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 決然
在楊天嘯感嘆風雷陣時,白鬍祿也在暗暗感嘆著:「一個充滿著靈稀珍貴草藥的森林,而且大多草藥是外界沒有的,這是多麼耀眼龐大的一筆的財富啊,有了這些,莊子就會繁榮,家族就會……。
「帶有結界能力的風雷陣,攻守俱備,如何能破?」楊天嘯邊思索邊自言自語道。
「最強的陣法也有法力衰弱的時候。」白鬍祿看了看楊天嘯,眼中精芒一閃。「何況是百年前布下的陣法,小姐能安然無事進去就是最好的證明。」心裡暗想:「說不定……破陣就在此人身上了,可不能現在就讓他喪了信心,而且……這風雷陣……也是有破綻的。」
原來,百年前飛鳥能進陣,陣法有破綻的想法,在胡家莊一代又一代人心中扎了根了芽,庄人總有著能找著陣法漏洞所在的信心與希望。百年來,他們不斷的對風雷陣進行探索,雖然每個人進去時都喝過血酒,含淚訣別親人,都抱著懷著必死的決心,結果也是從來無一倖免,卻從不停止。
多年不死不休的探索,終於在二十年前,取得了重大的進展。胡家莊當代莊主成功的使用了一種工具,一種天朝專門訓練來送信的鴻雁,鴻雁天生靈異方向感,能辨彆氣流氣壓的強弱,而且直線距離感覺能達到近千米。自此後,每個進行探索的庄人身上都帶著三隻鴻雁,每前進二十米則繪下詳細地形圖,由鴻雁帶出。多方位全面探索下,雖然人員還是不斷死亡,雖然鴻雁也大多找不著陣法漏洞飛不出來,可多年積累,零零零碎碎的就湊出了不少重要的資料。
「胡管家快說」楊天嘯看著胡祿的神情,似乎看到了一絲希望。「有法子就行,有法子就有希望。」
「唉」胡祿又瞄了楊天嘯一眼,捋須輕嘆道。「談何容易啊,據說鏡妖在森林邊緣放置了五塊鏡石作為陣眼,鏡石不斷吸收風雷能量,最終形成了風雷陣。也就是說有五個風雷陣,五個風雷陣最終在外部凝化成龐大的仙力屏障,也就是仙力結界,……沒人能靠近屏障啊。」
「胡管家」楊天嘯肅容冷聲道,他終究是明白鬍老頭的用意了。「有什麼用得在下的地方,明說就行,在下一定儘力就是。」又哼了聲說:「哼,用得著試探嗎?」
「公子恕罪。」胡祿微微驚愕,忙深深躬身道歉。「老朽糊塗,不應一再對公子試探,公子義骨仁心,先是冒險救下小姐,現又直言救助,老朽汗顏慚愧。」
「好了。」楊天嘯微皺眉擺了擺手。「胡管家,有話直說,一切救人要緊。」
楊天嘯此時心中又是厭煩又是焦急,他平常最討厭和這種老傢伙打交道了,一堆的猜測一堆的試探一堆的蠱惑,才把真正想說的內容說出來,暗自心中恨恨罵道:「死老頭,有必要嗎?老子想幫就幫,不想幫大橋子加八頭牛也拉不動我。」
「鏡石是陣法的中樞,也是陣法的架構,是陣法仙術的根源,而驅動鏡石,就要使用符文。所以要解除陣法,鏡石上的符文就是關鍵,必須破壞掉鏡石上貼的符文。而要破壞符文,第一步就必須能進入風雷陣,靠近陣眼鏡石。其中最危險的是,如果不是設法陣的人進入,就會受到風雷陣的襲擊,到時風雷狂暴,沒人能抵擋。」白鬍祿倒豆子一般把想法一下說出。
「說——,怎麼辦。」楊天嘯瞪目厲聲,有點急不可耐。「直接說出我要做的事情。」楊天嘯心中大罵:「太羅唆了,死老頭,死老頭,解決就是,一定要事事都說故事一樣嗎?
「公子請耐心。」胡祿又是一禮,微笑了笑。「每樣事情細節都可能會威脅到性命,公子聽到越是仔細越安全,老朽必須仔細詳說才行。」
「公子是五離之體。」胡祿皺了皺灰白眉,正色接著說道。「通過風雷陣的屏障證實是沒問題的,也就是說,可以安全通過結界進入風雷陣內部,可是風雷陣內畢竟沒人真正進入過,危險性也沒法估計。老朽只是從古譜知道它大致的結構,威力卻不清楚。」頓了頓,看著楊天嘯遲疑著說:「公子,你清楚了危險,還要冒險去嗎?……先前公子救下小姐,對胡家莊已是大恩,老朽不敢求公子冒險。」說完,低頭深深躬身作禮,靜待楊天嘯答覆。
「五離之體不是阻礙五行靈氣嗎?」楊天嘯聽得有點頭大,太多的專有名詞了。「照這麼說,風雷靈氣也應該可以避免才是啊。」
「照理說。」胡祿微搖了搖頭道。「一般的風雷靈氣可以隔絕,可是就怕風雷靈氣的能量太強了,這是其一。其二就是,風雷陣的傷害可不止是風雷靈氣的傷害,例如風靈氣因吹刮就會引起物理性的摩擦作用,厲害的就會象刀劍割切一樣。」
這個道理說得淺顯一點就是,一滴油落入一碗清水中,自然是不溶的,可這碗水如果不是靜止而是轉動的,而且還是劇烈轉動的那種,那麼清水就會把那滴油生生撕裂,變成多個更小的油滴。這是一種平衡,假設性的說,如果那碗水劇烈轉動的程度產生的力量足夠大,完全可以把那顆油撕得星星點點。
楊天嘯低頭皺眉思索著,好一會兒,抬頭問道:「胡管家,你有更好的方法嗎?」
「……沒有。」胡祿又想了想黯然道。
「那就是了。」楊天嘯狠聲道,目中露出決然的光芒。「既然不可預測,那就不要猜測,沒做就是不能,做了就有可能。縱然……縱然……結果不盡如人意,竭力拚博過就行。」頓了頓,戰意越激昂,奮聲說:「好,好好壞壞,在此一博!」
他本想說縱然死也無妨,臨出口卻覺得說不出來。他雖然自小經常飽嘗傷病痛楚,畢竟從認事以來卻沒臨死的經驗,再說,他實在心中牽挂太多,死對他可能是一種解脫無所謂,可留下的傷心人太多了,這讓他非常非常難受不舍。或許……或許這一趟會有去無回,但畢竟未到最後一刻,他絕不放棄,絕對全力以赴。
兩人商量也有十來分鐘了,對胡雨婷的傷勢是大大不利的。楊天嘯心中牽挂,向胡祿點了點頭,算是最後的肯定,接著從旁邊一個黑衣人手中取過幾束草尖開叉的綠綠的野草,快步向胡雨婷所在處跑去。這種草尖開叉的野草叫蛇靈子,是一眾的黑衣人剛才在附近採集的,能稍微抵抗一點蛇毒。胡家莊離這太遠,怎麼也來不及回去取葯了,只能治一點算一點。
楊天嘯已經打定了主意,既然沒辦法,臨危拚命就是了。心裡暗想:「胡雨婷先前在水裡曾經救了自己一命,對一個弱小的女子來說是非常不易的,這樣耗力巨大的過程中,只要一個小小的思維放棄,一個輕輕的掙扎擺脫,衰弱的自己的可能小命早沒了。有恩不報,不如做豬做狗,不,連豬狗都不如。況且……況且就算……就算胡雨婷沒救自己,自己也是不能見死不救的,這是肯定的。」
楊天嘯蹲在地上,嘴裡嚼著蛇靈子藥草默默無語,口中一陣苦澀粘稠。把扎在胡雨婷小腿上的布條鬆了松,稍等一下又紮上了,這樣是防止抑毒氣過度而造成肌肉壞死,末了把嚼爛的葯泥敷在傷口,用布條細細紮緊。小腿已經腫脹得男人的小腿一般粗,黑紫的顏色也更深了一層,再不能拖延了。胡雨婷靜靜的看著,看著楊天嘯的手,看著楊天嘯的臉,看著楊天嘯眼神中那一抹堅決。
楊天嘯以最快的速度跑回胡雨婷身邊,告訴胡雨婷,經他和胡家管家胡祿商量,已經找到了解開結界的方法,現在只要他再去解決一點小麻煩,只是一點小麻煩就行。說完,他低下頭不敢再看玉人臉色,把幾把治蛇毒的蛇靈子藥草胡亂塞進嘴裡,狠狠的嚼了起來,藥草漸漸糜爛,口舌麻木苦澀。
胡雨婷靜靜的聽著,靜靜的看著這個正蹲下身子給她仔細換藥男子,靜靜的想著……。
認真打上最後一個活結,停了停,楊天嘯輕輕說道:「我走了。」說完,憐愛的拍了拍一旁的小咕嚕的小腦殼,站了起來,又停了停,轉身走了。
他很想再看一眼,再看一眼,那清麗脫俗的玉容,再看一眼那彎彎的鮮艷嬌俏的嘴角,再看一眼……,他不敢,他實在不敢,哪怕只看一眼,他可能……就會把心中的恐懼全部泄出來,他可能再也不捨得走了,再也下不了那種拚死的決心……。
楊天嘯走了六七米遠,身後傳來一聲輕語,順著微風吹來,象是呢喃,象是撫慰,柔柔的,弱弱的,語音卻透著一絲堅決。
「我等你……。」
楊天嘯聞言步子稍滯,嘴裡草藥剩餘的苦澀味道更濃了,甚至滲進了心裡,停了停,終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僵硬的揮了揮手,頭也不回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