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關不上的門
原來眼前自己看到的美景實則是大家的困境，梅生頓時多愁善感起來，這美輪美奐的畫面之下卻掩藏著生存危機，她只好放棄讓這景象長存的念頭。還好，靈王說過磁暴發生后，磁力流一般會很快穩定，用人類的時間，大概三個月左右，總之，都會過去的，到時候大家又可以正常生活。
話說到正常生活，那豹獸呢？這麼大塊頭在這裡怎麼活下去，難不成還要專門去抓一些微生獸給他們吃？
「放心，就算家園枯萎了，豹獸也是那個能活到最後去攻擊你的大塊頭。」
靈王又在嘲笑梅生第一次與豹獸照面時的窘態。梅生此時悟出一個定律，儘管物種不同，但大家對於出醜的捕捉水平和反應能力可是出奇地一致，靈王和藍木彷彿記不得她的英勇事迹，對她差點身陷獸口那一幕卻記憶猶新。
梅生正殺氣十足地瞪著靈王，只見靈王搖擺著頭髮，左手一隻雞右手一隻鴨地護著兩隻呆鵝向上朝一個狹窄通道爬去。
「你去哪？」
「喂大塊頭。」
梅生馬上站起來，拍拍屁股，跟著奮力爬了過去。她很想知道那些大塊頭的食物是什麼，卻故意大喊了一聲，「我也覺得把靈王的呆鵝送給他們美餐一頓挺好。」
他們往上遊了大概二十米的高度，打開聖樹藤形成的通道門，繼續往上去，梅生「啊」地一聲差一點掉回剛才的溶洞，原來這一層是豹獸群呆的地方，雖然已被告知要來見的是豹獸，但是這近在眼前大約幾百隻形態各異的豹獸還是把梅生嚇了個半死。
「大家把整個家園的豹獸群都弄這了？！」
「你看到的不過五分之一，這是兩個轄區的。」
「一共幾個轄區？」梅生的聲音既驚愕又發抖。
「45個，有些轄區自己的豹獸數量會比這裡的還多——當然，有些轄區里只有十幾隻。」
梅生這心臟一上一下跳地要脫離軌道。
「如果是我，怕會把它們圈養在這一輩子。」
「別多想了，沒有那種如果。」
上百個靈將正在通過操控機向豹獸群當中投放食物（一種數量繁多的微生獸和一些用多肉聖樹製成的素微生獸）。
梅生定了定氣場，試著用控制器操作起些食物，虛假地在幾隻豹獸上面晃了晃，「小乖乖，快來吃啊，讓本姑娘告訴你們什麼叫虎落平陽被犬欺。雖然第二次打照面時我也挺神勇的，但第一次你們著實讓我出了丑，還是要報個仇，我報了這個仇咱們的恩怨就一筆勾銷了。」
梅生所謂的報仇也就是折騰幾隻體型稍大的豹獸對近在咫尺的食物撲了幾次空。
「帶著這麼龐大的獸群在空中穿梭、搬家，我只能說，你們是如來轉世、菩薩心腸啊！它們，我的意思是大家到時候會一起回去嗎？」
「雖然每次返回窩巢，還會有大量的鳴菌和微生獸留在這，就像現在還有很多他們的家族成員留在窩巢一樣，但遺憾的是，無論是這裡還是窩巢，都不能成為他們的永久棲息地。我們擺脫不了家園的生存危機。」
靈王凝視虛無的方向，眼中出現一種莫可描述的憂傷，靈須死氣沉沉地垂落。
梅生看出了靈王低落的心情，挑逗一下他身後的6隻靈須安慰道：「你們可真是另類，人類都在想著怎麼離開地球移居到火星，你們卻祈求自己的永久棲息地。好了，一切都會完好如初的。」梅生並不知道靈王所說的生存危機並非指眼前這種磁核變動、物種遷移，她只當這個靈王是有大大的婦人之仁。
「也許這樣的藍靈才適合做這特殊的星球的領導者吧。」梅生暗想。
……
……
看著第二家園上忙碌的藍靈，梅生覺得這個地方缺了什麼，缺了什麼呢？對，AI，智能機器人。
「你們的科技那麼發達，為什麼不去製造機器人呢？」
梅生記得，來到這時，人工智慧的革命在地球上正如火如荼地進行著，針對人工智慧的態度人類中出現了對立的兩大派，支持派和叫停派，因為人工智慧的應用與趨勢已經接近發展到美劇《西部世界》中的地步，尤其是仿生人以假亂真的外表和接近人類的意識令無數人陷入痴狂。雖然《國際憲章》中明令協議條文，限制了人工智慧的使用，但是還是有相當一部分機器人搶走了相當一部分勞動力的飯碗，相當一部分精明的機器人在金融市場上為金融大亨們操盤、吸金，相當一部分機器人正在成為人類的姣好的生活伴侶，相當一部分機器人成了恐怖組織中的無敵殺手。
梅生似乎能看到隨之而來的變化：社會貧富差距越來越大而不是縮小，人類的**望變得不正常，集體情感變得淡漠。與梅生同時看到這幾點人類正在走的下坡路的人就形成了叫停派，強烈要求焚燒人工智慧。捍衛派則稱其對手為愚蠢的古人，正在向著燒死布魯諾的教皇退化。
藍靈們的科技更發達，也許能為人類使用智能機器做出些指點。然而靈王的回答徹底打消了梅生的這個念頭。
「人工智慧是人類的產物，藍靈們怎麼會有它呢？」
「哎，你們難道就一點不為人類的這個產物叫好嗎？你想想，你讓藍木也好好想想。」
梅生指著自己的大腦，靈王和藍木肯定不會忘記她的記憶吧。
「那種智能機器，眨一下眼睛便能計算出一顆大腦的基因序列，一個智能人便能獨立完成一架太空探測器的設計，多驚人的工作，你們就一點不覺得好用嗎？」
「哦，照你這麼說，家園上也有這種智能啊。」
「我說的不是信息技術，是……」
「機器人。機器人只是信息技術的衍生品，只要你們願意挖掘，還能挖出很多衍生品，直到挖出一個全新的世界，計算機的世界，人類徹底改變的世界。」
人類徹底改變的世界？
聽起來是個悲劇。
「那是你忽略了幾十億人的意識，人是不會成為他所創造的東西的奴隸的。」
「可你們還曾經自稱為『電子奴』呢，你只要對比一下兩千年前與現在的生活追求，就能發現你們哪裡發生了變化，試想若干年後，完全變成另一個樣子又是什麼不可能的事嗎？」
是啊，幾千年前人們追求的只是活命，而現在，人們追求的東西是什麼呢？快感，這是她找到的一個能統稱人們所求的最合適不過的詞語。
快感背後是什麼呢？也許是陷阱，也許是迷失。
梅生忽然明白，原來人類已經徹底打開了一道大門，關不上的大門，經過這道大門會湧來一個山洪海泄般的新世界，人類社會舊的秩序、法則都會被淘汰，甚至連人類自己也會被淘汰，至少那些不能適應新世界的人會被淘汰。
這道大門過去能關上，在人工智慧的起點上或許能關上，然而那時候誰願意關上呢？就像嘗到了蜂蜜的甜頭后，誰會放棄後面的蜂巢呢？誰又會因為蜂巢後面未知存在與否的毒蟲而放棄去摘取已知存在的蜂巢呢？
哎，原來這一切都是命，早就註定了的命。
「可是社會總在變化，你們的社會也在變化，什麼都會變化。對於龐大的種群文明，沒有誰能確切地知道沒有選擇的路是比正在走的路更好，同時也沒有誰能確切地推演出自己走的路才是最好的一條路，不是嗎？」梅生不服，任何生命，尤其是智能生命，在此一世，總要有些作為的，不是嗎？
「你說得對。」
靈王深嘆一口氣，梅生的話觸動了他。
只有一條路可走，我們正在走的路只有一條，能做的也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盡量使這條路走得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