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 牽手
楊天嘯呵呵笑著順利出了五煞風雷陣,走入了森林裡。一路強忍著害怕不敢回頭,只是用眼角的餘光從側面小心的觀察後面。走出森林的一刻,他驚悸的回頭看了看,終於鬆了口氣,緊繃的身子一下松馳癱軟在地,臉色蒼白,狂跳欲出的心臟砰砰的仍未平息。
在他和小綠妖口水戰時,他現一個奇怪的現象,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越是靠近小綠妖,風雷陣的威力越弱。他大膽的再次施展哄騙之術,成功騙得小綠妖跟隨在後出了風雷陣,又擺脫了它的糾纏。出陣時,他瞅了瞅風雷陣邊沿的樹林,樹枝的搖晃速度已經有了明顯的減緩,證明他的破壞符文的方法已經起了效果。
胡祿從一旁的樹林陰影處閃了出來,驚異的看了看楊天嘯的爆炸蘑菇頭,忙移開目光再次躬身道謝。楊天嘯大口大口的喘了幾下,與胡祿匆匆跑步向來路趕回。與其他的黑衣人會合時,遠方的五煞風雷陣陣眼處隱隱傳來一聲尖利撕心的怪叫,楊天嘯與胡祿對視一眼,相互可以看見對方的驚慌。
這時,在其他各個方向搜索的黑衣人全都聚集了,人數足有百人。眾人急急入森林接了胡雨婷,讓她坐上臨時趕製的簡單的擔架,兩個庄人抬著往胡家莊方向飛跑,楊天嘯與胡祿跟隨在旁,其餘黑衣人則分散成扇形在後隱藏隨行。胡雨婷一直看著楊天嘯,看著他身上凌亂松裂的內衣,誇張嚇人的爆炸蘑菇頭,靜靜的看著,從他的一出現,到扶她上擔架,眼光從未落下,直至眾人開始奔跑時才轉過頭去,轉頭瞬間,一串晶瑩的淚珠終無聲滑了下來。
五人沿著山道,飛快的穿過一處處小樹林,一道道山岰。銀白的月色靜靜的揮灑下來,把五人的身形化為斜斜的跳動的陰影。楊天嘯氣喘吁吁,全身酸軟疲倦一陣陣湧來,咬了咬牙拚命支撐著。胡雨婷從上擔架后一直側頭靜靜的坐著,有點出神,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地下不知在想什麼,突然似乎聽見楊天嘯的劇烈喘息氣,纖巧的身子輕顫了顫,轉過臉來側向楊天嘯這一邊,正欲張口喊停猛然眼神一下定住了,隨即臉上飛紅,緩緩伸出手去扶住擔架邊沿,四指輕輕向下伸展。
楊天嘯雖奔得有些狼狽上喘下吁,眼光卻不時落在胡雨婷身上,看著她黑亮的長,看著她如玉的側面,雪白的頸脖,此時支持他竭力奔跑的力量只有眼前這個女子了。突見到她身子一顫,轉過臉來,臉色嬌艷欲滴,心中不由一跳,又見輕輕的伸展四指,四指如蔥,如在輕撫微風,一時竟看呆了。稍瞬,無意間眼光向地下一掠,瞬間心跳呼吸停止,狂喜不已。
皎潔的月光下,楊天嘯斜斜的長長的影子在地上不斷跳動著,影子的手臂處與四根手指的影子相連——胡雨婷的手指影子,緊緊相連。
一路無事,奇怪的是,小鏡湖的鏡妖和小綠妖等竟然沒追趕。在穿過又一片小樹林時,大夥終於大大鬆了口氣,得到報訊從胡家莊趕來救援的人員也到了,領頭的是一個身著文士服飾臉微白的瘦弱中年男人。
眾人簡單見了禮,男人是胡雨婷的族叔,名叫胡青雲。胡青雲舉止如常,對楊天嘯的搭救也沒有過多的感激或冷淡,只對他怪異的蘑菇頭驚異的看了一眼,又對楊天嘯肩上的小咕嚕多看了兩眼。楊天嘯心裡隱隱覺得此人似乎有點陰沉,至於為什麼有這種感覺,他一時也說不出個理由來。至此,兩伙人合在一起約有兩百多人,眾人也不再隱藏身形了,稍放緩了腳步,向胡家莊趕去。
胡家莊處於一座隱密的山谷中,谷外是寬闊茂密的森林,谷前是一排緊密無隙的高大樹木,象一座木製的天然屏風,把整個山谷口完全隱藏。如果從約幾千平方米的樹林外圍來看,根本不會想到這裡還有個山谷,因為這裡幾乎與野外無多少分別,走路的小徑也沒有。谷口前窄后寬呈三角形,木屏風后兩排木製約兩米長柵欄,兩側設十來米高的瞭望哨樓,瞭望哨樓比樹林稍高,頂置綠葉掩飾,幾個庄兵手持著長矛在柵欄處端立警戒,瞭望哨樓也有一人,處處一副防備森嚴的肅穆。
山谷內是一片廣闊平坦的原野,原野里田梗處處,梯田起伏,村舍連綿,村舍外多種植竹林,一片片的青翠竹林把整個莊子前後包裹,綠意盎然,出塵優雅。
繞了幾個彎,走到一所大宅第。門前一對石獅威武,朱紅的八人寬大門,左右兩側各有側門,大門釘著密密麻麻碗口大的黃銅釘,閃爍著微微的黃光。門檐上吊著兩盞約半人高的大燈籠,燈籠上用篆書寫了個胡字,筆走龍蛇,莊嚴肅穆。奇怪的是,大門上方只掛著一塊空白的牌匾,沒有文字。
入了宅里,眾人在大廳坐下,其餘無事莊客家丁各自告辭離去。胡雨婷的族叔胡青雲是莊裡少有的醫中妙手,蹲下解開裹傷的布條仔細的看了看傷勢,很快吩咐藥房備葯搗弄出適合治毒的草藥來。看著草藥敷上傷口,楊天嘯暗暗鬆了口氣,一放下心來只覺全身酸軟無力,骨架欲散。胡家的豐盛宴席張羅好,他也無心飲食,胡亂吃了些應酬就推說身體疲倦休息了。席間胡雨婷沒有作陪,據說正在內室休息,向他致了道歉。
客房內,楊天嘯和衣躺著,輾轉反側,身雖倦卻思緒紛亂沒有睡意,索性翻過身睜開眼來,一手墊頭作枕,獃獃看房梁,一手輕撫著小咕嚕軟柔的皮毛。其實他是個倒床就睡的人,可是今晚生了太多的事情,太奇幻太詭異了。胡雨婷的俏麗容顏不時在腦海浮現,似笑似羞,一雙剪水秋瞳欲言又止,似乎有著太多的話兒,又似乎所有的話兒只是一句。
東想西想的,至下半夜時,心境稍平才迷糊睡著。突然,恍恍惚惚半夢半醒之間,聽見撲撲兩下輕微的敲窗聲音傳來,楊天嘯一驚睜眼,一骨碌爬了起來,摸到窗邊。
「是誰?」楊天嘯疑惑的打開窗戶。
銀白月光下,一個俏麗的白衣身形靜靜站在窗外,白衣如雪,玉人臨風。
楊天嘯楞了楞,爬出窗外走到胡雨婷面前,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好,滿腔的思念話語化成深情一眸。胡雨婷臉色有點蒼白,身上衣服還是原來小鏡湖的那件,衣衫上的草泥污跡明顯。兩人就靜靜對視著,相互沒有迴避也沒有尷尬,眼中只有對方,天地似乎都消失了。
好一會,胡雨婷微笑了笑說:「公子,還沒睡嗎?」
「哦」楊天嘯茫然應道。「是的。」
「公子。」胡雨婷幽幽的說。「可願意與小女子月下一游?」
「好的。」楊天嘯隨口應道,隨後一陣驚愕。「啊,月下一游?」他一直看著胡雨婷,看著她的笑,看著她的櫻唇,看著她說話時不時露出的貝齒,只覺得怎麼看也不夠。
美女相邀月下同游,楊天嘯當然不會拒絕,雖然心中感覺奇怪,但很快就放一邊去了。
楊天嘯所在客房在胡家的左側,一排過去有五六間,再往後就是十來間傭僕們的居所,再繞幾個雜間幾個小彎就是偏僻的後門,後門虛掩微露著一條門縫。
兩人並排默默無聲的走著,一路幽靜無人。出了後門約十來米,胡雨婷從袖中取出一根綠色青竹,如短笛般長短大小,兩頭平實中間沒節,臉色肅然口中微微低聲念道。
「青竹竹青青,化形顯靈。」
眨眼間,眼前空氣微微變動,一匹高大的青馬昂然揚蹄出現了,全身綠色沒一絲雜毛,在月光下如披了層銀光,神俊非常。
胡雨婷撫了撫青馬止住了嘶喊,雙手輕按馬背輕盈的上了馬,微笑伸手相邀。楊天嘯只覺得眼前一片白衣飄動,胡雨婷已在馬上,不由一陣無語,暗想:「太難以想象了,這麼溫柔的女孩,這麼高大的馬啊。」暗自嘀咕著,笨手笨腳的爬上馬背。他雖要臉面卻也不魯莽,雙手按穩了才上,心想要跌下來那真的是臉面貼地上了。
胡雨婷輕拍了拍馬脖,青馬揚蹄向前飛馳而去,馬速如電,蹄疾而無聲。楊天嘯身子向後一傾,不及想雙手前伸,環在胡雨婷腰間,失神間只覺玉人身子一顫欲掙扎,轉眼放棄,不由心中一盪,只覺五指間肌膚滑膩,幽香滿懷迷醉。
青馬越過一處處土坡樹林,道路卻是越走越窄了,漸漸的竟高高低低的繞進山中,馬奔行的越更疾了,又拐了十來個大大小小的彎,眼前豁然開朗,一片廣闊的原野呈現面前,草長及膝山風凜冽,彷彿是個荒無人煙的所在。
胡雨婷止住了馬,痴痴的想了想,身子輕輕一擰滑下馬來。楊天嘯忙忙跟下,心中更是驚疑,眼前玉人似有心事,難以言語的心事,雖然一路無語,可黛眉輕掃間隱約總有著一絲凄絕。
「公子……」胡雨婷背對著楊天嘯,幽幽說道。「我們在這裡分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