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章 一起入夢（2）

吳致庸現在不為妘海焱擔心，但他覺得為自己擔心可能很有必要。按照海焱的說法，夢境中一切都是具化的，也就是說所有都是真實存在的，並不是夢醒了就沒有影響了。

之前海焱跟他講的種種現在沒有一點參考作用了，他現在只能靠著自己的小心摸索去談一談這個門鏡的究竟。

吳致庸所處的位置距離那條黑水河大概不到100米，通體詭異氣息的樹長在河對面。身後是一片灌木叢林，其間亂石嶙峋，也不知道隱藏了些什麼。

吳致庸想了想決定先去看看那棵樹。想法挺好的，但是實現起來有點困難。樹在黑水河的對面，怎麼跨過去呢？

正當他打量四周，看有沒有可以借用的工具時，正西方有一堆黑色的霧狀物體速度奇快地向河邊湧來。

「躲起來！」這是吳致庸下意識的第一反應。相比較直面杠上那看起來就不像好東西的黑色霧狀鬼玩意兒，還不如撤到身後那片亂石林，「不進入深處應該沒大問題。」抱著這種想法，他直接轉身向灌木亂石林跑去。

不能不說吳致庸的決斷力還是很強的，而且直覺確實也救了他一命。因為事情的後續發展大大挑戰了他的認知極限。

須臾之間，黑色霧狀物體已經在河邊停下。片刻之後，黒霧散去，吳致庸這才發現原來那是一群人。

他大氣都不敢出，這群人面相倒是與一般人類無異，只是頭上長著長短，粗細不一的兩角，臉上戾氣滿滿，穿著類似中國兩晉南北朝時期服飾。不過從人群中走出一個明顯是領頭的角色，奇怪的是這個人的長相倒是與普通人類沒有兩樣。

吳致庸現在慶幸自己的視力還行，能清楚的看到這些人的所為。只是礙於距離還是有一點遠，不是很能聽清他們所說的話。

空氣中模模糊糊傳來了聲音，「開始吧……聖主測算應該是今天……總該歸位的……」。吳致庸一聽這些字眼直覺可能是什麼祭祀儀式。果然不出所料，領頭之人廣袖一甩，嘩啦啦地面上憑空出現了數百人。

這些人仿似沒有靈魂的木偶，目光獃滯，動作僵硬。領頭之人看著這些人的眼光就像看亟待被屠宰的牛羊。也不知道他說了些什麼，長角的人迅速散開，似乎以一種什麼樣的規律佔好了位置。

還是那個領頭之人，伸出手來嘴唇蠕動了幾下，和海焱一樣，食指間冒出了一朵火花，但不是小火那種溫暖的紅色，而是如死亡一般的黑色。

吳致庸沒有發現他的胳膊上已經冒出了雞皮疙瘩，因為他暫時已經沒有精神將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了。

那朵黑色的火花隨著領頭之人的食指動作很快劃出了一個圓形的黑色火焰圈。圈內是那群面部獃滯的普通人，圈外則是這幫長角之人。吳致庸正想著下一步會發生什麼，眼前的一切驚呆了他。

瞬間，黑色的火焰圈向圓心方向逐漸緊縮，而領頭之人又用食指在空氣中劃出了幾個古怪的符號文字打入了火焰圈中心。隨著符文的進入，裡面那群人好像突然恢復了意識，他們四周打量尖叫求饒，但圈外之人不為所動。

火圈還在不斷逼近，最外圈的人自然最早粘上了火焰。奇怪的是此火併不如一般人認識。它沒有點燃接觸物質，而是像有生命一般鑽進了人的身體里，被進入的人頓時發出撕心裂肺的痛苦吼聲，不過片刻之間，就看見一張人皮空空蕩蕩癱軟在地。

吳致庸眼看著這驚悚毒辣的手段，背上已濕透。「幸好妘妘當初入夢不是此處。」

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數百人就變成了堆在地上的數百張人皮。可那群人並沒有走的意思，還是那領頭之人廣袖一揮，那些人皮就進入了黑水河中，然後像被洗過的衣服一樣，一件件飛回至岸上。頭上長角之人一人領走一件，剩餘人皮被那領頭之人不知用何手段弄得消失不見了。

吳致庸私心揣測是類似袖裡乾坤的手段，眼前的一切實在很挑戰他的世界觀。

雖然平時他和妘媽也去上香，請拜神佛，其實更多求的是一種心理上的滿足和安慰。他所受到的教育和人生經歷讓他內心深處知道有些事情是不會出現在現實生活中的。

之前海焱的怪夢和小火的出現講實話已經夠讓他覺得人生顛覆，世界位移了。不過是為著家裡那個小女人感受，他才第一時間調整穩住了自己。今天的這一幕太過於刺激心神，他只願能在這幫人離去后順利脫離夢境，回到現實。

還有一點憂慮他之前並沒跟海焱說過。第一次海焱入夢是到底是意識夢境還是實體進入，誰也不知道。而第二次他是親眼看到人在眼前消失。這次呢，他和妘妘到底是一起意識入夢，還是都實體消失？

無從判斷。

如果是前者，那醒來就算OK；如果是後者，那每一次入夢如果是今天這種狀況，生存似乎會成為首要問題，解決不入夢才是當務之急。

「走吧，今日任務……成功，一直要等到……回來才有希望。」還是聽得不甚清楚的言語。吳致庸有些著急，不知為什麼他直覺這夥人的行為和談話若能搞清楚緣由，對於解決目前困惑大有好處。只可惜一直不能準確清晰聽清所有交談。

人皮分配工作結束后，領頭之人又將食指拿了出來，同樣嘴唇念念有詞，很快他們被黑色霧狀物質包裹，再一眨眼間，面前早已空空如也。

四周一片寂靜，吳致庸靜得能聽到自己心跳和呼吸，突然他有點懷疑，那幫人既然手段如此高明，而且如此血腥凌厲，能沒發現躲在這亂石林內的自己？

剛想到這裡，吳致庸猛然意識到不好，他站起身準備再往石林深處退點，便看見之前走掉的那幫人已經快速地向這個方向襲來。他敢肯定他們找到了自己，因為吳致庸清晰看到了領頭之人臉上的喜色。

「不管了，先跑了再說！」吳致庸一狠心，準備轉身而逃，突然感覺人後腦勺被猛敲了一棍，暈過去前他又清晰看到了那群異人臉上的驚恐和詫異，帶著「到底怎麼回事」的想法陷入深深黑暗之中。

吳致庸入不可為之的境地之時正是海焱和小火開啟瘋狂找人模式的時候。

妘海焱入夢後起初並不驚慌，但當她問小火，吳致庸現在身處何地時，它同樣搞不清狀況的樣子讓她著急了起來。

「小火，致庸去哪兒了。你不是說有能力讓他和我夢中相見的嗎？他現在人在哪兒？」妘海焱有些不耐了，這不是平常生活中有跡可循有例可依的事情，她很怕出現意外。

「主人，我真的不知道，按理來說你的雄性應該是在這裡，我……」小火像突然想起來了什麼，閉口不言了。

妘海焱一聽就有貓膩，「說，你發現了什麼或者想起來了什麼？」她平常比起吳致庸來性格為人隨意和善許多，但這不意味妘海焱是個心中沒有成算的人。

吳致庸在，他會頂在前頭，海焱放心把自己和全家交給他，做個輕鬆愜意軟乎的小女人。若致庸不在，或是出了其他不在計劃內的狀況，妘海焱也是個能下狠心的主兒，只是沒有多少人知道這點。恐怕除了妘爸，吳致庸都想不到。

「說清楚！不然我寧願舍了你廢了你，自己去找辦法。」妘海焱對於答應吳致庸一起入夢的請求後悔極了。小火固然討喜有本事，而且自己已經從它身上獲益不淺，但如果是以吳致庸為代價，她寧願毀了這一切。

妘海焱丟下的炸雷顯然恫嚇住了小火。「主人，主人，真的不是我搗亂。我確實劃開了夢境，但是你的雄性……」

「我在這裡鄭重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告訴你，他不是我的雄性，那是我唯一認定的伴侶。」妘海焱打斷了小火。

「伴侶？是道侶的意思嗎？可是我沒有發現你們有同心共生契約的力量啊？」小火覺得奇怪。

「同心共生契約？」

小火趕緊解釋。「對，同心共生契約是此界男女之間最高契約。締結了此約的兩人不論何時身處何地，都能感知對方情況。危急情況下可以借命共享。因為此約對締結雙方的真心度太高，很少有人願意去做，且嘗試人中也常有因為感情純度不夠中途失敗被反噬的。」小火停頓了一下，「我覺醒后沒發現你和他之間有契約，所以……」

「所以對他沒有上心是嗎？」妘海焱接過話頭冷冷地說道。「你既然叫我主人，不是應當凡事問過我后再去行動嗎？不是應當了解我的所思所想，不要妄加揣測和結論嗎？」妘海焱的聲調越來越高。

「主人，真的對不起！小火不是故意的。」小火確實意識到妘海焱發了真脾氣，它恐慌地圍著她打轉，卻不敢像之前那樣再貼上去討饒。它清楚如果這次問題解決不了，從此主人可能再不會信任於它。它現在也不知道要怎麼做才好。

對於一個剛蘇醒的靈寵，你不能指望它有多明白。發了一通脾氣的妘海焱也意識到了這點，「調教任務艱巨啊！」

她停頓了下，緩了口氣問道：「你之前是不是意識到了什麼想和我說？」

小火一聽妘海焱軟了口氣，立馬繞近前來，「恩，主人你先睡著，我把你拉了進來。」

「你等會兒，你把我拉進來，所以我現在不是意識做夢，而是和上一次一樣整個人實體進入？」妘海焱馬上意識到了大問題。

「恩，是啊，要想兩個人入同一夢境，只能實體進入同一空間啊。」小火似乎覺得妘海焱問了個簡單至極的問題，言語回答中滿是不解。

「完了，那致庸去哪兒了，不會有什麼不安全吧？」心中不好的念頭越發遏制不住地出現，這讓妘海焱催促小火趕緊往下說。

「男主人看你睡后也睡著了，我是等著他也睡后才把你們一個個拉進來的。我的能力還是升級不夠，只能一次帶一個。我帶男主人劃開這個空間同時，旁邊有其他空間也劃開了，最後兩個撕裂點好像有重合。我就是怕空間吸力，所以還加快了速度，但是不知道怎麼搞的，一落定就發現男主人不在。嗚嗚嗚，我不是故意的！」

「你別哭了，行了，現在找到致庸是正經。還不知道天亮了如果致庸不能回去怎麼辦？」妘海焱一想也有點想哭了。

「主人，這個空間和你們現世時間並不同步。你們一小時這裡是一天。」

「光有這點時間怎麼夠？你還能想起那個旁邊撕開的空間情況嗎？」妘海焱直覺小火有事情沒講清楚。

「這，這，……」小火不知道為什麼有些吞吞吐吐。

「說！快點，現在一分鐘也沒得浪費和耽誤。」

「主人，如果我沒猜錯，旁邊劃開空間的應當是我的伴生火靈，但它在魔界，不在此界。」

「什麼？？？魔界！」妘海焱覺得自己眩暈症發作了，不然怎麼能聽到這麼不合常規的詞。但理智告訴她你得認真接受對待，畢竟從小火出現，一切早就不同了。

「主人，我盡量說簡單點。你可以認為這是夢境，其實準確來說它是另一個空間，另一個世界。用你們的話怎麼解釋我也搞不清楚，但對於這個世界來說他們並不知道你們那個世界。兩個世界能不能相通？特殊情況下可以，例如像你和男主人。」

小火停了一下，選擇一鼓作氣說完，「此世界分為四界，人界，魔界，妖界，仙界。四界原本相通，但很久之前天地間一場大劫讓四界通道關閉，特別是連接四界的三珠樹枯萎。」

「停一下，你說的三珠樹不是我第一次和第二次夢裡看到的那顆吧？」妘海焱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主人第一次夢裡看到是三珠樹本體，第二次看到的是三珠樹在人界的部分。如果沒猜錯，男主人是被魔界的三珠樹拐去了。」

「所以我也是你拐過來的？」妘海焱覺得自己和吳致庸都TMD太倒霉了，怎麼就惹上這些古怪玩意兒了。

「不算，不是的，我沒有那麼大的本事，也沒有那個膽子。主人你有火神血脈，是你吸引了我。」

小火這句話勾起了妘海焱對於拜觀音第一天時和妘爸對話的記憶，妘是火神祝融八大姓之一。

「那我老公呢？他又有什麼關係呢？」

「這個我真不知道了，我和那棵魔界假三珠又不熟。」小火口帶怨氣。

妘海焱一聽有名堂，「你剛剛說四界不通，但你的口氣我聽出來了，你和魔界三珠樹的火靈認識，所以你可以帶我過去對嗎？」

「不是，那個傢伙有問題，你完全沒法和它交流的。」

「這個我不管！」妘海焱堅定的說，「其他什麼界的情況我也不關心，我現在只想趕緊找到我老公，所以我命令你一定必須把我送過去，哦你也得去！」

小火如果有臉，生無可戀最適合描述它的現在。「我不想去也不可能，主人，我根本就不可能離得開你啊！」

妘海焱認真一想，還真是。它住在我食指，想跑也跑不掉。「那不更好，我們一起過去，你正好將功贖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