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為母復仇

當門打開時，走進來的正是碧蒼生的長子碧少英。

碧少英無疑在門外將他的醜態完全看在了眼裡了，剛才出言奚落碧蒼生的自然也是碧少英了，碧蒼生無力地坐下，臉上陣青陣白，看著碧少英，反而不知該說些什麼了。

碧少英是一個人進來的，他回手將門關上，施施然地微笑道：「天色已如此之晚了，耽誤了父親辦正經事，孩兒心中實在不安。」邊說，邊不客氣地坐了下來，完全沒有一點不安的樣子。

聽著碧少英話中帶刺，碧蒼生臉色越來越陰沉，忍不住怒叱道：「混帳！」

碧少英毫不在意，微微一笑，道：「父親不要生氣，孩兒確實混帳。」

碧蒼生看見碧少英這個樣子，心中不由得不安起來，他看了張菁一眼，沉聲道：「我與少英有話要談，你先出去吧！」

張菁忽然笑了，咯咯笑道：「少莊主既然過來了，小女子怎敢不作陪呢。」

她不但沒有出去，反而坐了下來，然後不知是在對誰吩咐道：「沒看見少莊主和莊主都在么，還不上茶！」

「來了。」隨著一個嬌滴滴的聲音，蓮兒托著茶杯，施施然地走了進來，她分別為碧蒼生三人倒滿茶，便站到了張菁的旁邊。

碧蒼生冷冷地看著張菁，問道：「你沒有回房休息么？」

蓮兒抿嘴笑道：「莊主都沒有休息，蓮兒又怎麼能先休息呢？」

碧蒼生終於看出了今晚氣氛的不同尋常，他靜了下來，這就是碧蒼生的可怕之處，越危險的時候，他便顯得更加冷靜。他實在無法相信自己的長子會對付自己，碧少英在他的眼中一向是聰明，謙恭有禮，並且十分孝順的，他百年之後便會將諾大的家業交給這個兒子，他又有什麼理由來幫助外人對付自己的親生父親呢？何況，他從不認為這個兒子對權力有任何的野心。今天晚上的事情實在令他詫異，所以他還是忍不住問道：「少英，你能否對我解釋一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碧少英嘆了口氣，道：「我本不想說的，但是，如果你非要我說，我也只能告訴你，父親，你太老了，你都已經老的糊塗了，跟隨你多年的吳總管也不願意再跟隨你了。除了他以外，還有許多人都希望我來當這個莊主，父親，如今孩兒已是眾望所歸，孩兒也很難做啊！」

碧蒼生難以想象這些話是從一向對自己恭敬的兒子嘴裡說出來的，他忍不住狠狠地一拍桌子，怒聲道：「逆子！你竟能說出這些話，你說，是不是吳東海那個混蛋挑唆你的？我早看出他對我有異心，只是看在他跟隨我多年，所以才依然留著他的性命，少英，我們是父子，你怎能聽一個外人的挑唆呢！」

聽完碧蒼生一番痛心疾首的話，碧少英忍不住笑了起來，笑的彎下了腰，連眼淚也已笑了出來。

碧蒼生沉聲問道：「你笑什麼？」

碧少英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冷冷地看著碧蒼生，露出了一種本不該在他臉上出現的惡毒神色，冷冷地笑道：「我們是父子？真好笑，你配做我的父親么？」

碧蒼生大怒道：「混帳東西，你在說什麼鬼話。你想學武功，我便將神風掌傳於你，你不適合學神風掌，我便讓吳東海再親自傳授你點穴的功夫。擔心你將來無法管理好山莊，我又讓你出去歷練，還派人在暗中保護你。你告訴我，我哪裡還不配做你的父親？」

碧少英眼中露出了一絲不屑之色，冷笑道：「武功，山莊？你以為我會稀罕這些么？這些東西在我眼裡根本就一錢不值。」

碧蒼生充滿不解地問道：「除了這些，你還想要什麼？」

碧少英眼中射出一股充滿仇恨的目光，這種目光是如此的強烈，令碧蒼生也不由得心慌起來，他冷冷地說道：「我想要我母親，你能讓我母親活過來么？」

「這……。」碧蒼生沉吟了半晌，終於開口說道：「那段時間裡，我有些冷落了你的母親，否則她也不會自尋短見。我確實有一些責任，你如果因此恨我，我也不能怪你。可是，你母親是因為一時想不開，自盡而死的。」

碧少英向天打了個哈哈，然後才狠狠地逼視著碧蒼生，怪腔怪調地問道：「冷落？我敬愛的父親，你僅僅是冷落了而已么？」

碧蒼生的眼神躲閃著，眼中閃過了一絲慌亂與慚愧之色。

未待碧蒼生開口辯解，碧少英已搶先說道：「你真以為那時我還小，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么？你和張芸在一起時的醜態，你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我早已在無意中看在了眼裡。張芸走後，你這個變態狂是如何對待我母親的？我母親無法迎合你那種令人作嘔的行為，你就開始不斷地折磨她，你可想過她曾為你生下過一男一女了？我告訴你，你沒想過，你的獸慾早已掩埋了你的良知。」

碧蒼生沉默了，他的頭已在不知不覺中低下，眼中儘是自責與痛苦之色。他對不起沈君霞，他這輩子無論好事或壞事都曾做過，只有這件事使他不斷的自責，每當他閉上眼睛，便彷彿看見了沈君霞的魂魄來找自己算帳，他常常在夢中驚醒，身上還會驚起一片冷汗，他永遠都忘不了那雙憂鬱的眼神，他這種痛苦別人是看不見的，也同樣是體會不到的，他只允許人們看見他堅強的一面，因為他是碧蒼生。

碧少英大笑起來，笑聲凄涼，笑道：「你一直以為我母親在自盡之時沒人看見，你恐怕還不知道，她在上吊的時候，我便站在她的旁邊，我站在她旁邊默默地看著，我既沒有上去救她，也沒有呼救，只是看著她絕望地瞪著雙腿，直至停止呼吸。

聽著碧少英說出這段話，不但碧蒼生的心在顫抖，便連張菁與蓮兒的臉上也露出了恐懼之色。

碧少英又露出了他那謙和有禮的笑容，但這笑容卻使所有人都感到恐懼，他微笑道：「我敬愛的父親，你為什麼不問問我，我究竟是為什麼不救我的母親。哦，我差點忘了，你是江湖中的領袖，如此簡單的道理你又怎會不明白呢，你只是不敢說而已。我來替你說，我之所以忍心看著最愛的母親死在自己面前，因為這已是讓我母親離開你、離開痛苦的唯一機會，為了不再被你折磨，也只好用上了這種不是辦法的辦法。」

碧少英繼續用他那充滿悲愴與惡毒的聲音說道：「我當時靜靜地看著母親死在自己面前，我對你僅有的那點父子之情也被我母親帶走了，從那一刻，我便在心中發下毒誓，從此以後，你只是我的仇人，我要不惜一切代價，一定要毀了你，一定要毀了你！」

聽著碧少英的毒咒，碧蒼生不由得打了個冷戰，他終於情不自禁地用那蒼白無力地聲音辯解道：「我錯了，我知道，我錯了。可是，我也是一個受害人啊，真正傷害我們的完全是張芸，是她那條毒蛇，是她那個蕩婦，是她那個魔女！」

一直很平靜地坐在一旁的張菁，忽然嘶聲叫道：「你胡說，我不許你侮辱我的母親。」

碧蒼生與碧少英一臉錯愕地看著張菁，碧蒼生用他那因恐懼而顫抖的聲音勉強問道：「你……是她的女兒？」

張菁眼中閃過一絲惡毒，然後甜甜地笑道：「是啊，張芸就是我的母親，你看我像不像，父親？」

「父……父親？」碧蒼生的冷汗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