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杖斃
「姑娘……」紫玉見顧老夫人來真的,想也不想地伏在謝錦衣身上,「老夫人,您要打就打奴婢吧!奴婢願意替姑娘受罰!」
「紫玉,你忘記我跟你說的話了嗎?」謝錦衣推開她,目光絕然清冷,前世她被徐慎行送到卧龍寺抄經思過,萬念俱灰投湖自盡未遂,雖無顏回府,卻也曾在卧龍寺偶遇徐氏和程琳玉,徐氏一臉嫌棄,說她容貌粗陋還如此善妒,要不是看在她嫁妝的份上,徐慎行怕是瞧都不會瞧她一眼。
程琳玉也冷諷她人丑心蠢看不穿,說徐慎行真正傾慕的人是她程琳玉,徐慎行是為了永安侯府的前程才跟她成了親,還說讓她安守本分,說不定還能多活幾日。
母女倆的話徹底點醒了她。
也激起了她求生的慾望,她不但要好好活著,而且還要活得比所有人都好。
從那以後,她便追隨卧龍寺善忍大師苦練醫術,博覽過群書,也嘗遍百草,見識過世間冷暖,也目睹過人間疾苦……終於,二十年後她聲名鵲起,富甲一方。
後來她才得知當年外祖父並非是失手誤診了余太后的病,而是被人利用做了棋子,也就是說余太后並非死於外祖父之手,而是死於宮斗之爭!
只是她還沒來得及動手徹查此事,便一朝夢醒重回了謝家。
此生唯一心愿就是彌補前世之憾,替外祖家洗清冤屈,重振蘇家,相比前世這種種磨難,眼下她受點皮肉之苦,又算得了什麼?
她若不用點苦肉計,怎麼能瞞過謝家的人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紫玉含淚退下。
二十棍打下去,血肉模糊,觸目驚心。
謝錦衣硬是一聲沒吭,咬牙挺了下來,她知道杖刑婆子果然私下裡給了情面的,雖然此時疼痛難忍,實際上壓根就沒有傷到她的骨頭。
顧老夫人眼皮都沒抬一下,揮揮手:「薛媽媽,明月,把五姑娘抬到暖閣去,待包紮好傷口,再送回清心苑,禁足三個月,任何人不得前去探望打擾。」
兩人應聲上前把謝錦衣扶了出去。
「老夫人,五姑娘跟徐大少爺平日里走得親近些是真,但要說在後花園私會,實屬冤枉,是杏枝有意挑唆撮合。」紫玉撲騰一聲跪下,「晌午五姑娘用完午膳,本來想回清心苑歇息的,是杏枝硬是帶著五姑娘去後花園賞梅花,說她看見二夫人和六姑娘帶著丫鬟們在那裡折梅插瓶,五姑娘有心湊熱鬧,便也去了後花園,卻不想到了後花園,卻只看到徐大少爺一人在那裡,五姑娘本想迴避,是徐大少爺喊住了五姑娘,跟她說……」
「說什麼?」顧老夫人冷聲問道。
「徐大少爺說,五姑娘比花都好看……」紫玉咬唇。
眾人心裡默默吐槽。
五姑娘比花好看?
別糟蹋了花好不好?
「五姑娘當時什麼都沒說,扭頭就走,徐大少爺又追上前說非五姑娘不娶……」紫玉恨恨道,「隨後,隨後二夫人和六小姐就帶著伯爺和姑爺他們進了後花園,這分明,分明是個圈套!」
「你,你胡說八道!」徐氏見這死丫頭竟然敢攀扯她們母女,氣得俏臉通紅,忙道,「我跟六姑娘之前是帶著丫鬟們在後花園折梅花不假,但我們只折了兩枝紅梅就回去了,我們第二次去後花園是去尋我的帕子,並非是跟伯爺他們一起去的。」
說著,又抬眼望著謝堯,溫聲軟語道:「伯爺,當時我跟六姑娘跟您和大姑爺他們是在半路相遇,您知道我是去尋帕子的,並非是我帶著你們去的呀!」
謝堯仔細想了想,點點頭:「確實如此!」
魏氏狠狠地瞪了一眼徐氏。
賤人,竟然拿她家伯爺做擋箭牌,她怎麼不去死!
「帶杏枝!」顧老夫人緩緩抿了口茶,又拿起佛珠繼續捻著,「你們放心,黑的就是黑的,白的就是白的,不會冤枉了你們哪一個人的。」
哼,想在她眼皮底下耍花招?
門都沒有!
「紫玉,你一個粗使丫鬟,並不在五姑娘身邊服侍,這些你是怎麼知道的?」徐氏似乎這才回過神來,冷不丁問道,「你說,是不是有人挑唆你故意這麼說的?」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看向紫玉。
「正因為奴婢是粗使丫鬟,所以老夫人壽辰,才被遣來盛寧堂幫忙,當時杏枝跟五姑娘說話的時候,奴婢跟盛寧堂的明月姑娘剛好站在她們身後,聽得真切,剛巧明月姐姐也要去後花園折梅給老夫人看,便也跟著去了後花園。」想到謝錦衣交待她的話,紫玉不慌不忙道,「當時因為徐大少爺在,明月姐姐讓我不準出聲,徐大少爺才沒有發現我們。」
顧老夫人又扭頭看大丫鬟明月。
明月會意,俯首道:「……是,是這樣的,紫玉所言句句屬實。」
明月是薛媽媽的女兒,為人沉穩內斂,深得顧老夫人器重。
就是為人冷漠的魏氏也對她高看三分。
杏枝很快被帶了進來。
「老夫人,五姑娘跟徐大少爺青梅竹馬,求老夫人成全!」杏枝進門就跪下,連連磕頭,「您就饒了五姑娘這一次吧,所有罪責奴婢願一己承擔。」
「你打算怎麼承擔?」顧老夫人表情愈發陰沉。
「願追隨五姑娘前往永安侯府,用心照顧姑娘。」杏枝再次磕頭,魏氏實在聽不下去了,冷聲道:「五姑娘已經暫拒了跟徐大少爺的親事,領了家法杖刑,剛剛紫玉說,是你在從中撮合教唆五姑娘跟徐大少爺私會,你怎麼說?」
這個杏枝生得一臉狐媚相。
她看著就討厭!
「老夫人,夫人,奴婢冤枉啊!」杏枝大驚,忙道,「奴婢縱然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做這樣的事情,當時奴婢並不知道徐大少爺也在後花園,只是想著徐大少爺和五姑娘自小情投意合,既然遇上了,說上幾句話也無妨,故而才沒有攔著五姑娘……」
「放肆!」顧老夫人一拍桌子,茶盅也跟著跳了跳,怒道,「五姑娘雲英未嫁,待字閨中,豈能跟一個外男情投意合,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你還在誣陷五姑娘,來人,給我杖責三十,趕出謝家!」
杖刑婆子上前把杏枝拖了下去。
「老夫人,饒命啊,奴婢是冤枉的!」杏枝一路哭喊,聲音漸行漸遠,「二夫人,救命啊,您不能不管奴婢啊……」
「給我堵了嘴,使勁打!」顧老夫人臉色陰沉。
求饒聲戛然而止。
杖刑婆子前來稟報:「老夫人,那丫頭不經打,已經沒氣了。」
顧老夫人擺擺手,漫不經心地看了一眼徐氏:「交給管家處理了吧!」
「是!」杖刑婆子退下。
徐氏面如死灰,心裡禁不住打了個冷戰。
老夫人不惜打死杏枝也要維護五姑娘的顏面,分明是,不想讓五姑娘出嫁!
難不成,老夫人想吞了五姑娘的那些嫁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