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回憶

第58章:回憶

我……好熱,我去洗個澡,你忙完了就先回去休息吧,那個,我就不送了。」我胡亂地說了句,逃似的閃去了浴室。

我閉著眼獃獃地站著任花灑淋下來,溫水灑下來打在我臉上,水流的重力微微打痛了我的眼睛,腦子裡清明了一些。

我睜開眼睛,抹了把臉,苦笑泛了開來,俞辰,他,說的沒錯不是嗎?

夏夕已經到了上幼兒園的年紀,可是因為戶口問題,一直上不了學。C市的人口雖然不是很多,但是學校資源有限,無論是中學還是小學,近些年連報名幼兒園都要各種考核,而其中最讓我頭疼的就是戶口問題。沒有C市的戶口,她上不了學。

我找了各種途徑,可是都沒用。俞辰知道后,也幫忙找了很多人,可是都不行,最後他猶豫著提出了一個建議——假結婚。他是C市人,戶口也是在這裡。

這年頭,有假結婚為了拿綠卡的,有假離婚為了買房的,沒想到還有假結婚上幼兒園的,想想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很無奈,可是就是這麼現實。

我考慮了很久很久,看到小夕看著其他小朋友背著書包上學的渴望眼神,最後我還是接受了這個建議。

從上個月開始,我和俞辰,就是法律上的配偶關係了,雖然有名無實,但他說的是實話不是嗎,俞太太,唉,我卻從沒意識到這是屬於我的身份了。

我在浴室磨蹭了很久,久到手上的皮都被水泡皺了,才不得不梗著脖子出來,希望他已經走了。

很遺憾,溫和的俞醫生正一臉溫和地在酒櫃旁邊倒著紅酒。我有睡覺前喝紅酒的習慣,可能是前幾年喝多了習慣了,現在不喝都睡不著了,他知道我有這個習慣。

他倒了兩杯紅酒,看到我出來,笑笑地遞了一杯給我,臉上看不出什麼端倪。

我悄悄地呼了口氣。

當初辦結婚證的時候我便把話跟他先說清楚了,只是假結婚,如果他遇到合適的人準備結婚,我立馬跟他辦理離婚而且會跟他的另一半說清楚這件事純屬幫忙,當時他只是笑笑地說讓我不用想太多。

夜風清涼,吹走了白日里的一點熱氣,舒適柔和。我站在陽台,看著黑絲絨般的夜空,繁星點點,亮得讓人不捨得移目。

這裡的夜空比T市更漂亮,只是我已經很久沒有看過星空了。這幾年真的太忙太累了,忙著生計,忙著養活自己和那個小小人。

也許真的是因為忙,又或許只是我刻意逃避去看星空,點點繁星,與那個人眼裡的光芒何其相似。看到璀璨的星子,便想起了那個人的眼睛。

在那個夜空下,朵朵煙花的火光印入他的眼裡,璀璨得讓人炫目,卻又深情得讓人願意從此沉淪。那時候我覺得,如果生命只是一場塵世的煙花,那麼愛情必然是其中最璀璨最讓人心動的一抹流光……

多年後我回想到當年的一點一滴時,才猛然覺悟當時真是一語成讖,流光,從來都是一瞬即逝,即使拼盡全力也留不住……

四年前的那天,當我抵達C市機場的時候,天空還在下雨,灰濛濛的天讓人心情低落。

那時我失魂落魄,只覺得很累很累,很想找個地方睡個長長的覺睡個人事不知。隨意找了一家酒店,洗完澡倒頭就睡。

睡得不踏實,夢到許多場景。一會夢到顧風溫柔地吻去我臉上的淚水說:「不要哭,我不想看見你哭」,一會夢到媽媽凄哀地看著我,淚水盈眶,聲音微弱卻堅定:「答應我,離開他。」

醒來的時候昏昏沉沉頭痛欲裂,天還沒完全亮,清晨的C市安靜極了。下過雨的緣故,空氣有點潮濕,讓人覺得有些冷意。

在酒店昏天暗地地住了幾天之後,我開始找住處和工作了,好在兩者都很快就找到了。

C市是個小城市,不比T市那種大城市,消費不是很高,但工資也相應的少了許多,好在足夠我一個人開銷。

第一個月的時候,我每天都加班,工作慢慢地上手並且做得還不錯。

第二個月的時候,有一天我在上班的時候忽然覺得噁心想吐,以為是吃壞了肚子也沒去在意,喝了下熱水緩緩噁心的感覺繼續工作。

隔天早晨,那種噁心想吐的感覺又來了,我才意識到了不對勁,忐忑地去樓下藥店買了驗孕紙,當看到兩條紅杠的時候,整個人都蒙了。

考慮了三天,最後還是決定把孩子留下,我捨不得,捨不得把我和他孩子打掉。

早孕的反應很嚴重,我胃口不好,吃不下飯,人消瘦了許多,可是工作不能懈怠,一旦工作沒了,也許我連自己都養不活,更遑論養活孩子。

後來想起那段時間,那麼辛苦那麼累,我卻都挺過來了。那時候我才體會到媽媽當年的心情,那種苦和累都不怕,只想把孩子生下來的強烈願望。

聽到孩子的第一聲哭聲的時候,我流淚了。透過模糊的淚眼,看到她皺巴巴的粉紅小臉蛋,長而卷的睫毛,深邃的眼睛和筆挺的鼻樑都像極了他,臉型和嘴巴卻隨我。

她忽然咧嘴一笑,還眨了下眼睛,我的眼淚就止住了,心裡有一塊柔軟的地方被輕輕地撥動。撥她小小的手,她緊緊地抓住我的一根手指,力氣很大,我不由自主就笑了。

醫生估計經歷多了,看到我一會哭一會笑她依舊很淡定,還打趣了句:「喲,真是個漂亮的女寶寶,還是招商銀行好啊。」

那時候,我一個人住院,一個人出院,一個人帶孩子,不到六個月的時候就狠心地給她斷了奶,因為產假完了得去上班了,請了個保姆照顧她。

那些辛苦,在後來想起來的時候並不覺得如何艱難,最難過的是當孩子兩歲的時候她忽然問:「媽媽,爸爸在哪裡?」

爸爸在哪裡,我不知道怎麼回答她,只是抱著她沉默了許久,最後才輕輕地說:「爸爸在很遠的地方,等小夕長大了就可以見到爸爸了。」

小丫頭睜著天真無邪的眼睛興奮地說:「那小夕要多吃飯,趕快長大就可以見到爸爸了!」

看著女兒天真的笑容,我只覺得心如刀絞,像被人拿一把鈍刀一刀一刀用力地割著磨著。

有次跟俞辰聊天時說起那一年生小夕的事情,不勝唏噓地感嘆:「也不知道那時候哪來的勇氣。」他沒有說話,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神情似乎有些難過。我笑他多愁傷感,他只是溫和地笑笑,只是似乎笑得無奈。

當年來到C市的第二天,顧風打了許多電話來,我都沒接,在微信發了一段話,那段話我一輩子都記得,一字一句,用盡了我全部的力氣。

我用力地一字一字地按著手機:「顧風,我想了很久,我和你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卻意外相遇。和你在一起,我的虛榮心得到極大的滿足,可是我並不愛你。不同世界的人在一起怎麼會幸福呢?和你在一起我覺得越來越累,你那麼忙,根本沒有時間陪我。我只想要一個可以在我需要的時候陪在我身邊的男朋友。所以我們還是分手吧。」

發完微信,我就關了機,緊緊地抓著手機,抓得手關節發白,掌心發痛。那樣難,那麼疼,像是將自己的心被活生生血淋淋地剖出來。

隔天開機,手機里有幾十個未接電話,大部分都是他的,有幾個是曉婉的。

我給曉婉撥了回去,她一接起電話就著急地說:「清清,顧風昨晚一直在找你,他打電話問我你在哪裡,我說不知道,他不信,來我這裡找了,還去了凌宇森公司、你父母家找你……」

掛了曉婉的電話,顧風的電話打了進來。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

「夏清,你在哪裡?」他聲音沙啞而疲憊。

「我不在T市,我已經跟你說分手了,你不要找我,不要去打擾我的朋友和家人。」我語氣冷淡地說。

「我不相信你說的那些話。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你告訴我!」他並不笨,可是我已經無法回頭了。

「顧風,我不愛你,你還不明白嗎?你憑什麼說不相信我說的話!」我沖著電話喊,語氣冷硬。

電話那頭的他沉默了,只聽到粗重急促壓抑的呼吸聲。我一咬牙掛掉電話。暗下去的屏幕映著一張臉,茫然似木偶,眼神悲戚空洞。

不知過了多久,可能只是一小會,電話又響了,我迷迷糊糊地接了起來。

「夏清,我不能沒有你,你回來好嗎?」他語氣哀戚,甚至是卑微。

他並沒有做錯任何事情,可是他卻卑微地請求我,那時候我無比痛恨命運,其實最痛恨的是自己,恨自己給他帶來傷害。

我離開了他,連再見都沒有當面說,懦弱得像個逃兵。在重逢之前,那些傷害像經年不愈的傷口,風吹日晒,無法結痂。而他的那些傷那些痛,我在很久很久之後才知道。

我直接掛了他的電話,拉黑了他的號碼和微信,做這些事情時,我才發現自己的手一直在抖,抖得像虛弱的病人,每點一下手機屏幕都要用儘力氣。

急急地喘,呼吸不暢,像溺水的人剛呼吸到新鮮空氣般,大口大口地吸氣,肺里是熱辣辣的刺痛。終於還是把他的號碼和微信拉黑並且刪除,看著忽然消失的那一欄,我覺得心裡有什麼東西徹底破碎了,頭埋進雙臂,恍惚間卻想起了三歲那年被燙傷了腳,含著眼淚喊著疼,媽媽說,乖,睡覺吧,睡了就不疼了。我迷迷糊糊的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了,半夜被噩夢驚醒時,枕頭濕了一片,眼角淚痕尤未乾。

隔天起床時,頭重腳輕的,病了好幾天,在酒店昏天暗地地睡了幾天。

後來便是找工作、面試、上班。上班的第一個月,一直都是病怏怏的,每天都強打起精神掙扎著去上班。

有一天去上班時頭疼欲裂,開會時看著領導上下嘴皮一直在開闔,卻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好不容易挨到下班,想收拾東西早點回去休息,領導——馬經理卻走過來,說今晚約了客戶,要我一起去。我無聲地嘆了口氣,面上半分不顯,只得應下。

馬經理三十多歲,單身,業務能力很強,是個交際高手,剛來公司已經聽說了他的輝煌業績。他是我的直屬領導,他要求我一起見客戶,我沒有說不的理由。

中國人喜歡在飯桌上談生意,應酬自然少不了喝酒。馬經理跟客戶王總喝了幾輪,皆有點面紅耳熱。我頭痛了一天,沒有胃口吃飯,只是偶爾喝幾口果汁。

王總四十多歲,頭頂著地中海的髮型,油光滿面的,笑起來臉上的肉都跟著顫。

「這位……夏小姐是吧,怎麼不喝酒呀?」王總笑眯眯地說,眼神直盯著人看。

「不好意思,王總,我胃痛,剛吃了葯,不能喝酒。」我歉然地說,「我以茶帶酒,敬您。」

「哎哎哎,老馬,夏小姐不給面子呀!」王總瞄了馬經理一眼,涼涼地說。

「王總,哪的話呀,小姑娘胃不好,看她的臉色都有點蒼白。來來來,我代她敬您一杯……」馬經理笑笑地說,一口喝完了杯里的白酒,「我先幹了,您隨意!」

老王陰陽怪氣地「哼」了一聲,也不喝酒,眼睛瞥了我一下,語氣帶著嘲諷:「真會挑時間生病……病了還出來幹什麼,擺個臉色給誰看!」

我本就頭疼得很,聽到這話,一口氣憋在胸口呼不出來咽不下去,忍了忍,才勉強擠出個笑容:「不好意思,我忽然想起公司里還有點事,先失陪了。」

說完,也不等他們反應,拎著包就出了包廂。

走出餐廳,我忽然覺得茫然,不知道該走去哪裡。

C市的夏天似乎特別長,白天的熱氣還未散去,柏油路面散發著嗆鼻的氣味,空氣也黏黏膩膩的讓人不舒爽。

華燈初上,這個小城市似乎籠罩在朦朧的光圈裡,讓人看不大真切。忽然就想起那天在雲水閣,凌宇森跟他談成合作,舉杯並示意我一起時,他說:「夏小姐隨意就可以。」

橘黃的路燈兀自發光發熱,有幾隻飛蟲急切地撲向光源,那樣奮不顧身,似乎不怕被灼傷般奮力,我覺得很迷茫,不知身在何處,亦不知前路在哪裡。

那天我在路上胡亂走著,走著走著走到了江邊,腳痛得走不動路,我蹲在地上,那一刻,心裡第一次產生了絕望的感覺。

第二天來到公司,果不其然,一大早馬經理就叫我過去他辦公室,他板著臉,數落了我一番,本以為今天會是我在這家公司的最後一天,沒想到數落完了之後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叫我以後做事穩重些,不要像小孩子一樣耍脾氣。

這兩句話透了一點模糊的親昵意味,我心裡有種奇怪的感覺,當時沒細想,只是覺得自己想多了。後來的事情證明了我當時的感覺其實是正確的。

這件事就這樣揭過去了,我繼續無休止地加班,不讓自己有空暇去想其他事情,還有,那個人……

馬經理業務能力強絕不僅僅因為他能喝會說,他做起事情來也是個拚命三郎,加班時長是部門裡最多的人。

那時候我也天天加班,巧的是每天我下班的時候他也剛好下班。

一起工作了一段時間,加上上次的事情也算是他幫我壓了下來,我和他逐漸地熟識了些,下班碰到了會一起走出去。他開車,我搭公交車。

他一直說順路載我,我都拒絕了,只有一次,下班太晚了,末班車都沒了。我約網約車,一直沒人接單,路上也看不到的士。

馬經理開了車出來,看到我還在路口找車,開了車門走下車,走到我身邊。他讓我搭他的車,說也是順路,我躊躇了下,後面有輛車在按喇叭,他的車擋到了一點路口。

喇叭按得急了,他也有點急,我只好趕緊上了他的車。

車裡很安靜,他時不時轉過頭來看我,我只好假裝沒看到,轉過頭看著窗外。

「夏清,你怎麼工作那麼拼?都快把我這個領導給比下去了。」他笑笑地開口打破沉默。

我只好轉過頭看著他,客氣地笑著說:「馬經理你太謙虛了,我是笨鳥只能先飛,天分不夠,努力來湊。」

「哈哈,我倒覺得你很聰明,」馬經理似乎心情很好,話鋒一轉,「其實女孩子不要那麼辛苦,找個合適的人結婚,找份輕鬆點的工作,家庭和工作兩邊都能顧得到,賺錢的事讓男人去做就行,你說是不是?」

他似乎話裡有話,聽部門的同事說馬經理被家裡催著結婚。

我只好裝聽不懂,故意說:「那我得叫我家那口子趕緊賺多些錢來養我,這樣我就不用這麼累了,呵呵……」

他狐疑地看了我一眼,試探性地開口:「你結婚了嗎?我看過你的人事檔案,上面好像寫著未婚吧。」

我很快就反應過來,笑說:「還沒,是之前訂婚了。」

「哦,」他似乎有些失落,沉默了片刻,好像想起什麼,又問,「怎麼沒見你未婚夫來接你下班,你每天那麼晚下班他也放心嗎?」

「他……」我頓了下,繼續編,「他工作很忙,經常出差呢。」

「哦。」應了這聲之後,他就沒再開口了。好在也到了我的宿舍了。

我很客氣地跟他道謝,他笑得有點敷衍,我剛下車,他的車「蹭」的一下很快就開走了。我忍不住鬆了口氣。

後面,我再加班時,就沒有那麼「巧」會碰到馬經理一起下班,他更不會那麼熱情地邀請我順路搭他的車,這於我來說倒是件好事。

好在他公私分明,月度評級時給了我優秀的評級,我得到了一筆小小的獎金。後來我又很快地拿下幾個項目,三個月內業績做到了部門第二,第一依舊是馬經理。

再後來,我被提拔為副經理,直至現在我取代了馬經理的位置,不是我搶了他的位置,而是他已經升為總經理了。

四年,聽起來似乎很長,掰成1460天,每一天卻過得很快。

許是夜色溫柔,容易勾起人的神思,我驀地就想起了那幾年的事情,那麼辛苦的幾年,現在回想起來,又好像風輕雲淡般掠過。

「在想什麼?」溫和的嗓音在我耳邊響起,我倏地神思落回地。

一個柔軟的東西覆上了我的頭,一片白色拂過我的眉和臉頰,有些癢。

「老是不吹乾頭髮就吹風,很容易頭疼的。」俞辰輕柔地幫我擦頭髮,語氣帶了些親昵的意味,我頓時覺得頗為尷尬。

掩飾性地清了下嗓子,抓過毛巾胡亂地擦。

「夏清,」他似乎靠近了些,背後有溫熱的感覺,肩膀忽然被人輕輕地搭上,我微不可見地顫了一下,他溫熱的氣息似乎拂過我的我耳後。

我心驚膽戰的,可是無法像應付當年馬經理那樣跟俞辰打哈哈。他這麼一個從長相、能力、家庭背景、人品都優秀得讓人挑不出缺點的人,默默地照顧了我和小夕這麼多年,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我對他一直是感激的,我願意傾盡所有去回報他,可是……

他很溫柔轉過我的身體,微微靠近,鼻間能聞到那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混著微微的酒氣,不難聞,甚至有種葯香味,與那讓我刻骨銘心的淡淡薄荷混著香煙的味道截然不同。

他的雙手落在我的手臂上,我能感覺到他越靠越近,甚至能感覺到他溫熱的鼻息拂在我的臉上,我僵著身體,手緊張得彷彿無力抬起。

最終,他的唇輕輕地印在我的臉頰上,我僵硬得開始微微顫抖,不是害怕他,只是身體本能地抗拒,他很溫柔,可是我不知道自己在抗拒什麼……

半晌,他輕輕地嘆了口氣,放開了了我,嘆息般地說:「我先回去了,你早點休息,頭髮擦乾了再睡覺。」語氣依舊溫和,只是有濃濃的失落。

他轉身,頓了下,淡淡地說:「我會等你的……」

我在陽台發了好一會呆,回過神的時候他已經走了,夜色沉了幾分,陡然讓人覺得清冷。

輕嘆口氣,回到房間,看到小丫頭仰面朝天睡得香甜,又覺得心裡暖暖的。

檯燈的光線暗淡暖黃,柔柔地散發微光,讓人的心也跟著柔軟起來,我忽然想起了來到C城第二年遇到俞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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