……」沈明墨臉色一僵，這熊孩子今天吃炸藥了還是嘴上抹砒霜了？說話這麼不留情面。
他擔心地看向白七，只見後者粉嫩嫩帶著嬰兒肥的小臉開始泛紅，緊咬著下唇，卷翹的長睫不停地顫抖著，一副十分受辱的表情。
他雙手扶上白七的稚嫩的肩膀，極盡溫柔地道：「那個，小七，你……」
白七搖頭打斷道：「我不是太監。」
陸卿初：「額？」
白七起身，然後眼角泛紅欲哭不哭地動手解了腰帶……
陸卿初：「……」我勒個擦，沒必要，孩子你真沒必要做到這個程度。
他趕忙走過去幫白七提好褲子，系好腰帶，略有些手忙腳亂地安慰道：「小七啊，殿下說氣話，你沒必要較真的，啊，不哭不哭。」
白七眼裡含著淚，不哭不鬧不說話，只是小心翼翼地勾著陸卿初的一根手指，委屈十足，卻絲毫不敢耍脾氣。
被沈明墨的話刺激到了，也只敢選擇這種卑微而直白的方式進行反駁。
陸卿初腦海里驀然想到「棄貓效應」四個字，聽說被丟棄后一次的貓咪，再被人撿回去的話，會乖得不得了，因為它害怕再次被人丟棄。
看來這個白七身上有很多秘密啊，而且估計原來的身份也很不簡單。
不僅僅從剛才的談吐看出來的，第一次見面時，他就覺得這個孩子能屈能伸，很會審時度勢。
他嘆了口氣，反手握住白七的小手，安撫道：「小七不怕，以後不會有人再欺負你了哦，等你長大了，想離開的時候就可以離開了，乖，啊。」
語氣里的寵溺維護，聽得沈明墨牙齒咬得咯吱咯吱響。
衝動之下，他一下子沖了上去，伸手想將白七推開。
結果白七驚呼一聲，毫無抵抗能力般順勢摔在地上。
大概是摔的狠了，他半天沒爬起來不說，反而蜷縮了起來，像只受傷的幼獸似的嗚咽著。
沈明墨也被嚇了一跳，他驚惶的後退了兩步，眼裡有點疑惑。
他剛才只是想推開白七，不想讓他跟陸卿初靠的那麼近而已。
他沒有用那麼大的勁啊！
陸卿初抱起白七，失望的看了眼沈明墨，嘆道：「今日到此為止，你自己反省反省吧。」
「陸哥哥！」沈明墨慌張地喊了一聲，想追上去，卻驀然跟白七的眼神對上。
對方冷漠的，挑釁的眼神，讓他愣在了原地，他這是……被人算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