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名動京城 花竹譜 (下)
靖王一直是名流清士所追捧的對象,當年黃河決堤險情非常時期,所有人除了奉命不得不去,無人敢去救援。
當時還是皇子的靖王和皇上主動請纓,要親自帶著士兵和醫師不怕艱險前去。
其他皇子根本不看好靖王,冷嘲熱諷說靖王就是沽名釣譽,一點苦都沒吃過去到那裡不逃回來就好。就更別提到最前線指揮士兵搶險了。
靖王才不想和大家爭執,多一天不去前線百姓的危險就多一份,直接立下軍令狀,若是臨陣脫逃,自請貶罰為庶人。
這才委派靖王前往災區,誰都沒想到20天的路程,靖王不眠不休10天就趕到了,趕到就立刻投入了救援中,賑災救援中很多士兵都和靖王一同扛過救災物資,一起啃過饃饃米湯。
士兵們和當地的壯年都在靖王的動員下,群情振奮誓要保衛百姓家國,不能讓洪水肆虐。靖王在內所有人都沒日沒夜的干。很多士兵都要堅持不下去時,靖王仍然還在堅持。想著靖王都能堅持下去,自己有什麼不能堅持的呢。咬牙也要堅持下去。儼然眾人眼中靖王已經成了他們的支柱,所有人都太累了。
沒人知道的是,靖王也早就累的抬不起手了。但靖王知道自己不能倒,也不敢倒下,因為所有人都在看自己,大家也早已經到了極限,都是強撐著一口氣不倒下,自己若是退了倒了,這身後的百姓怎麼辦?這些天將士們的拼搏不就是為了這身後的百姓嗎?這些天百姓們說什麼也要將賑災物資的米粥送來給前線的將士們。
送完粥,臨走時,災民們看著這些將士們和靖王不禁哭著跪拜,百姓們慶幸的是這一次遭災后,來的不是賑災的官員,而是來了神明,是來幫他們守護家園趕走這滔天的洪水巨獸的神。。
靖王這會子也算是明白,什麼叫血混著淚吞下去,這還是頭一次幾天不睡,累的都已經想死了,要不是身後的百姓,真想讓這洪水猛獸一口吞了算了。
一周后洪湖水終於退了,將士們累的都倒在地上乎乎睡去。百姓們將剩餘的一些物資,給將士們自發的搭上窩棚。在他們身邊靜靜地守著這群,保衛了自己家園的人兒。此刻就想在他們醒來時遞上一捧清粥。
靖王的救災被傳回京城時,老皇帝心疼又欣慰。自己這個兒子是自己最羨慕的,活的瀟洒肆意,在他身上看不到權勢熏心,一心為國為民的這個兒子,自己是發自內心深處的喜愛。舉國上下都在歌頌著自己這個兒子。
但作為一國之君沒有人可以肆意妄為。即使再喜歡這個兒子,也並不能將皇位傳給他,他可以做一個賢王,卻太過感情用事,又喜歡自由。但如果如果真的他們這些皇子爆發奪嫡之爭,那必然是要在護住這最心愛的兒子和天下蒼生間做選擇了。
其實皇帝極不希望他們骨肉相殘。可皇帝也知道,若不是一番拼搶之間,很難磨練出一個真正的帝王。選來選去最後選了靖王的同胞兄弟。
所以做事認真一心為民的靖王,是所有清貴之家都爭相敬仰的。
故此聽完兒子竟然結交了靖王也很是羨慕震驚,自己雖比靖王大很多。但是這種霽月清風的人物,自己還是希望有機會能把酒暢談兩句的,前幾日說靖王回京了,自己還曾,生了過些日子尋個名頭去拜訪一番的念頭,但沒想到這小子竟被靖王看上了,那三日後他去靖王府,自己是不是將來也能有機會去啊。
不行必須讓這小子好好準備,禮物備什麼好呢?林父此時已經不再糾結是否要罰這小子了。而是開始盤算給偶像準備禮物了。林父看了林子塵一眼說道:「你這小子,也不知是怎麼被靖王殿下看上的,你這兩日好好溫書,免得靖王問話你答不上來。到時為父陪你去,感謝靖王對你的照顧。」說完也不給林子塵說話的機會,便和祖母道了告退。這晚上本以為,必是要挨打的林子塵,看著父親匆匆離去的背影,有些慶幸,也有些莫名其妙,這是哪一句話,讓自己逃過了這頓打?
這靖王的名頭不光朝野和名士之間相傳,在後宅夫人們也是很樂意談起。所以祖母和母親自然也是很樂意,林子塵與靖王結交。至於晚上著魯莽行為,也是年輕人而已。也不是什麼大事,況且是為了妹妹的生辰而已。象徵性訓斥一下即可。
「子塵,你今日之事雖然事出有因,但近幾年後切記不可再如此魯莽了,靖王能與你相交這是緣分也是機緣,萬要珍惜才可。」又轉向月影,「丫頭,雖然今日你哥哥魯莽了,但一心是為這你的生辰,你可怪他?」
「自然是怪的。」月影故意嬌憨的嗔怪,眾人皆是一愣,隨著月影挽起子塵的手臂又說道:「哥哥黑市那麼好玩的地方你怎麼不帶我去!」
祖母笑了笑特意囑咐:「今後黑市不可再去,切記。」林母也頻頻點頭稱是。
林子塵雖然趕緊作揖稱是,但心中還真是有點遺憾。不由想起那串南紅手串,再想想那價錢,也不是自己能買得起的,也就丟在一旁不再想那手串了。
聽到屋裡傳出笑聲,林母的大丫鬟才敢在門外詢問,「主子們,賞月的糕點已經備齊了,現下要端上來嗎?」林母看著林子塵眼神微微向上一抬,示意他可以不必繼續跪著了,等林子塵站起來,撣了撣身上的浮土,才坐在椅子上坐定。林母此時,方才同門外的丫鬟說道:「即好了,那就端上來吧。」得了主母得話,由以小丫頭打簾,其他丫鬟們魚貫而入,將賞月一應糕點,茶飲準備齊備。
林老夫人和林夫人都有些上了年歲,這夜裡被攪了覺起來,倒是全無睡意,此時一家人賞賞月也算是別有一番風味。也補齊了這野小子從早就跑出去,一家人並不能全坐在一起得遺憾,但是自己那兒子此時又跑了出去,兒子、孫子每一個省心的。還是孫女、兒媳最貼心。人人都道兒子好,老太太卻覺得,兒子女兒一樣好,但若說貼心,還是小棉襖更貼心。
靖王回到府中,招來自己養在府上的客卿們,一起喝酒賞月,大談今晚林子塵,淡定至極的破了這千古啞謎。又將這啞謎從頭到尾細細說了一遍,聽的一眾人也大呼厲害!有客卿飲盡一杯酒後大呼:「難得!難得!若是可以,真也想見見這人物。」
靖王得意笑道:「我已約他三日後前來一敘了,屆時諸位若想相見相談,定當與各位一起把酒言歡!」此時的靖王還不知三日後,林子塵確實會上門拜訪,但是他老爹為了見偶像也會屁顛屁顛的跟來,美其名曰還是林子塵不懂事,要感謝靖王的照顧。
這一晚,不止林府和靖王府熱鬧,更熱鬧的是那些從黑市回來的公子哥們,他們心中都甚是疑惑,到底為什麼一觀湖水便算是贏得了老人的青睞,這其中玄機到底為何。明知必有玄機,可這玄機看到,卻看不懂的回來,讓一群人不光雲里霧裡,更加好奇。還讓不少,自詡才子的看客失眠了。故此,為了能更早的看到答案,很多人都直奔了往常公布答案的幾處。茶樓里,歌舞坊里,梨園裡,勾欄瓦舍里,滿是等著第二天來臨公布答案的貴公子哥們。
口口相傳,此事便越傳越玄乎,這謎底和這猜迷人一時間便成了最熱的話題。
經這些公子們一追捧,倒有些不找出此人不罷休的氣勢了。
第二天,剛蒙蒙亮,公雞一打鳴,一宿未睡暢談的眾人,便都開始翹首以盼,黑市到底最後會給一個什麼樣的解釋了。眾人大眼瞪小眼的看著,直到太陽升到天正中,陽光最刺眼的時刻,一道箭光,晃得眾人睜不開眼,待再看向屋裡,這時才發現,有幾支箭羽飛入各大庭院中,這時眾人,就差衝上去哄搶了。
看過黑市的謎面和密解后,眾人這才知道,昨日並非要看大家的才藝,最後取得獲勝,而是布了一道局中局。此局環環相扣,若非洞察力驚人,學識又廣博之人,那是絕非可以猜出的。其實有的人靜下來想想,起初看到那告示時,自己心中也是有疑惑的,不知何時黑市改的規矩,若是當時能細細的觀察,雖不敢說解題,但是總還是能發現一二的。
可眾人當時看到,只要老者中意,便可獲得這大獎時,有些人便不管不顧的衝上去了,那些原本有機會,看出此次有些貓膩的人,怕此譜被人贏走,便也忍不住,趕緊上前去,所有人,都在心中暗暗期望,最後老者看重的是自己的表演,但是可惜的是,眾人一開始便錯了,有的人壓根就沒想,有的人覺得隱隱有些不對勁,但卻沒有堅持。
就在眾人,心中懊悔昨日竟然被洗刷了一把時,人群中不知是誰喊了一句,「我瞧昨日,那人那猜中的黑袍之人,貌似很快便解出此題了。若不是早早知道謎底,又是什麼?必然是那黑市的托兒。」
這抨擊的話一出來,立馬也有人站出來擁護,「你快別在這,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了。俗話說會者不難,難者不會,倘沒這個水平,任你多久也想不出來,有這個水平,自然電光火石、一看便知。爾等若是沒見過天才,便不要妄自揣摩天才的想法。你們這是「不知腐鼠成滋味,猜意鵷雛竟未休」。怎麼只有你拿到《花竹譜》才是真才實學,其他人便是托兒了嗎?」
雙方越來越多的人,加入辯論,誰也說服布了誰,辯論直至深夜,都未能辯出個結果,這一通辯論下來,大致分為了三類人,第一類人,就是覺得這神秘人,必是學富五車的學者,第二類人,就是覺得這神秘人在沽名釣譽,都是黑市整出來的噱頭,此人早早便知道這個謎底了。第三類人,表示必須找出此神秘人,考考此人才學,再做定論。
此時被眾人追捧和抨擊,此事的主人公,林子塵正被自己的父親大人以需要溫書,關在了屋裡。而溫得什麼書呢?竟然是父親以前收藏的靖王的幾篇社論。這並非靖王手稿,而是父親從同僚那裡,好言好語好酒才謄寫回來的,林父要求必須能一字不差的背下來了,林子塵苦惱不易,這馬屁拍的太厲害了吧。你兒子什麼人啊,這麼短的社論,看一遍還不就記住了嗎,用得著關我一整天嗎。
其實林子塵還是太嫩,太年輕,其實林父,並不是只關他一天而已,而是在見靖王之前,林父都沒打算放他出來。
林子塵的書童,心中計算著林老爺回來的時間,眼瞅著傍晚時分,林大人快回來了,趕緊叫醒了這位大公子。自己伺候的這位爺,仗著自己過目不忘,大多時間都是用來偷懶的,可若是早早認真起來,自己也不用跟著挨那麼多罵。
林子塵被書童搖醒后,便隨意伸了個懶腰;指揮書童去喚小廝端水來凈面,再給他倒杯茶來。他這習慣早被書童記得爛熟於心,趕緊將人喚進來,凈了面,喝了茶。再坐下時,這才打算開始看靖王的文章,可不看不知道,一看,立馬便佩服至極,此為知己啊!知己!
世人常道: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而靖王卻說:欲掃天下何故一屋
欲成大事者,不拘小節,這文章中,不僅毫無迂腐之氣,也並無華麗的遣詞造句,有的都是最直白,最簡單的語言,甚至念給沒有上過學的婦孺,都可以聽明白靖王的文章,此文章才能稱上是「救世之文」,聲聲啼血吶喊,讓那些古板的學究,從晦澀難懂的八股文中真正走出來,寫一些人看得明白的,有意義,有內容的文章,而不是在那裡一直拽文。
一時間看著看著竟然入了迷,就連林父進屋都沒發現。林父下朝後,直接來到林子塵所在的書房,本來是想考一考這小子,讓他千萬別,到了靖王那樣的人面前胡言亂語自詡了得。
所以昨晚才特意將社論找出,又細細謄寫一遍,第二天一早,將自己珍藏的幾篇手抄稿,給林子塵拿去背誦,也好讓這小子也拜讀一下,山外青山樓外樓,別每天翹著尾巴過日子,真正有大胸懷,高眼界的人寫出來的才是真正的錦繡文章。
本想借著文章,震懾一下他。可進屋后見他,如此認真,倒也不用再多囑咐,其實也是,自己都欣賞拜服的文章,這小子怎麼可能不佩服。林父志得意滿的出去,不光是為著這小子結交了自己的偶像,可以過兩天便見到偶像了,而且今日下朝時,竟然看到了,蔡家的公子和文侯爺的公子在茶樓前爭執,這神秘贏走《花竹譜》的人,到底是黑市的托兒,還是有真才實學。
當時林大人嘴角就笑得要咧到耳朵根了。那是我的兒子!哼!這叫虎父無犬子,可惜自己不能衝出去說,這是自己兒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