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暖男與上帝視角

「走，帶你去個地方。」藍木突然道。

「去哪？」

「能使你開心起來的地方。」

「呵，這麼貼心，原來還是個暖男屬性啊。藍靈是不是天生見不得別人不開心？」

「見不得你影響別人。」

藍木帶著梅生來到中央轄區遠處的一個轄區，這裡鮮有藍靈的居住屋，放眼望去是大片大片開著白花瓣的樹叢上部，而那些碩大的白花瓣是各種各樣的箭翁，對具有密集恐懼症的人來說這可能會是個可怕的景象，不過對於梅生，這簡直壯觀極了。

時有陣陣特訓箭翁飛過，而上面坐著幾隻藍靈獸。

藍靈獸之後駛來的是獸艙，龐大的獸艙停在樹叢上方，霎時間群翁驚起，就像漫天飛舞的大雪花縈繞林間。

梅生只覺一陣暈眩，說不出是激動還是恐懼，這裡是一處飛行訓練場，藍木要教她如何乘坐箭翁飛行。終於，她跳了起來，腦子裡已經空空如也，瞬間又裝滿了飛上天空的體驗。

藍木呼喚一聲，兩隻體型很大的箭翁飛了過來，梅生一眼就看出這是兩隻絕不爭強好勝的閑散客，因為這飛行姿勢太穩重了。

「為什麼不讓我和獃頭鵝直接配合呢？」

「它太瘦，你太重，會吃力的。」

「開什麼玩笑，當初可是它背我過來的。」

「它的速度模式很難調低的，你不能用它來練習。」

等箭翁飛近，藍木輕鬆地跳了上去，靈發纏繞在箭翁頭頂的凸骨上，正是天然的韁繩。

「靈發能帶給它們安全感，你要像這樣與它們接觸。」

藍木一邊為梅生示範一邊朝另一個方向呼喚一聲，另一隻箭翁伏低盤旋而來，顯然，它把速度放到足夠慢，好讓梅生跳上去，不過梅生嘗試再三都撲了空，被藍靈皮賦予的彈跳力好像失靈了一般，最後藍木只得把她帶了上去。

箭翁翅膀張開比鷂鷹還大，背很寬闊，就是有點硌人，似乎就要刺穿她的假皮，梅生緊張地不敢呼吸。

「注意，這頭骨就像箭翁的喉嚨，千萬不要把它弄窒息了，要不然你們都會撞樹上的。」

幸虧他提醒的及時，就算梅生把這隻箭翁勒死她也感覺不到，因為她的靈發是假的。

梅生鬆了松靈發，可是這隻肥大的獃頭鵝還是慢悠悠地飛著，很低，很慢。

「很好，很舒服，很安全，哈哈哈哈。」梅生放開了膽子，「夥計，你很出色，我相信你，飛起來吧。」

梅生做好準備一飛衝天，可是她剛深吸一口氣，兩個盤旋過後，箭翁卻徑直帶著她癱軟在樹杈上了。

藍木無奈地搖了搖頭，「不行，它感到吃力了。」

「什麼？你的意思是他累了？它可是個巨人啊，」梅生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拍拍坐騎的腦袋，「夥計，你不是真的累了，是吧？我這一口氣還沒吐出來呢。」

「大家都要轉移了，還是慢慢來吧。」

飛行到此結束，梅生捶胸頓足起來。

「看來我需要減肥了，咳，這一世在地球上終於生成了一個瘦子，沒想到來到這自己還是一個胖子，可是還能怎麼減呢？我現在平均三十八小時才進一次食，更準確地說，是果子。」

乘翁飛翔失敗了，不過這個離開地面的體驗雖然時間不長、高度不高，已經足以使她久久回味，梅生興奮地給了箭翁一個溫暖的撫摸，這頭大獃鵝幾乎要取代她的獃頭鵝的位置了。

「藍木，謝謝你，我很開心，謝謝你的禮物。如果是在地球上，我會以為你愛上了我，你這個知心人、大暖男。」藍木一定是從她的記憶中得知她喜歡滑翔，曾經滑翔過一次，很失敗的嘗試，她一直都想著飛翔，所以才來滿足她這個夢想的。

梅生想擁抱一下他，來表達她的謝意，可是這個動作對於藍靈來說太私密了。

「你們那句話怎麼說的？給別人帶來快樂，快樂就會擴大。」

「對，你是不是已經體會到了呢？不過這幾乎成了一句過時的名言。藍木，如果你們生在地球上，一定是最高尚的人。」

「為什麼？」

「因為現在已經很少有人想著去使別人快樂了，人們想的更多的是『如何使自己快樂』、『你無法帶給我快樂，我為什麼要讓你快樂』，你知道嗎，就連『高尚』這個詞都很少被人想起來了。」

「可你不能說那是錯的，也不能說那一定就是壞事，對吧？高尚，幸福，文明，只是一些用於維護社會秩序的引導詞罷了，和槍支的作用一樣，新的時代會有新的引導詞，我說，你自從恢復記憶后好像變得很消極。」

「什麼？你還說我消極，你剛才那句話才是大消極，」梅生敏感的聽覺捕捉到了幾個很有分量的詞，「什麼引導詞、槍支？還洗腦術呢。」

「對，是洗腦術，你是這樣稱呼他們的——」

「什麼？」

「可是你們需要這些。」藍木連忙又補充道，這句話可是完全打開了對面那個人類的自尊情感的洪閘。

「人類需要這些，這是事實，可是從你的口中說出多少有冒犯之意。你可千萬不要以為你們遙遙領先、完美如神，雖然有時候我會說你們是神，可那都是誇張手法罷了，每個文明、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優缺點的，就像你，雖然聰明，卻不機靈，反應木訥，缺乏好奇心，缺乏洞察力。

所以以小見大，由你和其他同樣帶有瑕疵的藍靈組成的家園，也定是問題百出，比如，你們的語言過於簡單，你們的法條過於簡少，你們的居民過於自由……雖然這些目前在你們眼中不是缺點，可是在我一個外星人的眼中，這些可真不是優點。

再比如我，我，代表著人類的這個物種在你眼裡肯定也是優劣參半，對不對？」

山洪海泄。

藍木久久無語，最後才緩緩道：「我們——怎麼就——從哪裡談到這個話題了呢？我們的談話是不是出亂子了？」

藍木的確反應遲鈍，他們剛才還在談論「暖男」來著，這個物種當然不會知道人、女人的思維的跳躍性有多強。

「我、我……」

「你什麼，怎麼，中文能力失靈了？」

「我——好像又看到了你所說的『嫉妒』。」藍木話鋒一轉。

這句話證明他的反應一點也不遲鈍，而且以子之矛攻子之盾這招學得挺快。

「『嫉妒』？呵，哼，嘿！你要知道我現在是擁有上帝的三隻眼的人，我會為維護本星文明跟你開戰，自然也會為貴星球做公證的評論。」

擁有上帝的三隻眼的人，在梅生的辭典中就是個能以一個人的視角來看待人的問題、以一個外星人的視角來看待人的問題、以一個外星上的地球人來看待人的問題的人。對於兩個星球，她現在皆擁有不同視角。

然而就算是擁有第三隻眼的人，如梅生，其視角也不能不受感情的左右，討論起兩個星球的特點與差異時，她會有一大堆護短的理由，人總是會護短的，自己的孩子再差勁也不能讓鄰居去說三道四，自己再討厭那個同胞，也要和他一起與外國人展開激烈的關於誰的國家更美好的辯論，就算論據不足，也要在氣勢和精神上取勝。

不過在眼前這個外星人面前護短意義不大，而且一到辯論或者說爭論環節，這個藍靈獸好像就語言打滑了，梅生打算就此打住。

「不過，剛從你那得了好處，我是不會這麼快就翻臉的。這個話題比起能帶我飛的獃頭鵝來說真是太過血腥。話說，你語言能力進化也太快了吧，還是因為受到我們這個文明的洗禮，大腦開光了，嘴巴開竅了？」

「我，得，還是多嘴了。」藍木後悔一聲。

「沒有多嘴，不就是覺得我的思想消極了嗎，以後恐怕消極不起來了。」

「真的？可是為什麼？你剛才還說第三隻眼來著。」

「因為第三隻眼逮著了一隻偷吃佛祖燈油的老鼠，我要嚴格觀察這隻老鼠的進化史。」

這句話藍木徹底聽不懂了，梅生咧嘴一笑，不再多言。

辯論停止，梅靈獸又恢復滿面春風，撥弄起左右的靈鰭，回味起剛剛飛翔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