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再添羽翼
蒸汽騰騰的浴房中,楚雙城鞠起一捧水,潑向不著寸縷的胸口。
熱氣繚繞間,鎖骨上那顆美人痣,更顯嬌艷欲滴魅惑誘人。
看著水中這張越發清麗的臉,楚雙城眉頭緊皺。
沒人比她更能明白,一張美人顏到底意味著什麼。
在沒有強大的自保能力之前,它只會成為侯府的利益籌碼,任人評肥論瘦。
想到如今的弱小,煩躁地攪亂水面,而心頭的那些隱秘,似乎也隨著無序的水紋蕩漾無蹤。
又往臉上潑了一捧水,楚雙城暗嘆:
「真是迷瘴了,想那麼遠幹嘛,路要一步一步走。」
眼下最為重要的是,回來途中她總覺得遺漏了什麼,可就是想不起來…
這時,半夏在門外擔心問道:「小姐,這會水都涼了,您看要不要再兌些熱的?」
「不用,這就好了,」楚雙城也覺得這會的水有些涼。
回完半夏,腦中靈光一閃
水涼了?
對,水涼了,涼水!
楚雙城終於想到她到底漏了什麼
,低低道出一個人名:「魏婆子。」
雖然刀鞘翻牆途中已經被她埋到土裡。
可處置柳嬤嬤時,魏婆子在柴房是見過的,保不住她會說些什麼。
看了眼外面青灰天色,這時再去拿人告誡,反而會打草驚蛇……
而且就算有這麼個隱患,楚雙城也不擔心魏婆子反水。
如今她已想到了擺脫嫌疑的辦法,上次逃了個柳嬤嬤,這次可別怪她不念主僕情意。
披散著半乾的濕發,楚雙城拎著換下來的臟污包裹,從浴房出來。
原本要交給半夏,見香香低著頭站在角落不敢過來,知道她仍在自責,便對她吩咐道:
「折騰一晚上,你家小姐可餓壞了,香香你去廚房給我煮碗面,」
又把換洗下來的東西也遞給她,鄭重交代道:「這衣物你親自悄悄燒了,莫要讓人發現。」
香香見楚雙城有重要的事,依舊讓她去辦,頓時眼含淚意:
「小姐,若有差錯,奴婢再無顏面活在世上。」
若非小姐平安無事,方才她可是決定以死謝罪來著。
楚雙城聞言斥道:「這是什麼話?」連帶著半夏一起訓:
「你們倆都聽著,什麼時候都不能輕易言死,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你們倆記住了沒有?」
半夏和香香見自家小姐一臉正色,忙回道:「
奴婢謹遵小姐教誨。」
見二人聽話,這才揮手讓她們去各忙各的。
此時崔姨娘屋中
「知道怎麼和侯爺說了?」崔姨娘看著面前吊梢眼的江郎中問道。
「呵呵,夫人您放十萬個心,您吩咐的事,老朽什麼時候給您辦砸過!」
「只是,這次您看?」側過身似掩非掩的,來回搓搓食指和拇指。
看他又要獅子大張口,崔姨娘只覺胸口鬱結。
上一次讓她給姚文素那賤人下藥,那次只收了她兩百兩
。
可再讓加重藥量時,卻向她索要紋銀五千兩,否則就威脅給姚文素停葯。
要是如此,那她之前花的三千兩,豈不是也要打水漂?無奈只能答應這狗東西。
如今姚文素那賤人的嫁妝,她還未能得手,再加上貼補父親的孝敬,事實上她也有些手緊。
但也不能被這老王八給看輕了,揮手示意早已準備好的秋蘭。
秋蘭會意遞上準備好的束脩,一隻裝有三百兩銀票的荷包。
江郎中接過荷包,斜眼瞟了瞟銀票面額,心裡鄙視:
姨娘就是姨娘,再怎麼裝,也比不過大戶人家的正經奶奶出手大方。
見崔姨娘額角已經青筋暴起,也知道不能太過,臉上堆滿笑嘴裡念叨:「這多不好意思,又要麻煩夫人!」
崔姨娘見他識趣,冷哼一聲:「哪裡,是本夫人要麻煩您老才對。」
端起茶盞輕抿一口,遮住眼底殺意,若是他不識趣,她崔雪娥不介意再多擔一條人命。
看一眼旁邊低頭杵著的秋蘭,之前有多順眼,如今就有多厭惡。
若非她多事,哪有現在這檔子事,還倒貼了自己一串蜜蠟珠串。
加上從她手中剛出去三百兩,現在想想更覺肉疼,沒好氣的對她道:
「你還杵這幹什麼?還不快去看看侯爺到哪了。」
秋蘭這會,正被崔姨娘的眼刀子剮的心驚肉跳。
聞言頓覺如赦大令,不敢抬頭去看崔姨娘,低頭退出去。
出來后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有些睏乏的頭腦這才清醒。
四下看一眼,只覺窗下蒿草有異動,正要上前查看,一隻貓突然從草中跳出……
最近她可真是有些杯弓蛇影了,
見周圍再沒什麼不對,這才放心去查探侯爺行蹤。
楚雙城看著面前這碗雞蛋面,哭笑不得
。
淺淺一碗底麵條,荷包蛋卻堆出半碗高,怎麼說也是香香的心意,不能辜負了
!
拿起筷子正在吃面,這時半夏進來對她道:
「小姐,錢婆子在外面說想見您,要不要奴婢回了她說您睡了?」
這個時辰來見她,估計有事要說,思量道:「帶進來吧,看她要做什麼。」
又看了一眼桌上的麵條,對香香道:「先撤下去,待會我再吃,你去沏杯茶過來。」
香香剛把沏好的熱茶在桌面放好,就見半夏帶人進來。
「奴才給小姐請安,」錢婆子進屋就對楚雙城行了個跪拜大禮。
楚雙城被她這客氣勁晃的迷糊,也不打算先問,示意讓香香扶起她,又對半夏打了個眼色。
看著被香香扶起的錢婆子,半夏上前給她拍拍下擺的土,問道:
「錢嬸子,您老為何行如此大禮?莫非是有事要求小姐為您出頭?」
錢婆子見楚雙城只是吹著茶湯也不看她,知道這事自己必須先拿出態度,跪下又道:
「大小姐明鑒,奴婢是來投靠您的。」說完也不言語,等著楚雙城接話。
楚雙城聽這話有這意思,蓋上茶盞問她:「合著您老一直沒把我這個嫡小姐當成主子啊?」
「既然如此,」對香香吩咐道:「送她回崔姨娘那。」
投誠可以,但也要弄明白是真還是假。
而且作為奴婢,居然敢在她這個主子面前抻著,還妄想討價還價,不知死活的東西。
「錢嬸子,我送您過去,」香香聽音行動。
錢婆子聽到這話,又見香香真要拉她送崔姨娘那,這才明白楚雙城不屑她投不投誠,頓時慌亂急聲道:
「大小姐,大小姐,崔姨娘要害您,奴婢奴婢真的是要投靠您…」
楚雙城抬手止住香香動作,疑惑問道:「哦,姨娘一向和善,如何要害我?」
看來錢婆子是真的想要投靠她,
只是不知是什麼原因讓她做這個決定。
錢婆子這會也不指望什麼待遇了,把在崔姨娘窗下草叢裡,聽到的全都道出:「奴才養了一隻貓,它…」
看她一副要從盤古開天闢地講起的模樣,急忙打斷:
「長話短說,撿重要的說,」
「奴婢在崔姨娘窗下偷聽到,她要找人污您清白,」
「還裝病讓侯爺趕來治您的罪,」
「還有那江郎中也不是個好東西,他收崔姨娘的錢造假脈,」
當時她被崔姨娘的計劃嚇得不輕,所以秋蘭突然出來時,才會讓她大失方寸。
可又感到奇怪,按崔姨娘的語氣,小姐似乎已經著道了,難不成自己理解錯了,計劃還沒開始?
見楚雙城雲淡風輕面不改色。
決定說出自己的猜測,小聲道:「這江郎中之前一直為夫人看診…」
「嬤嬤為何要告訴我這些?若是被他們得手,豈不賴不著您一星半點?」楚雙城問出心中疑惑。
錢婆子聽楚雙城給她改了尊稱,一時有些詫異。
又見她仍沒知道消息的震驚之態,更覺今日之舉實在明確。
老實交代道:「小姐莫怪,老奴以前確實看不上您的軟弱性子,」
「像您這樣,只有被崔姨娘生吞的份。」
「可自從夫人去了,老奴覺得您是個能立起來的人,」
「老奴願意舍了今後的安生日子,效忠您這樣的主子,為家小搏一所庇護。」
楚雙城知道了前因後果,這才親自扶起她:
「錢嬤嬤您既然選擇效忠與我,那本小姐也自當要拿出真本事,讓您看信服。」
您回去好好睡會,且等天亮那場大戲。
錢婆子知道問不出什麼,也不再說話,識趣回去。
香香急忙上前攔住,甜笑著道:「錢嬤嬤,香香送您回去,方才失禮之處您老可千萬別往心裡去!」
「沒事沒事,哪能讓你送我,小姐這裡還要人服侍,」
「回去吧,這幾步路,我這身子骨還是走得了的……」錢婆子也客氣回道。
待送走錢婆子,香香問楚雙城:「小姐,您真信她的話啊?」
摸摸自己胖臉,這老婆子以前還搶她肉吃來著。
看香香把心思長在臉上,感到好笑:「還是能信的,行了,用錢婆子,不會忘了你們倆的。」
「小姐您想多了,奴婢把麵條給您端過來,還熱著呢!」香香明智的轉移話題。
楚雙城頓時臉色鐵青,暗嘆自找苦吃。
就見香香手腳利落的,端來似乎又高一些的碗,苦著臉向半夏求救。
看到這樣小女兒家模樣的小姐,半夏感到心疼,忙對香香勸道:
「這麵條都坨了,而且小姐晚上消化不好,再積了食就麻煩了,」
楚雙城看半夏上道,甩了一個讚許的眼神,對二人道:「我一個人吃不下,咱們仨分了吧…
」
山腳下,楚延禮心急火燎的往山上趕,還不忘數落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