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想帶大家一起賺錢
秦凝心裡嘆了一口氣,從對秦達家的各種想法里收回來,回答任貴均:
「他啊,到現在還只知道怪別人,認為什麼都是別人的錯,那這輩子就沒法子過好日子了。」
任貴均點點頭:「就是啊,早知今日何必當初,自找的。」
這時,許春燕一手抱著小弟弟,一手拉著大弟弟走了過來。
女大十八變,許春燕已經十四歲了,除了皮膚帶著農村人的黑紅,五官是很好看的,這小姑娘嗓子好,拉住兩個弟弟的手教導著說話,聲音脆甜:「七斤,石頭,喊大姐姐呀。」
秦凝昨天忙得都沒顧上和許春燕說話,這時就把小弟弟石頭抱在懷裡,和許春燕說:「春燕,昨天忘了問你了,你初中畢業了,考沒考哪兒的高中了?」
許春燕笑了笑,乖巧又懂事:
「姐姐,我考了,咱們公社沒有高中,我考到梅陳高中了。可上學有點遠,我爹不放心,想讓我別去了。再說了,咱們家現在承擔生產隊婦女的手工活收發,娘又要顧弟弟,雖然有雲香孃孃幫忙,可家裡還是忙不過來,既然爹不放心,那我還是在家幫忙吧。」
一聽這話,秦凝就皺眉:「你去看你爹得空嗎?要是有空,把你爹喊來,現在就去。」
許春燕看著秦凝的臉色,有些不安的走開了,一會兒,許良保系著圍裙過來了:「小凝,怎麼了?」
秦凝抱著小弟弟石頭站起來,臉色認真的說:
「良保叔,我這回來了也是忙得沒時間和您說話,可是春燕讀書的事兒,我怎麼也得跟您說一下。
剛我問了,春燕一會兒說遠一會兒說忙的,我覺得都不是理由。雖說上學是很遠,路上來回是會不放心,但讀書還是要去的,可以去問問能不能住校,或者附近誰也去梅陳高中念書,就每天搭伴去。
家裡要是實在忙,忙到要春燕不去讀書呆在家裡幫忙的份上,那,我就把收發的活讓給梁阿妹做了。
咱們不能因為賺錢,耽誤了春燕讀書,賺錢的機會有得是,讀書機會卻不是一直有的,女孩子也有自己的一輩子要過,不能只是讓她在家裡顧著弟弟們啊。」
許良保大手在圍裙上搓著,黑黑的臉有些紅,撓頭說:「沒,小凝,我沒說讓春燕在家看弟弟,就是梅陳中學遠,我,我有點不放心。」
許春燕咬了咬唇,也幫著父親說話:「姐姐,爹沒說讓我在家看弟弟,是我,我自己說的,我看娘辛苦,我才自己這麼想的。」
秦凝臉色沒鬆動:
「春燕,以後,可別這麼想,你記得姐姐跟你說過的話嗎?你要是有不能知道對錯的事情,就要想想姐姐是怎麼做的。姐姐自己有兩個孩子,不也是忙?可姐姐還要讀大學呢。
為什麼?就因為咱們農村人,只有讀書才能改變自己的命運,也只有讀書,才能看見更大的世界。
娘忙的話,就讓你爹別去隊里出工了,咱出錢買工分就是了,現在政策都鬆動了,咱們家又帶著村裡的婦女做手工賺錢,就算良保叔買工分不下地,也不會有人說什麼的。」
許良保皺眉,看著秦凝一會兒,小聲說:
「唉,小凝你不知道,就怕人家說,說我香客趕出和尚(意同於鳩佔鵲巢),說我入贅來了,吃的用的都是秦家的,還盡知道顧自己的女兒,上回我就聽著人家說我呢……我……,小凝,我是入贅的,春燕,畢竟姓許呢……」
秦凝聽不下去了,沒等他說完:
「良保叔啊,日子是咱們自己過的,別聽那些嚼舌根婆娘的話!春燕姓許怎麼了?姓許她現在也在咱們秦家,也跟著我叫娘是娘啊!良保叔,那些話不用在意,只要春燕能讀書,就給她讀!你和我娘不是說,我是大女兒不出嫁的嗎,那我在這個家就有發言權,是我說的,就讓春燕去讀書,以後誰再嚼舌根,你告訴我!」
許良保咬了咬唇,憨憨的笑起來:「哎,行,我聽你的,那,開學就讓春燕去讀。」
廚房有人喊許良保,許良保大聲答應著,向秦凝歉意的笑一笑,急匆匆走了。
秦凝又和許春燕說:「春燕,你以前還跟我說過,要當老師的呢!人有夢想,就不能輕易放棄,姐姐等著咱們家也出一個老師呢!」
許春燕垂著眼睛默一會兒,抬眼甜甜的笑:「姐姐,我知道了,我會好好讀書的。」
秦凝又囑咐一聲:「嗯,別的沒什麼,上學放學路上確實要小心,如果有什麼事耽誤了,就讓人送一送,回頭咱們家給人家謝禮就是,記住啦?」
許春燕猛點頭:「記住了。對了,姐姐,有個事忘了跟你說了,就是秦耀軍,有一迴路上看見我,跟我說了一句話,當時他湊過來講話還嚇我一跳呢!」
村裡的人大多姓秦,有的人還有大名小名,秦凝一時記不起來許春燕說得是誰:「秦耀軍?哪個秦耀軍?」
「就是槍斃鬼的侄子啊!」
這個標籤實在太特別了,不會有人記不起,秦凝一下子就知道了:「哦,對,我一時都想不起來了,他找你說什麼?」
「他就說了『謝謝你姐』四個字,就跑了。」
秦凝眼珠子轉了半天,說:「哦,我大概知道什麼事了。他現在讀書了是嗎?」
「嗯,讀書了,就是咱們家給梁主任那邊放了錢,給咱們生產隊的孩子讀書,他才有得去上學了。」
「嗯,他說的,大概就是這件事了。行了,我知道了,這個事,不用放在心上,還有,以後盡量別說他是槍斃鬼的侄子吧,他,會有他自己的人生。」
「好,姐姐,我知道了,你聽,是不是小妹妹們在哭?」
兩人正說著話呢,房間里傳來了孩子的哭聲,秦凝啥也顧不上了,立刻進了房間。
果然是成果成朵醒了,成屹峰正忙給她們穿衣服,但兩孩子不習慣江南的陰冷天氣,一出被窩就冷得哭。
秦凝趕緊關了門,把孩子帶進空間里玩了一會兒,才給她們穿戴暖和了,和成屹峰一人抱一個孩子,一起出來吃湯圓。
許春燕帶了七斤和石頭走過來,立刻吸引了成果成朵的目光,許春燕又會哄孩子,成果和成朵很快就願意給許春燕抱了,成屹峰便囑咐秦凝:「老婆,你先吃吧,我帶她們玩一會兒再吃,要不咱倆都吃不上。」
兩娃的人生都是這麼過的,秦凝揮揮手,先去拿了碗湯圓吃。
可秦凝才吃了幾個湯圓,就有無數的鄉鄰湧上來說話,說的最多的,就是感謝秦凝家給大家做手工活的事。
梁阿妹現在作為眾婦女的牽頭人,和秦凝說:
「這手工活啊,越做越有味道了,咱們隊里的婦女,去年一年做手工活賺的錢,一個頂家裡男人兩個!現在靠著地里能吃啥?婦女們還在說呢,乾脆地都讓男人種算了,婦女全部做手工活。唐隊長聽了也笑,他老婆一年也是跟著我們賺不少呢,可又有誰敢出這個頭!」
周彩鳳在一旁說:「要我說,乾脆把地分給大家自己種得了,誰家願意種就種,誰家不願意種就不種好了,不種的吃不飽也不幹人家事兒呢!那多自由啊!」
王大妹說:「嗬,你可真敢講啊你,地分給大家了,那不是又變地主了嗎,小心批鬥你啊!」
周彩鳳手一攤:「呀,我可沒說要做地主,我就是要自由,地要是分給我,我喜歡啥時候下地就啥時候下地啊,別像現在這樣,一直像趕鴨子似的趕我們出工,可到了地里,一個個又都懶洋洋的,一分地四個男人翻都能翻半天,有啥意思啊?」
正這麼抱怨著呢,外頭路上就是出工的哨子聲:「啾啾!啾啾啾!」
秦三麻站在門口喊了聲:「副隊長吹哨子了!你們吃完了沒啊?」
眾鄉親一臉遺憾,周彩鳳吸吸鼻子,捧起碗,慢悠悠繼續吃湯圓:「讓唐小二吹去吧,我可得吃飽了才去。」
三麻娘子在一旁也不動:「唉,管他呢,我也不去,讓我吃了再說。有本事來拉我去,本來說了過了元宵再出工的,非要搞什麼早棉花試驗田,再早能怎麼樣呢?又不能種兩季!」
不知道誰還喊了聲:「就算種兩季又怎麼樣?還是分不到什麼錢。」
旁邊的很多人也都不動,一個個牢騷滿腹,只管捧著碗在秦凝家吃湯圓,直到唐小二哨子吹了四五遍,眾人才懶洋洋的出工去。
秦凝看著眾人的背影搖頭,集體出工,弊端越來越明顯了啊!
在娘家這麼熱熱鬧鬧的住了幾天,二月二十三號的時候,趙進明天麻麻亮就過來了。
他和許良保秦阿南打過招呼,看見秦凝站在院子里清點行李,便說:「契囡啊,我的契孫女呢?拿出來我抱抱。」
秦凝無奈的白他一眼:「拿什麼拿,你當是玩具呢!一天也就這個時間是清凈的,你倒好,這麼早就讓我拿出來給你抱抱,你能幫我抱一天不?」
趙進明笑著說:
「那倒還真不行!要不是你契囡差使我,我還不來呢!唉,現在真是忙,你幫我想想,我一天要干多少事啊!
徐震清有事沒事要找我,大隊的事我也要管,服裝作坊的事又是我,我們自己還要搞搞物流賺運輸錢,現在啊,你兩個哥哥都幫著我料理,事情還做不完,我一走開,就有人找。
不過我今天吩咐底下的人了,今天我要送我契囡上大學,你們誰也別找我,哈哈哈,上大學啊,多麼神氣!」
趙進明搖頭晃腦的得意著,秦凝忽然放下手裡的東西,招呼趙進明往灶間走,說:「契爹你坐下,我有事跟你商量。」
趙進明扯了扯嘴角,沒動:「囡啊,我現在一聽你喊我契爹,我就後背發緊,一般來說,你一定是要差我做大事了,你才喊我。你,又什麼事?」
秦凝雙手在胸前一抱,呲他:「你說這話什麼意思?我幾時給你虧吃了?你不想聽是吧?那算了。」
「啊,不不,聽聽,是不是賺錢的事啊?」趙進明一臉緊張兮兮加興奮莫名。
秦凝點點頭:「是賺錢,但是,不單單是你自己賺錢,你干不幹?」
「這個……不單單我自己賺錢……囡啊,其實我現在倒也不是想自己賺錢了,我挺想帶大家一起賺錢的,就我們大隊來說,現在我帶著大家搞了這個服裝作坊,大家看見我真的尊敬得很,你契爹我,現在也是被人喊趙主任的人啊,我跟你講哈,我娘出門,人家都喊她趙老太太呢,我娘就誇我,說我現在做人比以前好。那你說吧,叫我做什麼?」
趙進明笑著在秦凝家灶間坐下來。
秦凝也坐下來,但反而深皺起眉,一語不發。
趙進明忐忑的問:「哎,你不會又讓我推翻啥公社主任吧?」
「去去去,我只是在想,這個事情該怎麼跟你講,這個事情,比我們以前做的事,都要大!」
趙進明忽的站了起來:「那什麼,你別說了,啊,哪些行李要搬的,你說,我給你搬汽車上去!」
秦凝一把拉住他:「晚了!坐下!我想好了,這個事你一定得幫我干成,干成了,你一定會更讓人尊敬的,說不定你當上人民代表啥的呢!那,紙,筆,我說,你寫!」
秦凝拉住趙進明的衣袖沒放開,騰出一隻手在一旁的櫥里摸出一隻鉛筆和一張紙,放在趙進明面前:「寫。就叫……分田包干責任制試行辦法!」
這一大清早,秦凝抓住趙進明,把自己上輩子聽外婆講的,所有和分田到戶、給農村人民實行土地包干包產責任制的事,糅合成了一個分田到戶包干責任制試行辦法。
這個試行辦法並不詳細,但大致的意思,就是上輩子操作巨成功的「家庭聯產責任承包制」,只不過秦凝不知道上輩子是叫這麼個名,她只好自創了這麼一個通俗易懂的「分田到戶包干」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