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外星戀？

梅生一人爬上交易市場的藤道，她正向幾處以物換物的小市場區爬去，途中看見幾對藍靈正在造藍靈寶寶，藍靈就是如此，在性行為方面更像是獸，比起人類來真是不忌諱什麼，如今她已經見怪不怪了，這沒什麼好害臊的，正如藍靈這身皮一樣，如果你願意，就能稱他們每時每刻都是裸著的，她在他們眼裡也一樣，是裸著的。不過梅生還沒有到達能像觀察聖樹葉的脈絡一樣自然地觀看藍靈交合方式的地步，還是有些尷尬的，她聳聳肩膀，繼續向上爬去。

來到易貨區，自己的調研旅程還沒開始，卻收穫了幾個新朋友，恐怕是她那出眾的長相引來的幾個好奇心爆棚的藍靈。梅生的頭比很多藍靈都大，而她的身高卻矮於很多同類，四肢更是過細，她同意藍木關於她現在的頭部是相當於帶了一個大頭盔的說辭，但是卻很生氣藍木沒有同比例增高增粗她的身高和四肢。

「你應該給我改一下現在的身形，我發現自己越來越顯眼，你們不是最擔心這個嗎？」

「你不是一直都說自己是畸形兒嗎？他們從不懷疑，沒什麼好擔心的。」

梅生牙齒有些痒痒，這情境怎麼看怎麼像是藍木和靈王在戲弄她，而她毫無反對的辦法。

「梅，你來自哪個轄區？」

「離你比較偏遠的一個轄區。」

「你是畸形兒嗎？」

「呃，我也不確定，不過我腦子有問題。」

梅生如今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我腦子有問題」，她只祈禱這不是一句魔法咒語。

「你口音怪怪的，我經常四處遊歷，可從來沒有聽過你這種口音。」

「那說明你走的地方還不夠多。現在不是聽過了？」

「你用語也很特殊。難道你們還有自己的語言？」

「對，就是我們打招呼的方式不太一樣。」

「哦？怎麼不一樣？」

「我們見面會說：你好，hello。哦，有時候還可以說笨豬，傻驢。」梅生鄭重地說。

「可我記得豬和驢在你的腦詞典里是兩種禽獸。」藍木悄悄在旁邊提醒。

梅生壞笑了一下，著重強調起來：「所以，笨豬，傻驢和那不一樣。」

「各位夥計，改天再敘。」

藍木把梅生拉開，領著她來到一處枯聖樹藤做成的眺望台。在這裡俯瞰景色能得到與在瞭望塔上一樣的視覺效果。

「我覺得多和大家聊聊天很有好處，快速學習，共同進步嘛。」

「這話你說過多次了。」

「可是對你老是沒用呢，除了跟我這個外星人鬥嘴，你幾乎不跟別的夥伴溝通，我甚至懷疑，你有找錯歸屬感的嫌疑。」梅生嘿嘿冷笑一聲。

「好，跟我講講你的家鄉吧。」

「可你們不是已經都知道了嗎？」

梅生不是不想談論自己的家鄉，只是她知道他們對自己這個外星人的興趣太少了，就好像從她這得不到什麼有價值的發現一樣。

「你喜歡聊天，而且據我所知，你開始思念故鄉了。這次應該沒有擦槍走火的意外了吧？」

「嗯哼，應該沒了，真是個暖男，你，大有進步。」

她的確開始思念故鄉了，連自己都沒料到，這麼快就思念起故鄉了，在這麼個沒理由思念別的地方的地方。

梅生緩舒一口氣，作為自己進入回憶的儀式，同時試著開始搜索一些優美的語言。

故鄉，她有很多故鄉，在崇明島時她的故鄉是螃蟹山後的梅花村，在北京時她的故鄉是崇明島，在去美國的路上時她的故鄉是中國，而現在，她的故鄉是那個遙遠的星球。

「我的故鄉是地球。」

能說這話的人絕不多，能說這話的人絕對應該有宇宙級別的自豪感，自豪的同時也會有一種浩渺的孤獨感。

「我的故鄉比著這裡可算是廣闊浩瀚，毫不例外也算是個神奇的星球。我們那裡也有樹、有森林，當然，和這裡的完全不一樣，還有草原、大海、沙漠，每當狂風暴雨來臨，它們也會變成另一個模樣，兇險又壯觀，充滿無限張力，會誘使人釋放另一個張狂的自己——人的情緒容易受風景感染的。」梅生津津有味地描述著，不由得生出無限愛戀。

「那你爹娘呢？」

「哦，」這個，女孩有點不知從何說起，身邊坐的生性簡單的怪物可能根本不了解人類那複雜的感情，所以自己作為人的煩惱也沒必要讓他知道，梅生於是遮遮掩掩地說：「老爸老媽經常離開家去很遠的地方，我大部分歲月是和爺爺奶奶一起度過的，他們，已經去世了。我很愛他們，很想念他們……真遺憾，你們很少能見到自己的爺爺奶奶，當然我知道你們擁有的已經足夠多了。」梅生想把話題轉移到這裡，眼前。

「你想，回去嗎？回家。」

「這個問題我也問過自己，可我也不知道答案。而且，你知道的，我根本覺得這輩子回不去了。這個問題問你比較妥當吧，你覺得我還能回去嗎？」

藍木對她後面那句話並沒做什麼否定或者肯定回答，停頓了一下問道：「婚姻和愛情是怎麼回事？我知道這是你大腦里曾經出現過多次的詞語。」藍木學會了跳躍性思維和轉移話題。

藍靈們從不舉行像人類那樣的婚禮，他們的生活諸多方面都缺乏儀式，梅生被這個跳躍性太大的問題問住了，不禁看藍木一眼，就在這時她陡生一陣不知所措之感，她看見藍木的靈發正在掙扎似地緩緩向上飄動。

她不知道自己解讀的是否正確，只是隱隱覺得自己的解讀正確，一團流火一樣的東西正在藍木身體里竄動，幾條淡淡的鱗紋也因此微微泛光。這東西正在一點點包圍她。

良久，她才開口：「婚禮是兩個人從此結為夫妻的——儀式，一般，也是兩個相愛的人渴望舉行的儀式，不過如今這場儀式的神聖感大不如從前了，就是因為一個人能舉辦好幾次，見得多的東西總是會變得廉價嘛，婚禮也沒能倖免。」

提到婚禮，一種凄涼感莫名地爬上梅生的心頭，彷彿它和她之間曾經發生過一段不美好的故事。

「哦，婚姻——就是夫妻生活，這對於我們，我是說我們人類，是一門大學問。」梅生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她不知道自己就像在接受告白一樣流露出了害羞情緒，彷彿正在等待下一秒愛情的宣言。

「你們人類可真是麻煩。」

「！！吼，我這麼認真地講話就得到你這樣一句評價！」

他倆的談話就到這裡。

梅生滿心不安地走回自己的小房間，接下來整整四個小時里都在自問自答：他是誰他是誰，他是藍木，不，他是藍靈獸，雖然我已經是這裡的居民，但在愛情面前，我們是不一樣的，我是人，他是怪獸。對於他而言，我何嘗不是個怪獸，而且還是個生物入侵者……可我明明感受到了，心靈相通的感覺，彷彿就是那對林中擁吻的藍靈、靈王靈后、藍木爹娘之間的那種心靈相通的感覺，能發生在我們身上嗎？那可以是愛情嗎？

藍木是不是還有話沒有說完呢？他一向沉默寡言。

她無法確定那是什麼，所以決定靜觀其變。

梅生此時更加確定地認識到，無論她在哪裡，對於她，感情都是個複雜、難能可貴的東西。