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三

大結局三

回到北京的姜毓仁,似乎沒有在意自己的處境。雖然沒有守約和顧小楠領結婚證,可是,他專門請了幾天假,帶著她去了就近的避暑山莊。

夏天的白晝,總是那麼長。雖然才是六月份,可天氣已經燥熱難擋。來到這郊外,顧小楠才覺得心中憋著的那些悶火,才被涼風吹盡。

從姜毓仁的臉上,她看不到一絲的疲憊,或許是他已經接受了現狀——可是,一想到這個,她的心就難受,怨恨自己的感覺就鋪天蓋地而來。他才是那個需要安慰的人,可他的心裡想著的是安慰她,想的是不讓她太過擔心。這些,即便他不說,她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只是,他越是這樣,她越是不安。

他總說欠她太多,以前答應她去哪裡度假的,最後都泡湯了。

「現在好不容易有個假期,我們要好好享受才行。」他揉著她頭頂的頭髮,寵溺地望著她,說,「只可惜,呃,好像天熱的時候應該去海邊的,你為什麼非要到這裡來呢?緬懷?」

「我只是想體會一下皇帝的感覺!」她調皮地說。

他莞爾,道:「那你是體會不了的,因為你是女人!」

「難道你想體會?左擁右抱——」她故意說道。

「算了算了,我還是伺候你一個好了,女人太多,容易亂掉。」他笑著說。

「你說,要是一個男人交過很多的女朋友,他會不會把人給搞亂了,比如說,把生日啊什麼的記亂了?」她好奇地問。

「呃,這個,我也不知道,也許會吧。不過,現在的人很多人都用手機提示的,應該錯不了。」他說道。

「現代化就是好,說明做皇帝還是不好啊,挺慘!」她嘆道。

姜毓仁忍俊不禁,道:「你這小腦瓜里怎麼會有這種想法?做皇帝那可是無數男人的夢想,雖說現在沒有皇帝了,可是,男人們體現人生價值的地方就在對權利的追求上。別說男人了,有些女人也是這樣的。也只有你才會這麼幼稚。」

顧小楠嘆了口氣,道:「我沒什麼追求!」

他靜靜地望著她,沉默不言。

看著他的眼睛,她的心裡又是一陣抽痛。

「其實,男人的人生價值還可以在其他方面啊。」她說。

「哦?什麼?」他詫異地問。

顧小楠覺得,自己現在真的是變的「無恥」了,心裡想著這種事,竟然一點都不會覺得害臊。

既然心裡想了,那自然就會有行動。

她低著頭,雙手伸向他的衣扣,一顆顆解開來。

他無聲地笑了,微微彎腰,嘴唇就貼上了她的耳朵。

一股暖意,在她的胸中蕩漾開來,那雙勇氣的小手,卻因這熱情停止了動作。

他想說,他很愛她這個樣子,傻傻的勇敢,總是讓他的心亂了步伐。女人的嫵媚和性感,有時候,就是這樣自然的動作。

她不會去想,這是多少次在他的身下承受他的愛,這輩子,只是想和他一個人在一起,做這樣親密火辣的事情。

姜毓仁只請了一個星期的假,而這個假期,並不像她想象的那麼平靜。他時常會接到一些電話,每次他都是那麼神情嚴肅,每次都是背著她接電話。

顧小楠是個性子很冷的人,對於別人的事不見得有多熱情,可是,他不是別人,她不能這樣置之不理。

就在他們要回京之前,她接到路子風的電話,說是已經核實了徐家棟所提供的線索。

調查中的艱難,路子風當然是不會說給她聽的,為了這事,譚玥已經和譚宏修鬧翻了。事實上,姜毓仁覺得核實徐家棟提供的消息毫無價值,對於他的案情不會有改觀,如果徐家棟在一個月之前就告訴了這件事,那麼,或許還會對姜毓仁有所幫助。可到了今天這個地步,不管姜毓仁做什麼努力,似乎都無法改變事件的進展。

因為姜毓仁是這麼想的,加上一直以來的調查沒有任何的突破,路子風也有些灰心,顧小楠強烈建議他去查的時候,路子風並沒有表現出她那麼樣的激動。可是,路子風不願看著她傷心,不願她的冒險毫無意義,就在沒有和姜毓仁通氣的情況下就去核實了。為了這個,他找了譚玥,因為譚宏修和徐家棟來往頻繁,徐家棟所提到的關鍵人物,也只有譚宏修才有條件去接觸。譚玥知道姜毓仁的處境艱難,一直苦於自己無力幫忙。聽路子風開口,譚玥便直接去找譚宏修幫忙,卻被譚宏修拒絕。譚宏修認為路子風和譚玥的行為只不過是孩子遊戲,根本不會對姜毓仁的整個事件有絲毫的影響,反而還會讓譚宏修牽扯進去,而這是譚宏修根本不願看到的發展方向。為此,譚玥和譚宏修大吵一架,自己利用譚宏修的名義去接洽那些關鍵人物,從而為路子風的調查提供幫助。譚宏修知道后大怒,已經把譚玥從公司解職。

路子風不願把這些情況告訴顧小楠,儘管希望渺小,他還是期待他們三個人的努力不要白費。因此,這個調查結果,路子風並未告訴姜毓仁,而是直接打電話通知了顧小楠。

顧小楠不明內情,當然是高興的不得了。儘管徐家棟在她的心裡一點可信度都沒有,本來她也是在沒有任何期待的情況下找路子風的,現在沒想到會有這樣的結果,怎能讓她不驚喜呢?

對於顧小楠來說,的確是驚喜!

然而,姜毓仁的表現並沒有她想象的那麼喜悅,他只是說「怎麼還是去查了?」其他的一概不說。

顧小楠很失望,那種失望簡直是不能用語言來形容的,甚至一個人哭了。

姜毓仁知道她為了他的事做了多少的努力,看她用那麼期待的眼神看著自己,現在又難受的哭,他突然覺得懊悔非常,便勸道:「楠楠很棒了,我真的很感謝你為我做的這一切。」

「可是我很沒用,我什麼都幫不到你。」她嗚咽道。

「誰說你沒用的?這兩年裡,你幫我做了太多太多,現在想想,真是覺得你這傢伙不可思議。」他含笑道。

顧小楠知道他這是在安慰自己,在眼下的處境,她怎麼可以這樣矯情?只顧著自己的心情呢?

想到此,抬起手背抹去眼淚,問道:「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她的態度很認真,可他不能騙她。

「楠楠,你要知道,我現在遇到的事,不是法律案件,不是說提供了證據就可以的。即便我們現在知道是誰做了這件事、怎麼做的,都沒有用。」他說。

「為什麼?」她抓住他的胳膊,急切地問。

「現在子風的調查只能說明有人利用那個公司來害我,可是,對那個公司的政策性傾斜是我在任的時候做出的決策,即便那是集體決定也罷,我是一把手,我要負責,這是我們組織的規定。所以,我還是脫不了干係。第二,政治事件和法律案件不同的地方在於,前者的發展和定性是由組織定奪的,而不是證據,組織一旦形成了看法,想要改變就太難了。」

「組織?你說的組織是——」她問。

全國人民都知道組織是什麼,可是,對於不同層次的人來講,組織的具體含義又不同。到了姜毓仁的生死關頭,顧小楠迫切想要知道,到底是什麼人可以決定他的生死。

即便是死,也要死個明白,不是嗎?

他輕笑,道:「虧你還當過副處長,怎麼會問這麼外行的問題?」

顧小楠不說話。

他斂住笑容,認真地說:「我的組織,當然就是頭頂的中央。中央有很多人,除了在位的,還有一些退下來的卻可以影響大局的,就像方書記父親那樣的人。我的命運,就是那些人決定的。」

夜色深深,遠處的青山,此時早就是變得漆黑一片,放眼望去,黑乎乎的有些嚇人。可是,有形的自然環境給人在視覺上造成的恐懼,遠不及現實的人事鬥爭。

顧小楠終究是難以徹底死心的,讓她眼睜睜看著姜毓仁被這樣誣陷卻無力還手,她辦不到。明知自己有多麼弱小,卻還是要拼一次的,哪怕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她膽子不大,可是一旦被觸及到了底線,蘊藏在她身體里的力量就會爆發出來,做一些她平時想都不會想的事,比如當年母親的緋聞滿天飛之時,她就會為了家庭的榮譽去和人打架。

現在,是她最愛的姜毓仁被人欺負了,她怎麼可以坐視不理?大不了就是一死,她不怕,與其這樣窩囊活著,不如拚死一搏!

好,現在她知道是誰可以影響到事情的走向,徐家棟當時也說過,只有一個人可以改變現在這一切,那麼,她就要去找那個人。

想要找那個人,對於她這樣一個普通老百姓來說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事。雖然同在京城,雖然她住的地方距離那個禁地不是非常遠,可是,空間的距離往往並不能代表全部。

有誰可以幫到她?除了方慕白,她想不到第二個人。

至於方慕白,姜毓仁的事已經讓他有些焦頭爛額了。這麼多年,他都沒有像最近這樣躁狂過。的確是躁狂,眼睜睜地看著姜毓仁被走向不歸路,他卻想不到辦法去救。其實,他還是有辦法的,畢竟從事紀檢工作多年,遇到這種事,該怎麼處理,他是有經驗的。問題在於,姜毓仁的案子根本不歸他管,他要是向上級領導做彙報的話,完全就是違反規定,而且還會把事情弄複雜。現在,只有請父親出面去把姜毓仁撈出來,可是,這對於父親來說也有一定的風險,畢竟,姜毓仁的事情,現在似乎已經有了一個結論。

然而,方慕白不在乎那麼多了,救姜毓仁就是救顧小楠,就是挽救夏雪留在世上的最後一點牽挂。

於是,思考再三之後,當姜毓仁和顧小楠出去旅行時,方慕白下定決心去找父親,請求他幫助姜毓仁。

父親聽了他的表述,並沒說話。方慕白卻是很急,再度開口。

「姜毓仁的案子,現在到了一個什麼樣的地步,你應該很清楚,你以為我說話就可以救得了他嗎?」父親道。

「爸,除了您,還有誰可以做到?難道您要眼睜睜看著他就這麼被人陷害嗎?爸,您知道他是無辜的——」方慕白激動地說。

「前兩天開會,我已經在會上說了,不能把這場風波無限擴大,否則會影響安定團結。難道你要我明明白白地說,姜毓仁是無辜的,不該這樣調查他?你覺得我可以說那個話嗎?」父親打斷他的話,道。

「為什麼不能?當年您又不是沒有這麼做過。為什麼當初就可以,現在不行?」方慕白道。

「我看你現在是一點都不會用腦子了。你要我為了一個姜毓仁,去和老徐對著干?丟下其他人的安危不管?」父親道。

「明明就是他們用姜毓仁來針對您的,您怎麼還——」

「是這樣,又能怎樣?有些事,必須解決,不是現在,也是可以看得見的將來。姜毓仁這次是受苦了,可是,他的犧牲也不是沒有價值的——」

「爸,用姜毓仁來換那些,您覺得值嗎?姜毓仁還很年輕,而且,他是個可造之才,將來對於我們整個國家,都是有用的人,怎麼可以這麼早,這麼早就——」方慕白喟嘆道。

他的心中,說不出的難受。

老首長看著兒子那痛苦的面容,沉思半晌,道:「那個人的案子很快就會有決議出來,老徐和我商量了??????」

方慕白抬頭望著父親,沉默不言。

父親的顧慮,他不是不能理解,只是,他不能接受這樣把無辜的姜毓仁——

「爸,我想求您件事。」方慕白道。

「什麼?」父親道。

「讓姜毓仁見見主席。」方慕白懇求道。

父親的表情有些錯愕,沒有直接回答他,反問道:「你覺得這樣合適嗎?」

「除了這個,我想不到還有別的辦法。」

「讓他直接面對主席,現在這個情勢,不一定會有利。」父親沉思道。

「那您的意思呢?」方慕白問。

父親嘆了口氣,道:「我再想想辦法。」

方慕白起身,給自己倒了杯水,站在窗口。

「想要把姜毓仁身上的嫌疑徹底洗掉不容易,如果他能接受的話,只能給他換個崗位。」父親道。

「這樣並不是最好的,您知道。」方慕白道。

父親看了他一眼,說:「你現在越來越沒有原則了。」

方慕白放下杯子,坐到父親身邊,認真地問:「爸,您說,我們坐在這個位置上是為了什麼?」

父親沒有說話,看著他。

「為了國家的將來,選擇更好的領導者,不是為了自己的利益在這裡鬥來鬥去。要是將來有一天,我們的團隊出了問題,沒有優秀的人才加入,沒有出色的領袖來領導我們的國家,如今的一切,您和您的戰友,還有那些為了這個國家付出了生命的人,所有人的努力不就白費了嗎?我們不能保證這個隊伍的絕對純潔,可是,我們的底線不就是要為將來留下希望嗎?您總說,我們的國家是在無數的流血和正確錯誤的選擇中走到了今天,是在無數百姓的支持和盼望中走到了今天,縱使大家對現狀有這樣那樣的不滿,我們的願望都是好的,都是為了讓我們的國家成為偉大的國家,讓我們的人民生活的幸福。您說,您的任務就是種樹,為了國家的將來種樹。可是,一棵樹,不是光種下去就可以,任何生命都需要呵護。我知道,姜毓仁不見得就是最優秀的人,我們的國家,有許多優秀的年輕人,他們都在鍛煉著自己,為了將來承擔重大的責任。可是,姜毓仁是一個值得培養的領導者,您自己也同意這一點。那麼,您為什麼不為他遮風擋雨呢?或許,在若干年以後,他就是那個可以走向最高的位置,領導國家和百姓的人呢?」方慕白盯著父親那蒼老卻又精神的面孔,道。

「我承認,為姜毓仁說這些,懇求您救他,有我的私心,可是,我這麼做,並不完全為了自己的私心,也為了我的良心,為了我的職責。爸,您的一世英名,您的高瞻遠矚,難道不想一直保持下去嗎?」方慕白抓著父親的手,道。

老首長無聲地笑了,道:「你現在竟然拿這些來壓我了。」

方慕白不說話。

「你說的對,姜毓仁有可能會是一個優秀的領導者,也有機會走上那最高的位置。正是因為如此,他必須接受各種歷練,必須承受各種打擊,讓他的心智變得成熟,讓他的意志力變得強大,讓他的思維變得清晰冷靜。一個膚淺的人,是無法成為我們這樣一個大國的領導者。」父親沉沉地道。

方慕白望著父親。

「我們的毛主席,紅軍時期也不是被剝奪領導權好幾次嗎?其他人就更不用說了,哪個不是一波三折,一步步走下來的?有點波折也是好的。」父親道。

「您這話說的——」方慕白道。

「你放心,我還沒那麼自私,沒老糊塗,也不會給機會讓你數落我的。姜毓仁的事,既然你說到了讓他見主席,我覺得這不是個好建議,可是也不是完全不可以採用的。」父親沉思道。

方慕白的眼中閃出喜悅的神采。

「你給我一點時間,讓我想一想。」父親道。

這是姜毓仁出事以來,方慕白從父親那裡得到的最好的承諾了。

從父親家裡出來,方慕白給顧小楠打了個電話,事實上還是找姜毓仁,問他大概什麼時候回京,姜毓仁說要到六月三號了。

「和小楠好好玩幾天,什麼都別想,事情,還沒那麼糟。」方慕白勸道。

「謝謝您,方書記,我知道。不管結果怎樣,我也承受得了。」姜毓仁道。

方慕白沒有將自己和父親的談話內容透露給姜毓仁,就掛斷了電話。

父親在想辦法,方慕白也在想。

這件事,只有讓姜毓仁自己和主席談,才會最終改變事件的走向。只是,和主席見面也是有風險的,並不是說見了面就可以解決問題。方慕白理解到,這也許就是父親猶豫的原因吧!

自古以來,有句話是亘古不變的,那就是君心難測四個字。不管父親有怎樣的影響力,從根本上來說,他不是掌控全局的人。

從承德回來的姜毓仁和顧小楠兩人,各自繼續工作。儘管心情受到了一些影響,卻還是都在努力向好的方向看。而顧小楠,現在也不再東想西想了,她的首要任務就是讓姜毓仁有心情去迎戰,有力量堅持下去。因此,回來沒幾天,她就果斷放棄了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工作,回到家裡,一天到晚琢磨著給姜毓仁做好吃的,或者找好看的電影之類的,一切都是為了讓他能夠輕鬆一些。

的確,功夫不負有心人,她的努力沒有白費。儘管姜毓仁不喜歡她辭職在家,可是,看她那麼為他著想,他也不能責備她。

「廚藝精進了不少。」他總是這麼誇她。

「最近有個很好玩的片子在上映,要不要去看?我看了影評,好像很不錯。」她說。

「看電影啊,很久沒看過了。」他嘆道。

「正是因為很久沒看了,我們才該去看看的。我們,還從來沒一起看過電影。」

是啊,看電影是情侶約會的必選,可是他們在一起都兩年了,連影院的門都沒進過。

「好啊,周末吧,呃,這周末好了。」他說。

顧小楠滿心歡喜,她知道那個片子很搞笑,她的目的就是讓他笑,哪怕這笑只能持續一點點時間。

然而,兩人看似輕鬆和睦的二人世界,沒幾天就被徹底顛覆了。

回京后一周,姜毓仁父母就從Z市趕到了北京,並且沒有去姜家的舊宅,而是直接找到姜毓仁的家裡。當時,姜毓仁和顧小楠都在家,兩個人坐在客廳里看電視聊天,門鈴就響了。和以往一樣,姜毓仁去開門,見到父母,姜毓仁驚呆了。

「你們怎麼突然就來了?」姜毓仁道。

顧小楠聽到姜毓仁母親說話的聲音,趕忙過去接他們的行李。

「伯父伯母,快請進!」她說。

姜毓仁母親看見她,怒從心中來,直接抬手就給了顧小楠一個耳光,把顧小楠本來禮貌熱情的笑容打沒了。

「媽,您這是幹什麼?」姜毓仁一把抱住顧小楠,道。

「幹什麼?你也不問問她做了什麼?我老早就讓你和她分開,你根本不聽我的話,現在,你還嫌她害你不夠?」葉桂芝指著顧小楠,對兒子說道。

「好了好了,你少說兩句,都跟你說了,這事和她沒關係。」姜毓仁父親在一旁勸妻子道。

「沒關係?」葉桂芝絲毫沒有平日的優雅,轉身對著丈夫,「不是她出去勾三搭四,惹上那個登徒子,毓仁會發生這種事嗎?現在可好,我的兒子被冤枉成這樣,你還,還——」

也許是太心疼兒子,葉桂芝不禁流下淚。

顧小楠始終低著頭捂著被葉桂芝打了的地方,不說話,淚花在眼眶裡打轉。

「媽,您,您看您這像什麼話?」姜毓仁扶著顧小楠進了客廳,扔下一句話。

姜啟華示意妻子別再說了,葉桂芝卻不理,快步跟上兒子,道:「我什麼話?毓仁,以前你們怎麼樣,我都不說了,我也不管,可是現在,馬上,你讓她走,我不允許你們在一起,我不允許她再連累你傷害你!」

「媽,您還嫌現在不夠亂嗎?我跟您說,楠楠和這件事沒關係,您怎麼連這個都不明白?」姜毓仁道。

「我是不明白,我不明白她到底有什麼好,不明白你怎麼就偏偏看上了顧小楠這樣一個一無是處的禍害!」葉桂芝嘴上絲毫不留情。

顧小楠本來就難受的心,這會兒那些傷痛被葉桂芝揭開,一點點滲出鮮血。

她無力為自己辯駁,內心巨大的愧疚將她吞噬。

「顧小楠,你要是還覺得毓仁對你好,我拜託你,馬上離開他的身邊,不要再給他添麻煩了,好嗎?」葉桂芝說著,淚滿眼眶。

「別說了別說了,咱們說好是來看兒子的,你怎麼就——」姜啟華對妻子說,葉桂芝流淚不語。

顧小楠抬起頭,看著姜毓仁,又看看他父母,站起身。

「伯母,對不起!」她說。

葉桂芝拉住她的手,道:「顧小楠,我求你,離開毓仁吧,好不好?他那麼愛你,不管我們怎麼反對,他都要和你在一起,難道你就忍心看著他被人陷害,失去現在的一切嗎?你跟我說,你要什麼都可以,我都會給你的,好不好?我求你了!」

望著泣不成聲的葉桂芝,顧小楠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母親都是愛自己的孩子的,可是,她顧小楠也愛姜毓仁啊,他就是她的整個世界啊!

「對不起,對不起!」她不停地說。

姜啟華扶住痛哭的妻子,姜毓仁趕忙把失神的顧小楠拉到自己的身邊。

「爸,您和媽也累了,先回房間休息吧。等會兒我們出去吃個飯。」姜毓仁道,說完,拍拍顧小楠的手,然後陪著父母來到一樓的客房。

這個家的每個房間,都被顧小楠收拾的趕緊整齊,因此,突然到來的姜啟華夫婦也可以隨時入住。

看著姜家三人的背影,顧小楠的心,被一把看不見的刀不斷地剮著。

從承德回來后,她給方慕白打電話,想和他見面談一下姜毓仁的事,可是方慕白出差了,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剛剛被葉桂芝打了的臉,依舊火辣辣的疼,可是顧小楠沒法怪怨葉桂芝,她理解葉桂芝的心情。姜毓仁發生這種事,他身邊的每個人都不好受,沒有人不想救他,不想幫忙。只是——

顧小楠走到玄關,彎腰收拾著姜啟華夫婦的行李。收拾好了,準備放到姜啟華夫婦的那個房間,走到門口,就聽見裡面低聲哭泣的葉桂芝和安慰她的姜啟華、姜毓仁父子。她的手放在門上,卻沒有推開門,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就把行李推進旁邊的一間空置客房,一個人靜靜地坐在床上。

如果可以救姜毓仁,讓她豁出命她都不會猶豫,可是,很多事,即便她想做,也做不到。

想了一會兒,她還是給方慕白打了電話。

方慕白正在回京的動車上,這次去南方几個省調研工作,今天才匆匆趕回。

「哦,小楠,什麼事?我晚上就到北京了。」方慕白道。

「沒事,就是,就是想問您什麼時候有空——」顧小楠怯怯地說。

「我們明天中午見面吧,到時候我給你電話。那件事,我也有話跟你說。」方慕白道。

「好的好的,謝謝您,我等您的電話。」顧小楠道。

方慕白愣了下,想了想,問:「小楠,你還好吧?」

「還好,還好。」顧小楠強壓著內心的痛楚,道。

「孩子,別想太多了,事情會有轉機的。」方慕白只這麼說,現在他也不便把事情給顧小楠在電話上說出來,安慰了她幾句就掛了電話。

顧小楠覺得,明天就能見到方慕白,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他了,心中一陣輕鬆。突然扭頭就看見對面的房門開了,姜毓仁走了出來。

姜毓仁一見她坐在那裡,也不管門口的行李,快步走到顧小楠身邊坐下,伸手撫摸著她臉上那被他母親打過的地方,心疼地說:「讓你受苦了。」

顧小楠只是搖頭。

「我媽她,她那個人,只要事情涉及到我的時候,就會變得不理智。我代她向你道歉,楠楠。」他說。

「沒事,別說這個了,我沒事。等會兒吃什麼?出去,還是自己在家做?」她問。

「還是出去吧,我打電話訂位子。」他說,便站起身。

顧小楠一把拉住他的手,說:「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什麼事?」

「我想搬出去住。」她起身,道。

他的眉,動了幾下,道:「為什麼?如果是因為我爸媽,我會跟他們說的,我媽心情平靜下來就不會再那樣了。」

她卻搖頭,說:「我不想你夾在中間為難。你知道的,你媽媽對我的意見不是一天兩天,現在出了這樣的事——」

「楠楠,我知道我不該強迫你接受我的父母。這麼久了,我也沒有很好的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讓你受苦,是我的問題。可是,楠楠,我需要你的支持,如果你不在——」他緊緊握著她的手。

「別說了別說了,我懂了我懂了,你放心,我不會走,我會一直在你身邊,你放心。」她止住他的話,說道。

姜毓仁緊緊抱住她,他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竟會如此脆弱。

「好了,趕緊打電話訂餐吧,要不然就沒位子了。」她說。

看著他出去,顧小楠長長地舒了口氣。

他是一個堅強的男人,他一直在堅強地戰鬥,不管環境如何險惡,他都沒有放棄過。所以,她也不能放棄,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他。

被丈夫和兒子勸過之後,葉桂芝的心情平靜了好多,對顧小楠,也沒之前那麼激烈的態度,只是不說話。顧小楠也忘記之前葉桂芝對自己的那一記耳光,至少表面看起來如此。

姜啟華夫婦在兒子家裡住了一夜就離開了,住到老宅去了。雖然很想照顧兒子,可是,他們都清楚,姜毓仁不是一個需要他們隨時盯著的孩子,他現在經歷的,或許是建國以來為數不多的幾次重大問題,至少,應該是文|革結束以後極少的重大路線之爭。一旦涉及到路線問題,那就是怎麼說都說不清楚的。結果怎樣,運氣和命運就占很大的成分。

接到方慕白電話的顧小楠,準時去了約好的地點。

這次,反倒是方慕白先到了。

顧小楠一見他,也顧不上禮貌問候什麼的,直接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什麼?你,你想見,見主席?」方慕白大驚。

儘管他和父親也想過,該有一個人,用一個合理的、意圖不是很直接、比較柔和的方式去和主席說這件事。即便是父親那樣的身份,也不能對主席直接說姜毓仁的事,很容易讓主席心生反感,到時候,弄巧成拙,非但救不了姜毓仁,還會把方家以及方系的眾多人馬扯進去。方慕白知道,做皇帝的人,最不喜歡別人對自己指手畫腳,何況還是個退居二線的老頭。所以,他和父親一樣,對於採用什麼方式和主席說這事,產生了困擾。畢竟,現在這事,和當初為姜毓仁爭取那個副書記並不同。

聽到顧小楠這麼說,方慕白的心頭突然一亮。

顧小楠是姜毓仁的未婚妻,整件事的始末,她很清楚。而且,她不是官場中人,即便是不會有期待的好結果,至少,應該不會太壞吧!

方慕白深思道:「你怎麼會有這個想法的?是毓仁的意思嗎?」

顧小楠搖頭,道:「他什麼也沒說。」

方慕白嘆了口氣,他知道,事情到了這一步,姜毓仁被解職就是時間問題。當然,解職的理由不會是現在追查的這個,應該會是其他的,比如說經濟方面和生活作風。或者,不會解職,而是調到其他的部門——

「哦,對了,方書記,我們有證據了,姜毓仁是被冤枉的,我們已經查到證據了。」顧小楠忙說。

方慕白點點頭,卻沒說話。

「您也認為我們這樣做是徒勞嗎?」她問。

「這個世上,很多事情不是我們努力就會成功的。」方慕白道。

「可是,坐以待斃,根本做不到。」顧小楠低頭道。

「一切都會好的,孩子,別失去信心。」方慕白勸道。

兩人聊了姜毓仁的現狀之後,方慕白告訴顧小楠,他會想辦法找機會讓顧小楠見主席。

顧小楠喜出望外。

方慕白卻說:「主席不是隨便就能見的,我和毓仁這樣的級別,也很難見到主席。所以,你要耐心等待,等待機會。你只要記住一點,這個世上,能救毓仁的人只有主席,不管事情發展到什麼局面,只要主席認為毓仁無辜,這件事就會徹底過去。你和毓仁,都要沉住氣,明白嗎?」

顧小楠點頭,道:「我明白,您放心。」

和顧小楠分手后,方慕白趕忙給父親打電話,把剛剛的事告訴了父親。

「讓她見主席,倒是可以考慮,只是,你要把她帶來讓我見見,如果她的腦子糊塗,見了主席反倒是把事情搞糟。」父親道。

「那您什麼時候見她?」方慕白問。

「明天晚上,你讓她和姜毓仁一起過來。」父親道。

方慕白又給顧小楠打電話,告訴她,明晚和姜毓仁一起去他家。

「毓仁知道地方,晚上八點吧,你們兩個過去,我會在那裡等你們。」方慕白道。

顧小楠感激地不得了,忙忙答應,然後將這個消息打電話告訴了姜毓仁。

晚上回到家,顧小楠把今天的事跟姜毓仁說了,姜毓仁大驚。他沒有想到她竟然會有這樣的想法,驚詫之餘,又為她的勇氣和她對自己的愛感動。

「楠楠,千萬別這麼逼自己,一切順其自然。卷進這麼大的事情里,沒有幾個人可以全身而退的。我不想你為了我折磨自己,只要你好,天塌下來,我不會害怕。」他擁著她,說。

「我知道我這樣做很傻,可是,你不該被這樣對待的。我就不信,連我們的主席都是是非不明的人。」她的眼眶裡噙滿淚水,道。

「你真是個傻姑娘!」他輕嘆道。

政治的險惡,豈是她這樣一個單純的女孩子可以想象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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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見情迷,再見成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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