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屠門
十四反手脫下絲緞質地的里衫,高高拋起,只見繁華三千刀凌厲夾著破風聲,刀光揮舞,瞬間一件完好的里衫破碎成碎屑一般,紛紛揚揚呈粉末狀飄落。
「這…」江南看著精湛的刀技,如同看著一完美的工藝手法。
十四袒露上身,精壯的背部線條分明。
「徒弟,試試。」十四反手遞上銀金古刀。
江南有些遲疑地接過古刀,抬眼看進十四的眼中,映襯著星光。「師父…」
十四努了努嘴,江南連忙正色,回憶著剛才十四的手腕轉動方式,猛地從刀鞘中用拔刀術將銀金古刀拇指彈出,手腕翻轉,在空中劃了一道弧線,刀鋒側上,月光帶著寒意泛在刀尖口。
江南直指面前的十四,大幅度的游龍走蛇般靈活的閃現刀的鋒芒。只聽十四喊一聲,「好。」
繁華三千刀一整套剛好施展結束。江南刀回刀鞘,卻連忙捂著臉。
剛剛自己都往哪裡揮刀呢。
面前十四上半身袒露,然而在刀鋒的遊走下,居然下半身的外褲呈現破條狀,稀爛地垂下,一點不亞於破洞撿破爛衣的風格。
而始作俑者正是江南。
江南捂住眼,沒臉看。
十四高高挑起一邊眉毛,很是古怪的語氣,「徒弟最近很是主動。」
「沒有沒有。」江南簡直沒臉直視自己的傑作。說領悟吧也沒太領悟到繁華三千的精髓,不然現在的十四就不會是這般淡定的站在面前。
說沒領悟吧,可這破條條的破爛程度還真不是一般人能用剪子剪出來的。
「那個,師父,天色不早了,趕緊歇息。」江南乖巧的仰起臉,扯了扯麵前十四的衣袖,正經的邁開腳步進屋。
當江南合衣側卧在柔軟的床榻上時,果不其然,身後溫熱的胸膛貼近,一把將側躺的少女攬入懷中。
江南有些不舒服的扭了扭。
「別動。」低沉好聽的嗓音,「睡覺。」
江南反手覆在腰間的大手上,很快就聽到身後男子呼吸聲沉重。
他每天白日里奔波,晚間趕回來,真的很是疲憊吧。江南這般想著,突然發現自己依舊沒問少夫人的事。
罷了,讓十四好好休息,以後再問不遲。
江南聽著均勻的男子呼吸聲,很快也沉沉入睡。
然而江南這句以後再問,一等就是一個月,直到九九八十一過了都還沒問出口。
今天就是第八十一天,也是江南歡歡喜喜等待拿報酬的日子。
果然,大夫人命侍女捧著一寶箱恭敬前來。
江南喜滋滋地打開寶箱,只見一排排銀元寶閃著光。
「還請道長小師父數一數,一共是一千兩銀子,不多也不少的。」
「不用數。」江南喜上眉梢,終於這九九八十一天可算是有了回報,不枉自己耐著性子待在侯府里天天又是練刀又是陪笑的。連侯府的大門都沒出去過,可把自己憋壞。
侍女笑了笑,「那,小道長南下之行一路順風。」
「一路順風。」
江南正要提著收拾好的包袱,喊上十四齣侯府,突然少爺房中爆發出一陣驚叫,以及騷亂。
「怎麼了。」江南好奇的伸長脖子。
同樣皺眉不知所措的還有大夫人派來的侍女,「糟糕,不會是少爺…」
江南狐疑這剛剛滿九九八十一天少爺病情就複發?卡著時間也沒這麼准啊。連忙快步跟著侍女趕到少爺房中。
房門剛剛被推開,從門外就能聞到一股血腥氣,地上流淌著血跡,而少夫人的貼身丫鬟正一把將刺進少爺胸口的匕首拔出。
胸口是大動脈密布的地方,而扎深的匕首一旦被毫無顧忌的拔出更是讓鮮血肆虐著飈出。
少夫人一臉震驚,而貼身丫鬟冷冷笑了一下,後退半步恢復了低沉的男音,「祁鈺,誰讓你出生在祁家,要怪就怪你那滿手血氣的老爹!南門家族沒有死完,祁瑞沒想到吧,他當年手下心軟放掉的孩子,還活著!」
貼身丫鬟除卻原本的偽裝,露出丰神俊朗的外表,是一位高手。
更多的侯府下人競相趕來,而貼身丫鬟長笑一聲,拔出腰間長劍,竟然不管三七二十一,劍光所指刀刀斃命。
江南這是第一次見到那麼飽含仇恨的劍法,好似所有的磨難都是為了今天這一刻。
也終於明白了為何十四說沖喜九九八十一天後少爺便不會再有問題,因為少爺根本沒有第八十二天。恐怕這八十一天里,這位丫鬟是為了和十四的約定,幫十四探聽侯府的情報以及將侯府有關的往來官員一一打探,若有竹開眼線的嫌疑,就一網打盡。
而仇人就在面前,也虧得這位男子能夠忍耐這麼久才報了滅族之仇,但侯爺還沒有回府,估計回府後也少不了腥風血雨。
但接下來男子的話令江南震驚。
只見那男子恭敬地對著少夫人道,「少東家,祁瑞來的路上已經布下埋伏,他逃不過去。」
原來少夫人才是當年被侯府祁瑞侯爺屠滿門的倖存少爺,而那位貼身男子或許只是陪讀或者少爺的貼身家僕。
那男子的眼神橫掃過江南,惹得江南下意識地一縮脖子。
而少夫人淡淡看了胸口流血不止的少爺祁鈺,又環顧四周,都是倒下的祁家家奴。「走吧,門外還有很多。」淡淡一聲,依舊冷淡地不含任何感情。
那貼身男子拱手朗聲,「是,少爺!」一躍而出,揮劍大殺四方,院落中不斷有驚叫聲以及重物倒下的聲音,和喉嚨被割破后嗬嗬的氣泡聲。
「鈺兒!」只聽大夫人一陣哀嚎,試圖撲進房中,然而一劍翻轉穩穩刺進大夫人心窩。
「母親!」床榻上尚有一口氣的祁家少爺祁鈺雙眼圓瞪,原本失去光澤的瞳孔,被大夫人最後的慘呼激起一絲清明。
不一會,橫屍滿地。
侯府變成血淋淋的人間地獄。
少夫人走過祁鈺少爺門口,淡淡向里看了一眼。
「你,是誰。」祁鈺少爺用最後的力氣咬牙切齒。
江南原本以為少夫人不會說話,會如同往常一般淡淡路過淡淡離開。
沒想到少夫人嘴唇翕動,「南門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